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奇才苏绰
苏绰字令绰，武功（陕西武功）人，出身世家大族。幼时聪明好学，博览群书。常与人争辩时政得失，颇得要旨，又擅长算术，能解还复杂的算术。人们很赏识他的才能。他哥哥苏让当汾州（山西汾阳）刺史，亦颇有政绩。西魏宇文泰很信任他。有一次，宇文泰问苏让：“你们家中的子弟，谁有才干，可资任用？”苏让毫不犹豫地举荐了弟弟苏绰。宇文泰就任命苏绰为行台郎中。
苏绰为官几年，宇文泰不知道他有什么政绩。可是苏绰的同行们都称赞他有本事，遇到什么疑难棘手的事情都去找他商议，苏绰总能帮他们处理得很好，甚至颁发的公文的体例都是苏绰一手制订。一次宇文泰和仆射周慧达商议事情，慧达不能解决，于是请求出去找人商讨。周慧达把事情告诉了苏绰，苏绰马上拿主意，并分别处置。周慧达回去告诉了宇文泰。宇文泰以为处理的公允适当，称羡不已。便问：“谁给你出的主意？”周慧达回答说是苏绰，并称赞他有辅助君王的才能。宇文泰这才想起说：“我很早就听说他了。”不久就任用苏绰为著作郎。
有一次，宇文泰与百官一起去昆明池观鱼，路过城西汉代的仓库遗址。他问左右侍臣有关这仓库的历史。大家面面相觑，宇文泰愠怒。有人说：“苏绰博学多才，问问他，他肯定知道。”宇文泰召来苏绰询问，苏绰果然对答如流，宇文泰这才高兴起来。他又问苏绰万物演变的开始，历代兴盛衰亡的事迹，苏绰引经据典，回答得详略得当，有条有理，宇文泰愈加欣赏他。回宫后，把他留在府中，以便垂询国家的政事。宇文泰躺在床上，意态慵散。苏绰正襟危坐，向他详细陈述治国之要略。宇文泰惊其才能，连忙站起来，整理衣服，端正坐定，听得津津有味，直到公鸡报晓仍没有倦意。上朝后，宇文泰对周慧达说：“苏绰真是当世奇才，我准备提拔任用他。”任命苏绰为行台左丞，参与决策国家机密大事。从此以后宇文泰对他的宠信与日俱增。苏绰管理财税颇有成效，他制订统一的计划规则，甚至用红笔记支出、用墨笔写收入的做法亦被历代续用，帐目非常清楚。宇文泰又升他大行台度支尚书兼司农职，总管国家财税收支及农业。
当时，宇文泰正准备改革时政，实行富国强民的政策，苏绰很称赞，并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才干。他裁减冗员，实行屯田制，用来供应军费开支。在他的主持下，颁布六条革新诏书：君主要清心寡欲、敦睦教化、充分开发地利、提拔贤良、谨慎用法、轻徭薄赋。宇文泰非常重视这六条诏书，常常把它放在身边，命令百官学习体味。又下诏不通晓这六条诏书的人不许做官。所以西魏当时国家强盛，人民富足，兵强马壮，屡次打败周边国家的入侵。这都是苏绰历年勤奋工作的结果。
苏绰朴素节俭，不刻意经营自己的产业，家里没什么财产，常常把动乱未能平息当作自己的责任。又广泛搜求贤良之士到京做官。宇文泰总是推心置腹地信任他。有时他远出巡视州县，常事先把签有自己名字的制书交给苏绰，授意他有什么需要处理的事，可以随机相宜处理，不必禀告。苏绰常常对宇文泰说：“治理国家，应当像慈父那样怜爱别人，像严师那样教诲别人。”他每次与公卿商讨政务，总是通宵达旦，事情无论大小，他都亲自过问，力求尽善尽美。
西魏大统十二年（546），苏绰积劳成疾，瞌然长逝，年仅49岁。宇文泰甚为悲痛，对百官说：“苏尚书平生清廉谦让，一心为国，是我们为人臣的榜样啊！”
（《北史·苏绰传》等）
第二节 尔朱氏专权终受诛
尔朱荣字天宝，北魏秀容（山西忻定西北）人，他的祖先多为部落首长。他祖父尔朱羽健曾率领私兵，帮助孝文帝拓跋蠱，拥有广大的草原牧场和奴隶。打过仗，功勋较多，因此受封北秀容方圆三百里的土地。到他父亲尔朱新时，更加豪富，所养牛羊驼马用颜色来区分，朝廷每有征讨战事，就捐献私马，供应粮草，因此很受孝文帝赏识重用，封为西河郡公。
