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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比比先生有点儿不满意

本来该是顺风顺水的日子,可是比比却有了点小小的不满意。唉,所以说,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呀!

比比同学现在中文有了很大的进步,上课也敢于发言了,跟同学们的交往也越来越顺利了。不过,比比开始对他的学校生活产生了一点点小小的不满意。

这一天,比比拿着课程表来找绿绿老师了。

四三班的同学每个人都有一张课程表,是绿绿老师统一发的,图案也是绿绿自己设计的。比比像大家一样,挺喜欢这个色彩鲜艳、图案有趣的课表。不过,比比对课表的内容却有点不大满意。

比比指着课表问绿绿:“老师,咱们的课表可不可以改一下?”

“啊?”绿绿没有明白比比的意思。

“这个课表里面,体育课太少了。可不可以再增加两节体育课?”

“哎呀,这可不行。课表是学校每学期一开始的时候就排好的,每个年级统一的,老师是不可以自己乱改课表的。”

比比显得有点吃惊:“可是我以前的老师Miss William都是自己定课表的。”

“居然有这种事!”绿绿很吃惊,“老师可以自己定课表?想上什么课就上什么课?”

“是的。她有的时候还问我们,第一节想上什么课,是想阅读还是想计算,想先上音乐课也可以,她会弹琴让我们唱歌,有时候我们也自己编一些歌来唱。还有的时候,因为是周末,所以大家都不怎么想阅读或是计算,就说,让我们先上体育课吧,先上体育课吧,Miss William就让我们第一节课上体育,我们的体育课是很多的呀,老师。”

“那你们的体育课一般做什么样的运动呢?”

“就是蹦来蹦去,蹦来蹦去呀。有时候冬天我们也穿少少的衣服,有一回还下了雪,我们就在雪地上蹦来蹦去,然后堆雪人。”

绿绿的眼睛刷地亮了:“蹦来蹦去哦!好好好!要是我小时候有这种体育课,我得乐死。呵呵,不用扔铅球,不用立定跳,呵呵呵!”绿绿用手指像打鼓似地在桌子上咯嗒咯嗒地敲着。

不过绿绿又告诉比比,在类思小学,在全中国的小学,都是一学期就用一个课表,每天上什么课都是固定的,不能改的。每个国家都有自己不同的教育制度,都有优点,也都有缺点,跟每个人都有优点都有缺点是一样的。比比基本上接受了绿绿老师的这种说法。不过比比还是有一点点想法,怎么绿绿这个人这么不喜欢运动的,成天总是说:“生命在于静止啊,一有时间就要静止。”比比偷偷地跟伟豪说了,伟豪这个聪明机灵的家伙一挥手,一语就道破了原因,伟豪说:“唉,什么生命在于静止啊,我看他就是体育差,不好意思运动。老师嘛,就算有事情不懂或是不会不擅长什么的,也要替自己找找借口的。”伟豪很在行地说。

比比笑起来,觉得伟豪这个人真是聪明,说话一下子就说到点子上,绿绿这个人嘛,的确是会替自己找借口。比如有一回比比看见他把没有吃完的胡萝卜倒掉了,可是他早上的时候还跟同学们说,不要把胡萝卜倒掉,因为胡萝卜营养丰富,胡萝卜素对眼睛最好。被比比发现倒掉胡萝卜时绿绿有点儿不好意思,说:“呃,我今天有点胃痛,所以实在吃不下了。”不过比比明白,他跟自己一样不怎么喜欢吃胡萝卜。还有一回,比比看见绿绿老师把一瓶蓝墨水泼到办公桌上,把他的笔记本和新买的报纸全染得蓝汪汪的。绿绿于是又给自己找借口说:“得了,这瓶墨水盖子裂了。”可是比比私下里觉得,绿绿之所以会打翻墨水,绝对有可能是因为,他的办公桌上堆满了东西,实在是太乱了。

比比觉得绿绿体育不好,不能随便地决定课表,有的时候呢,也爱给自己找找小借口,不过自己还是很喜欢绿绿的。绿绿很温和,很善良,而且也很好玩的。并且不能决定课程表也不是绿绿的错,类思小学所有的老师都不能自己决定课表的。慢慢地,比比也开始觉出这种课程表的好处来,知道明天要上什么课,可以事先做一点预习,本来自己的中文就学得比较吃力,预习过以后,在课堂上的状态就好得多了。数学也是一样,预习的时候把不会的题画出来,课堂上重点听听老师讲解,听自己会的题目的时候,就可以稍稍走点儿神。最近操场上正在植新的草皮,每当同学们上课的时候,工人叔叔就会开始干活儿,把一块一块的草皮像地砖似地铺进来,怪有意思的。而且每个星期都会有两节阅读课,很有规律,阅读的材料都是四年级全体语文老师精心挑选的,从易到难,内容丰富,一两个月下来,柯克和雪莉都说比比的中文阅读能力提高了不少。

可要说起来,比比还有一点不满意。

那天上语文课,绿绿老师拿了一叠卷子进教室,卷子是昨天刚刚做的单元测验,绿绿说要讲评试卷。然后他就开始发试卷,报一个同学的名字,再报一下他的分数,那个同学就走上讲台拿卷子。那些考得不错的人满面笑容地上台领试卷,可那些考得不怎么样的人就惨了。像孙黎明,刚刚及格,按绿绿的话说就是:“差点儿踩着雷。”孙黎明吱溜一下窜到讲台前,抓了卷子又吱溜地窜回座位,脸上是笑眯眯的。可是比比想,在大家一片嘻笑声中,他的心里一定不好受。

接下来又连着进行了语文单元测验和英语单元测验,老师们好像都习惯在发卷子的时候报一下分数。每回都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的。

这一天放学,正巧轮到比比打扫卫生。做完了值日之后,比比跑到绿绿办公室去,在绿绿老师的身边蹭来蹭去。

绿绿说:“我一看就知道你有话跟我讲。”

比比笑得露出兔子牙:“聪明,表扬你!”他学着绿绿的口气说:“我想跟你谈一个严肃的问题。”

绿绿也乐了,这一回比比没有用错词。

比比说:“老师,发卷子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报我们的分数?”

