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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大海之恋

在一次夜间军事演习中,大海为保护运载导弹的战车,光荣负伤。一个月后,大海刚从医院回到基地,连长就让他到部队招待所去,说是执行一项特殊任务。啥任务呢?连长诡谲地笑了笑:“去了你就知道。”大海急匆匆赶到招待所,招待员把他安置在125号房间,接着又把他领到222号房前,坏坏地笑着走了。

推开虚掩的房门,大海怔住了:床沿上坐着个姑娘——那是他想见又怕见到的女友山菊!本来,恋人相见,乐还乐不够呢,可大海却皱着个苦瓜脸暗暗叫苦:糟了!瞒了两年多的“骗局”就要露馅了!

山菊正坐在床沿,捂着嘴偷偷地笑着看一封信呢!那是大海负伤住院时,用部队医院的信笺和信封给山菊写的信,说的是他一切都好,正随舰队在海上巡逻。真是聪明一世,懵懂一时,正是这封信,暴露了大海的“军事秘密”——山菊见了信封和信笺上部队医院的番号,估摸着一定是大海生病了。在家乡当小学教师的她,趁着“五一”节长假,赶到基地探望大海,为给大海一个惊喜,事先也就没写信告诉他。

山菊见大海一副惊愕的模样,咯咯笑道:“你傻了呀?不认识我了呀?”不待大海开口,便扑上前去,拥着他,娇嗔地说:“好你个傻大海哩,要不是连长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负伤立了功呢!这回呀,你得陪我去看海,看你每次来信都描绘的海!”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看来,大海最担心的事情怕是避不开了,忙说:“你急个啥嘛,要看海也得等到明天早上,早晨的大海最美丽。”话一出口,大海又后悔了。他本想来个缓兵之计,却给自己下了套子。

大海为啥怕山菊提出要去看海呢?这事,说来话长——

当初参军,说是到海军部队服役,可大海至今也没见过真正的海。他分到海军某部的后勤基地,这里是崇山峻岭,根本没有海。建在大山腹地的仓库,储存着舰队使用的武器弹药,甚至是最新型的导弹。两年多来,他一直为这些仓库站岗放哨。可每次给山菊写信,他都充满诗情画意,描绘着大海的种种美丽和壮观,说假如哪一天山菊来到这里,一定带她去看海,看大海的日出。他怕山菊和村里人笑话他到了海军部队,还是个“旱鸭子”,才撒了这么个弥天大谎。

这下可糟糕了,明天早上,带山菊上哪儿去看海哟!大海真后悔,后悔当初不该骗了山菊。如今,要是让山菊明白了真相,只怕要跟他“吹灯”说“拜拜”了!没奈何,大海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撒谎:“哎呀,真对不起啊,山菊。这里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军事基地,不准非军事人员到海边去……”话没说完,山菊就嚷起来了:“昨天我见了你们连长,听说我这次专程来这里看海,连长就‘特批’了。连长说,罚你陪我三天,领我去美美地看一看海。”

大海又一怔愣:天啊,连长这不是故意给我难堪了吗?这地方除了山还是山,哪来的海啊!他只好推说,时候不早了,等明天吧,明天就去看海。

明天,明天又该如何“骗”山菊呢?为这事,大海躺在招待所的床上,想了大半宿,想得脑瓜子都疼了,也没想出啥办法来。

第二天一大早,山菊拿着数码相机,拍开了125房,缠着大海陪她到海边拍照。大海又想推辞,不料山菊一把拽住他,不由分说地跑出招待所,踏上了左边的一条山路。

走在崎岖的山道上,山菊兴致勃勃,哼着《军港之夜》,采着路边山花,孩子似的蹦蹦跳跳。她使劲地用鼻子吸着空气,嬉笑着:“听人说,只要闻到特殊的咸腥味,就靠近海边了。待会儿,我要跳到海里,变一条美人鱼!”又走了一段路,山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我闻到的,咋尽是野花野草的芳香呢,难道连长骗我?他说沿着这条山路走去,就可以看到海的呀!”

