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知足不辱

原文

名与身孰亲①？

身与货孰多②？

得与亡孰病？③

甚爱必大费，④多藏必厚亡。⑤

故知足不辱，⑥知止不殆，⑦可以长久。

注释

①亲：可亲。

②多：这里作轻重之“重”讲。

③得与亡孰病：得，攫取利益；亡，丢失既得利益。病，痛苦、有害、担忧。

④甚爱必大费：甚爱，为私过分地珍爱什么，这里是一种泛指。大费，意为相反的付（失）出很多。

⑤多藏必厚亡：多藏，为私过多的贮存钱货。厚亡，严重的财产损失。

⑥故知足不辱：辱，受到奇耻大辱。本句据马王堆本补入“故”字。

⑦知止不殆：知止，这里指知错改错之“知止”，不可误解为敛财要适可而止的意思。殆，危险、灾祸、祸端。

意译

追逐虚名与身家性命相比较，哪一个更可亲？生命与财货比较，哪一头更重要？攫取利益和丢失既得利益，哪一个令人更有害？过分地爱什么，比如名誉、地位、财货等，必定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为私过多地聚敛财货必会酿成惨重的财货损失。不贪婪就是知足，人无贪婪就不会造成人格的玷污；知错改错的人，就不会产生无法挽回的祸端，这样做才能立身长久。

智慧解析

我们从和气的道理中明白了处世的哲学，知道了吃亏是福的真意；也从无为的角度，探讨出符合大道的行为就是顺其自然。这就使我们掌握了水一样的德性，从而进一步理解了柔弱胜刚强的真髓。总之一句话：顺道者生，逆道者亡。但是什么样的行为是逆道者亡的行为呢？什么样的行为才是顺道者生的行为呢？这就还要回到我们人类的欲望上。

我们最不了解的就是我们自己，不了解没关系，去了解不就行了吗。然而我们还最不愿意去了解自己。这是因为我们有太多的虚荣心，有太多的耻辱感，所以我们就特别爱面子，生怕把自己的丑恶习惯和肮脏狭隘的毛病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别人瞧不起，遭到他人的讽刺，于是就会遮三盖四、自欺欺人。我们都见过喝醉的人，你如果说他喝醉了，他肯定不承认，甚至还要跟你急，再喝上几杯来证实他没醉。有的人本来胆小怕事，见到一只小虫子或是一个小老鼠都吓得不敢动，甚至怪叫连天，但是你如果说他是胆小鬼，他肯定不高兴，还要跟你争论一番，并表现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来。有的人大字不识一筐，还偏偏喜欢附庸风雅、谈诗论道，结果是笑话百出，自己还不知道。

其实我们人类还是知道自己的缺点的，要不怎会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典故；又怎会有驴粪球外面光的比喻，还有色厉内荏、外强中干这样的成语。但是我们为什么还要打肿脸充胖子呢？其实这些不怨我们，是社会逼的。

在我们人类社会生活中，我们每时每刻都要面临抉择，我们身为社会的一分子，不得不被社会结构和功能链圈所套住，想逃脱是很不容易的事情，除非我们独自身居深山，与世隔绝，那也顶多是自生自灭，所以我们只能是参与到这种抉择中来，去面对由此而产生的痛苦与烦恼。面对功名地位和我们的身家性命之间的选择，就使我们感到痛苦和不安。这种选择如果取舍是很明显的，倒也容易做出决定。比如有个人拿着一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说要做大官就别要性命，要性命就别做官，任选其一，我们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因为我们知道如果连命都没有了，要官还有什么用呢？但现实生活中是不会有这样结论明确的情况的，这种功名地位和性命之间的选择往往是在不经意间决定的，这就看我们是否有智慧能看清真相而保全自己了。

还有一种选择更令我们难以作出准确的决定，那就是财富和我们生命之间的选择。有人认为只要有了财富就会幸福快乐，就会健康平安。其实不见得，这不仅要看个人的理解程度，还要看这财富是如何得来的。有一个百万富翁，整日病痛难忍，于是就想用自己的财富换取健康，他找到一个穷困潦倒的小伙子，看着小伙子健康的体魄，就对小伙子说：“我是一个百万富翁，我愿意用我的四分之一的财富换取你的健康。”小伙子摇头表示不愿意，并对富翁说：“就算你用你全部的财富跟我换，我也不换，因为我不想做一个百病缠身、一天快乐也没有的富翁，我宁可没有钱财，但是我可以多一些健康享受生活，这是我最快乐的。”

可见，财富连健康都无法换取，就更不要说换取比健康更宝贵的生命了。但是我们还是想尽一切办法，不遗余力地为获得财富而奔波，去争夺，最后连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了。这就是我们的贪欲迷住了我们的眼睛，使我们丧失了智慧，做出了与大道相违背的事情，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很形象地反映了我们人和动物都是有贪欲的，而这种贪欲导致我们的行为过分执著，背弛大道的原则，成为逆道的亡者。如果我们想顺道而生，并且没有太多的痛苦和烦恼，我们就要用我们的智慧在选择时克制我们的贪欲，让我们的每一次选择都符合大道的德性，都像水一样柔软自然地向低处流，保持一份较低的心态，收拢自己的欲望。那么，我们在生活中的一切行为，贪财也好，图名也罢，就都不会过分执著，也不会超越和气无为的界限。我们就会知道满足。知道满足的人，是不会受欲望左右的，是不会陷入追名逐利的陷阱而遭受侮辱和痛苦的。知道把握分寸的人，是当行则行、当止则止的人，所以才能够避免灾祸，才能够保住人的根本，才可以得到永久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