这个问题叫绿绿挺意外的,因为从来没有人想到过这个问题。自己小时候,老师在课堂上也是边报分数边发试卷的,好多年都是这样。绿绿问:“报分数不好吗?”

比比想一想说:“我觉得分数是隐私,能不能不要让别人知道?如果考得不好,就会觉得挺难受的。不过考得好的时候也挺得意。”

“那么今天你是得意还是难受?”

“语文课挺得意,因为成绩过了八十了。可是数学课有点难过,这次没考好,有些题我没有看懂。虽然难过,可是脸上还要装得笑笑的,心里的滋味就更难受了。所以就想要是老师不把分数大声报出来就好了。”

比比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话,发现绿绿很安静地在听他说话,一言不发,不禁有点心慌,老师不会生气了吧?

过了好一会儿绿绿才说:“这个问题,我还真的从来没有思考过呢。”

结果,周五的时候,绿绿把这个问题拿到班会上去讨论了。他说:“这两天我想了好久,可是我一直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分数是不是一种隐私,在课堂上报分数到底是利大还是弊大,报分数起的正面鼓励作用大还是反面作用大。”

这问题一丢出来,简直就像在油锅里倒进了一瓢水似的,课堂里炸开了锅。很快,意见就分成了两派,一派成绩好的,认为报分数没什么不好,如果努力了得了好分数可是没人知道,那不是像穿了漂亮衣服走在黑漆漆的角落里一样可惜吗?再说,考得好得一些表扬和鼓励也是应该的呀!而另一派成绩不大好的同学就坚决认为比比说得对,考试成绩是隐私,凭什么叫别人知道呀?考得不好自己心里已经够难过的了,还要让别人笑话,简直是雪上加霜嘛,也太可怜了吧。大家呱唧呱唧吵个不停,谁也说服不了谁。比比暗暗后悔,自己居然挑起了全班的争战,虽然是无意的,可是总归是不太好。唉!

教室里吵个不休,结果绿绿只好打了个长长的呼哨才把声音止住。

“不如我们来想一个折中的办法。让想得到鼓励的人得到鼓励,想保持隐私的人也可以保持隐私。”绿绿说。

哗,教室里又是一片七嘴八舌的声音,比比高兴起来,快点儿想出办法来吧,他想。

最后大家总算是一致通过了一个办法,就是,下次再发卷子的时候,老师不报分数,拿到卷子的人如果愿意告诉大家自己的分数,就自己大声地把分数说起来,还可以说“请大家鼓励我”,大家就为他鼓鼓掌,如果不愿意别人知道自己的分数,拿了卷子就悄悄走回座位就行了。

绿绿也挺满意这个办法,“看看看,到底是人多力量大,人多智慧足,三个臭皮匠顶上他诸葛亮!”

比比最近刚刚开始看简写版的三国故事,最喜欢的人物就是诸葛亮,听到这个名字就欢喜起来,高兴地说:“老师老师,我们班一共五十个人,顶多少个诸葛亮?啊呀,”比比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五十除三,“除不尽啊。”

大家都笑起来,叨叨说:“不是五十人,加上绿绿是五十一个人,一共顶十七个诸葛亮。”

绿绿抱着胳膊得意洋洋地说:“开玩笑,开玩笑,我一个人就能顶一个半诸葛亮。”

谦虚一点,谦虚一点啊绿绿。

从这一天起,绿绿果然没有在课堂上当众报过分数。第二单元考试的时候,倒是孙黎明自己把分数说了出来,这次他的进步不小,八十三分,他请求大家的鼓励。张小然老师也觉得这个方法不错,开始不再当众报分数了。

过了两天,绿绿在课堂上亮出了他自己的一张试卷。原来,区里进行了一次青年教师基本功考试,绿绿的语文成绩相当不错,他也请求大家的鼓励。大家也呱呱呱地给他鼓了掌。

比比问:“老师您考数学了吗?要不要鼓励?”

奇怪的是绿绿变得有点结巴,咳咳咳地假装咳嗽了几声:“下次,下次再鼓励。”

大家了然地发出“噢——”的叫声,比比也随大家一起叫,觉得真是怪好玩怪开心的。

现在比比觉得,虽然这个新学校还有不少让人不大满意的事情,比如,操场上新添的运动器材不允许玩啦,要每隔两个星期才能上图书馆借一次书啦,体育课老是做操啦,有时候有同学在课堂上看课外书,被老师没收了就再也拿不回来啦之类,不过比比想,这些事都可以慢慢地解决,班上有那么多的诸葛亮,全校的人数加在一起,可以顶更多个诸葛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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