大海忐忑不安:龙王爷爷土地公,我这下被连长逼上梁山了!他磨磨蹭蹭,一路上斟酌着,该用什么方法说出真相,才不至于令山菊过于伤心恼怒。这时,两人登上了一处山崖,山菊止住脚步,放眼眺望,突然惊喜地叫喊起来:“啊啊啊!——我看到啦!我看到大海啦!——”大海顺着山菊手指的方向望去:天呐,哪有什么海哟?再望望山菊,只见她一脸的正儿八经,怀疑她是不是发烧了,得了幻想症?忙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

“还没成亲就想动手动脚啊?美了你啊!”山菊一把拍掉大海的手。就在这时,“呼”的一阵山风刮来,扬起的落叶、尘土,迷住了大海的眼睛,他脚下一滑,踩着一块松动的山石,身子摇晃几下,“呼啦啦”掉下山崖……

醒来,大海发现自己又住进了医院。幸好这处山崖不是很高,大海掉下去时,被几棵歪脖子松树挡着减速,才落地昏迷过去,是山菊冒着危险把他救上来的。山菊伴在病床边,哭得双眼都红肿了。大海刚想说些什么,山菊忙制止了他:“你嘴巴伤的厉害,不宜说话。有什么事情,等以后再说吧。”大海脸上的肌肉搐动了几下,眼里充满了愧疚。

转眼,“五一”长假就要结束了,大海一直没找着机会向山菊解释他那“美丽的谎言”,没等大海的伤势痊愈,山菊就回乡去了。走时,她留给大海一封信,指责大海欺骗了她,说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虚荣心太强,虚荣导致了他对她的欺瞒。末了又说:“不过,我已经在山崖上看到了海。如果你也能在山崖上看到大海,我一定会嫁给你!”

大海捧着信,怔愣了老半天。他心里明白:这是山菊要跟他分手了!想要山菊重新回到身边,除非山无棱,海袭来!

伤势好了以后,大海又回到基地,继续站岗执勤。空闲时,他尽管不相信在那山崖上能看到海,仍忍不住朝那儿跑,坐在崖畔思念山菊。好几次,在变幻莫测的云雾中,他看到山菊从故乡走来。山菊老是问他:“大海哥,你看到海了吗?”不过,思念归思念,大海可不敢误了部队上的工作。他只有一心扑在工作上,才能忘了山菊的倩影。

一晃,过了两个多月。这天,大海正在山崖上痴痴地望着远山出神,连长来到了他的身边。连长笑道:“你小子一准又在害单相思了吧?”羞的大海满脸通红。连长递给他三张照片,说:“你仔细瞧瞧,看看能发现什么?”

大海拿过照片,只见照片上的景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他从照片上移开视线,捕捉眼前真实的景色,只见山谷中,云翻雾绕,林涛滚滚;远山如浪,一轮红日从山尖升起;霞光中,翱翔着几只山鹰……一个答案如电光石火,在脑子里闪亮,他狂喜地喊道:“连长,我看到了,我看到大海了!——那翻滚的林涛,奔涌的云涛,不就像大海的波涛?那盘旋的山鹰,不就像飞翔的海鸥?那波浪似的远山,托起红日,不就像大海的日出?连长,这就是驻守在这里的海军战士心中的大海呀!”

看着大海一副可爱的憨相,连长拍了拍他的脑瓜,夸了一句:“嘿嘿,算你小子还有悟性!”可是,大海却又蔫不拉叽的了,心说:悟出来,只怕是黄花菜也凉了!他伤感地把玩着照片,突然发现,一张照片背面写着:“这就是海!”又翻过另一张,写的是:“山连海,海连山!”第三张写着:“大海,我爱你!”在“大海”两个字的上面,分明吻着两片口红唇印。这娟秀的字迹,是那样的熟悉,大海突然明白过来:照片是山菊拍的!

连长说:“小子,去吧,她在招待所等你。”大海一拍脑壳,记起了:学校放暑假了,山菊又到这崇山峻岭中看“大海”来了!他一跃而起,对着群山放声大喊:“啊啊啊!——山连海,海连山!嗬嗬嗬嗬!——”

群山,响起一阵阵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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