尔朱荣面容洁白秀美，继承了祖上的财产功业，有部曲奴隶八千多户，骏马万匹。他干练果断，长大后，擅长骑射，常和部属演习战阵之法，号令严肃。尔朱荣心怀大志，暗中资财散众，召募兵勇，结纳豪杰，像高欢等人都归附他。当时北魏局势很不稳定，边界上的少数民族不断侵扰，杀人掠地，国内的暴动起义不断，令当时的皇帝烦恼。他多次自告奋勇，自带兵马粮草帮助朝廷剿灭叛乱，安定四夷，他成功地击败了少数民族柔然的进攻，平息了胡人的反叛。他被升官为镇北将军，封博陵郡公，威震四方。他向皇帝报告，他的堂弟尔朱世隆、侄子尔朱天光均立功，他们均被授予高官厚禄。
孝昌三年（527），孝明帝之母胡太后的幸臣郑俨等毒死孝明帝，尔朱荣与亲信大将元天穆、堂弟尔朱世隆、侄儿尔朱天光乘机举兵入洛，把胡太后和她的三岁的小儿子元钊沉入黄河，杀胡太后党羽时又杀了百官三千多人。拥立元子攸为帝，即孝庄帝。孝庄帝很器重尔朱荣，封他大将军、太原王，都督中外军事，北魏大权全落入尔朱荣的手中。尔朱荣权势显赫，朝中无人能比。
尔朱荣独揽大权，他的子弟们纷纷受到提拔重用。尔朱荣的女儿先是孝明帝的贵嫔，她骄横专权，淫乱无比。孝庄帝即位后，她让父亲在朝廷中提议立她为皇后，孝庄帝犹豫不决，大臣祖莹想讨好尔朱氏，就极力赞美尔朱荣的女儿贤良，劝说皇上，皇上无奈就只好同意，尔朱荣高兴万分。从此内有尔朱皇后，外有尔朱荣，二人相勾结，同党布满朝野。
尔朱荣的儿子菩提才十四岁，就位居太常卿，开府仪同三司，他的弟弟义罗是武卫将军、梁郡王，义罗的弟弟文殊九岁就被封平昌郡王，文殊的弟弟文畅开始封昌乐郡公。当时尔朱荣率军东征西讨，大破韩拔陵、葛荣、邢杲等人领导的农民起义，他被封为柱国大将军、天柱大将军，文畅随之晋爵为王，文畅弟弟文略在义罗死后，封梁郡王爵位，都是仅次于皇室的爵位、封地、饷禄。这班子弟不学无术，平时倚权仗势，祸乱朝纲，欺压百姓，尤其是尔朱荣堂弟仲远奸诈无比，他擅刻印信，常按尔朱荣的旨意伪造公文，发号施令，或者请人为官，收取礼物，在孝庄帝时居然升任尚书左仆射，徐州刺史。尔朱家族另外四个子弟尔朱世隆、尔朱度律、尔朱天光、尔朱兆等平时跟着尔朱荣行军打仗，屡立战功，所封官职更大，几乎都拥有兵权。
尔朱荣内外专权，宠用子弟，又不把皇帝群臣放在眼中，引起了皇帝的极度不满，大臣纷纷建议诛杀尔朱荣。皇帝担心尔朱荣耳目众多，犹豫不决。但是诛杀计划已泄漏，尔朱世隆当时任仆射，他怀疑要出意外，就写了一封匿名信，声称“天子想杀天柱将军”，可是尔朱荣丝毫不在意。
北魏永安三年（530），孝庄帝设谋在宫廷诱杀了尔朱荣、亲信元天穆，尔朱荣的儿子菩提也未能幸免。朝廷内外为之欣然欢呼。
（《北史·尔朱荣列传》）
第三节 高欢豢臣有术
北朝东魏时期，高欢、高澄父子一直操纵着实际军政大权，孝静帝实为傀儡。武定四年（546），高欢西征不能取胜，身患重病。十一月，他派自己的儿子太原公高洋镇守邺城，又命长子高澄至晋阳镇守。接着，他自称战功不胜，上表请求解除自己所督管的中外军事，东魏孝静皇帝优诏准许了他的请求。这时，与之为敌的西魏传说高欢被弩箭射中，高欢于是勉强起坐接见当时的各路贵胄，他在会上让斛律金唱敕勒民歌，他自己则以歌应和，哀恸感伤地满面流泪。
高欢的大将侯景平时就轻视高欢长子高澄，曾经对司马子如说：“大王（高欢）还在，所以我不敢有什么异心；如果大王去世了，我断不能与鲜卑小儿们共事。”司马子如忙用手掩住他的嘴巴。高欢生病之后，高澄代替高欢写信，召侯景前来。侯景以前曾与高欢有约，得到他的书信如背面有微点，就来；如书信的背面没有微点，侯景就不必来，侯景此时又听说高欢病重，便拥重兵围护自己而不肯前来。高欢就对高澄说：“我虽然病重，但看得出来你面色忧虑，原因何在？”高澄没有回答，高欢又问道：“难道是担心侯景叛乱吗？”高澄说：“是的。”高欢便说：“侯景在黄河之南专断统治了十四年，平时就想飞扬跋扈，怀有异志，全仗着我豢养有术，你怎么驾御得住他呢！现在天下未定，我死后你不要立即发表。鲜卑老公库狄干、敕勒老公斛律金这两个人都性情秉直，绝不会背叛你。然而朱浑道元、刘丰生这两个人都是从远地来投靠我的，必定不会有贰心。贺拨焉过儿朴实而无罪过；潘相乐原本是道人出身，心地和厚。你们兄弟应当借助他们的实力。韩轨年少憨直，应当对他加以宽容款曲。彭乐此人城府很深，难以猜度，应当慎加提防。稍微能够与侯景匹敌对峙的，只有慕容绍宗，我故意不重用他，留下来让给你，你应当对他用特殊待遇加以深信重用，委以经略大任。”
武定五年（547）正月初一，天空日蚀，高欢说：“日蚀是因为我而出现的吧？我死也无憾了。”几天后去世于晋阳。后来高澄果然遵其父之嘱，重用慕容绍宗，命他为东南道行台，加开府之衔，改封燕国公。慕容绍宗与大都督高岳在寒山擒获了南朝梁政权的贞阳侯萧明，然后回军到南北交争的涡阳（今安徽蒙城）讨伐侯景。那时侯景军势最盛，开始听说高澄派韩轨领军前来，轻蔑地说：“只不过是个吮猪肠的小子罢了。”又听说高岳领军而来，说：“兵马精良而将帅凡庸而已。”东魏的各路将帅他都没放在心里。后听说慕容绍宗来了，他连连叩着马鞍说：“谁教鲜卑小儿派绍宗来的？这样的话，莫非高王（高欢）没死吗？”后在与侯景交战时，各路将军都频频败退，没有人敢为先锋，而慕容绍宗则挥兵直驱而进，诸将才跟随其后，终获大捷。侯景军溃败，只带八百人马南渡淮河，投奔南朝梁政权，后来又在南方发动兵变，攻下都城建康（今南京），史称“侯景之乱”。
（《北史·齐本纪》等）
第四节 刺舌为训
贺若敦，河南洛阳人。父亲贺若统是西魏著名将领，官至散骑常侍。贺若敦从小就跟从父亲，十七岁时，便显示出非凡的军事才能，时常为父亲出谋划策。他又冲锋陷阵，亲手杀敌七八人。年纪再长，更英勇善战，能手挽三石弓，箭不虚发。北周时，官至骠骑大将军，封爵为公。贺若敦不仅有军事才能，而且很有智谋。后来，因为多次立功却未得封赏，贺若敦便口出怨言，愤愤不平。晋王宇文护得知此情后，大为恼怒，逼令他自杀。临死之前，贺若敦十分懊悔，便把自己的儿子贺若弼叫到跟前，对他说：“我一直想要平定江南，看来这个愿望是无法实现了。你应当继承我的事业，完成我的遗愿。如今，我因为这舌头多事，所以招来杀身之祸，希望你千万要吸取这血的教训。”说完，他叫贺若弼伸出舌头，突然用尖利的锥子刺之，直至出血。贺若敦以此告诫儿子慎言，以免惹来灾祸。
贺若弼跟他父亲一样，从小就胸有大志，并且弓马娴熟，骁勇无比。他又知书通文，因而很有名气。贺若弼任寿州刺史时，辅佐韦孝宽攻打南陈，连拔数十城，他献计献策，立有很大功劳。杨坚任北周的丞相，贺若弼向杨坚献夺取陈朝的十策，深得杨坚赞赏，杨坚还特意赐给他一部宝刀。开皇九年（589），隋兵大举伐陈，贺若弼任行军总管，在南京蒋山（即紫金山）大败陈军主力，使陈朝从此失去了抵抗能力。贺若弼因灭陈朝时建有奇勋，被封为上柱国，进爵宋国公，官至右武侯大将军。
不幸的是，这样一位开国功臣，最后却遇上了荒淫无道的隋炀帝。隋大业三年（607），贺若弼跟从隋炀帝北巡。走到陕西榆林时，隋炀帝命令制作可容数千人的大帐，以会见和招待突厥可汗。贺若弼认为隋炀帝这样做过于奢侈了，与高颎等私下里议论此事。不想为人所告发，隋炀帝大怒，加以诽谤朝政的罪名，处死了贺若弼。
贺若敦因舌头惹祸，临死以锥刺其子贺若弼的舌头，希望儿子能够从中吸取深刻教训。未料到多年以后，贺若弼全然忘记了这血的教训，仍因为舌头而惹了祸，以至杀身，父子两人居然是同样的下场。隋炀帝远比当年的宇文护残酷，仅仅为了几句议论，他不仅杀了贺若弼，还将其妻子卖为官奴。其儿子贺怀亮此时已经出仕，也一起被诛杀，而且贺若弼的弟弟贺若谊也被株连罢了官。甚至连贺若弼的奴仆之类，隋炀帝也没有放过，将他们全都发配到边地充军。但是，贺若弼的口舌之祸并非为私，这一点与他的父亲有本质的不同。尽管如此，贺若弼仍然被诛身死，这不能不归罪于封建时代的专制制度和隋炀帝本人的独裁昏庸，贺若弼倒确实是并没有什么不对。
（《北史·贺若敦传》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