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屋子里就剩下了李晨曦和方芳两个人，李晨曦攥着方芳的手说，辛苦了一天，累了吧？方芳回答说，这坐车时间长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还真是有点累。李晨曦说累了就别走了。方芳有些犹豫，说我也不想走，但是不知道明天唱唱有没有人照顾，说她要给崔凯打电话问问。电话打过去，崔凯说明天一早自己要去天津，火车票都订好了，于是，方芳说好吧，我这就回家，明天早上我送唱唱。
发发、王晓京和迪博士把嘟嘟送回办公室已经很晚了。见嘟嘟办公室的灯亮了，等在楼下的孙处赶紧给她打来了电话，问她这么晚了才回来干吗去了，说我还一直等着你到我家喝咖啡呢。嘟嘟看了身边的几个人一眼，说，我忙了一天，累了，不想喝咖啡了。谢谢孙处的好意，我睡了。听嘟嘟的口气像是要挂电话，孙处赶紧说自己给她买了点水果，马上给她送到楼上去。嘟嘟婉拒，说他弟弟和弟弟的两个朋友在，不太方便，请他不上来了。嘟嘟的话，孙处有些不信，以为嘟嘟是在哄他，执意上楼。到了到嘟嘟办公室门口，门没敲孙处就推门而入。
房门打开，没想到发发和王晓京一左一右，正守在门前。
3
孙丽丽出走后的第一个周末，方芳才得以和李晨曦开始婚后的第一次团聚。
从周五开始，方芳便忙于采购李晨曦爱吃的东西，到了周六的早上，早早地就出门坐车，李晨曦也早早地起来，没去锻炼身体，准时准点到车站去接。
回到家后，李晨曦见方芳系上围裙走进厨房，叮叮当当的锅碗瓢勺交响曲很和谐地演奏了起来，就突发灵感，来了诗兴，只见他很狂放地挥着双拳摇了一阵、击打了一阵，之后又把双拳放开，做了刀砍斧劈的动作舞动了一阵。收了手势，李晨曦急速走到电脑桌前，将电脑打开。
大概是在李晨曦就要将胸中奔腾着的热情融化了转化成文字的那一刻，他的手机响了。一个女人给李晨曦打来电话，她说她是一家收容所的所长，今天早上他们所里收容了一名跟他寻人启事里描述相似的一个老年妇女，但是这个人怎么问也不开口讲话，所以，如果方便，请他立即前来认领。李晨曦听了电话，内心刚刚奔涌起来的血液相互撞击了几下，立即就平静了下来。他赶紧对着电话说方便方便，我这就过去。说完又追加了一句，您确定她是个女的吗？对方显然感到很奇怪，就回应他一句，你什么意思啊？
接了电话，李晨曦走进了厨房，他跟方芳说你先别做饭了，咱俩上趟收容所。方芳有些欲罢不能，手里拿着铲子，指着切好了的菜、肉和打好了的鸡蛋，问这些怎么办？李晨曦将煤气关了，说，管不了那么多了。
方芳走出厨房换衣服，李晨曦赶紧给发发打电话，让他跟王晓京或是迪博士借车到收容所辨认孙丽丽。可是电话打过去，发发的手机是关机。
周末的晚上，发发原本是约好了和迪博士一起度过的，可是临下班，迪博士说自己临时有变动，要一个人在家里处理些事情。发发问她什么事情，迪博士没说，发发又问需要不需要他帮忙，迪博士摇头说不用。
晚上闲得无事，发发就开始上网。一个叫小荷尖尖的就请求他添加为好友。发发见是个女的，除了年龄稍大一点，其他各方面条件还不错，就同意了。
你好，小荷尖尖问，你多大？多高？多重？
30挂零，175，135，你呢？发发问对方。
比你大，小荷尖尖说，是你大姐。
大姐好，发发说，并且把一支花献给了小荷尖尖。
小荷尖尖发上来一个笑脸之后，就问发发现在是一个人在家吗？
发发说是。
小荷尖尖说，那好，给你看一样东西。说完，就发上来一张照片。
当时的网速有些慢，而照片又有些大，等着照片被打开的时候，发发问小荷尖尖发来的是什么？对方说，看了就知道了，保证你魂不守舍浮想联翩。过了大概半分钟，照片打开了，让发发没想到的是，小荷尖尖竟用一张裸照轰击了他的眼帘。照片上的女人站在自家的衣柜前，一丝不挂，并且照片的像素数足够大，以至于把照片放大了，那女人身上每一处细节都能看得极为清晰。
怎么样，看到了么？小荷尖尖把文字敲上来，问。
看到了，发发说。
怎么样？疯狂了没有？
嗯，发发说，有点！
哈哈哈哈，我够白么？小荷尖尖问。
嗯，发发答，挺白的。
我的奶子怎么样？挺实么？小荷尖尖问，够大吗？
发发再次把目光放在了她照片的胸口上，沉了一会儿回答说，嗯，真够挺实的，真够大的。
从她的胸说开去，接下去他们说了好一阵子关于男女的不同和体会，诸如兴奋点，诸如高潮，诸如习惯和动作什么的，在她的引领下，他敞开了心中的禁锢，把一向难以启齿的言语，通过键盘，通过屏幕，通过网络输送给了对方。说到怦然心动之处，小荷尖尖给了发发一个电话号码，发发就把电话给她打了过去。接通电话，小荷尖尖先是一阵让男人心惊魄动的笑，在这笑声里，发发感觉自己像是被托举到了一匹烈马上面，任怎么勒，任怎么拽，再难以把持。
很快，他们便在电话里约好见面。
没有跟发发联系上，李晨曦又要给蕊蕊打电话，想让白景轩车开过来帮着跑一趟。方芳说算了吧，别兴师动众的了，咱俩就凑合着做公共汽车去吧。李晨曦怕方芳累着，还是坚持要打，方芳就把他的手机夺过来，说，走吧，就当是郊游吧。
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长途颠簸，李晨曦和方芳来到了女所长在电话里指点的收容所。收容所不大，四五排平房。门前种着美人蕉，红得很艳。在这片美人蕉旁边，女所长面无表情地在等待着李晨曦和方芳。
就你们两个来的？见面后，女所长看看两个人的身后没跟着其他人，就问。
李晨曦回答是，就我们俩来的。
女所长迟疑了一下问，如果我们收容的人是你要找的人，你们怎么把人领走？
李晨曦看了看方芳，说，如果是，我再给孩子们打电话。
说着话，女所长将李晨曦和方芳带到了一间单人的房子里。房子里很黑，紧闭着窗帘。刚一进去的时候李晨曦感觉自己很不适应，出于本能，他就要把窗帘拉开。女所长拦住他，说，被收容的人不干，你一拉开窗帘她就焦躁不安。李晨曦把手从窗帘上拿下了，忽然就想到了那天自己去晨练，就是把窗帘拉紧了才出去的，想到这儿，他的心里不由得一动。他赶紧朝蜷缩在床上的那个女人望去。
孙丽丽——他朝着那个女人喊了一声。
4
从收容所出来，尽管不像上次去认领失败时那样心里充满了失望的惆怅，但是李晨曦和方芳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并且，长途跋涉也让两个人感到了精疲力竭。
从公共汽车上走下来，已经是张灯时分。正琢磨进屋后怎么面对厨房里摊在操作台上的那一堆菜和肉时，方芳远远地见自己家里的窗户上透出了亮光。方芳捅捅李晨曦指给他看那亮光。李晨曦笑笑说，你放心，这回肯定不是闲云随风在里面作案。走进家门，李晨曦和方芳首先闻到的是一股饭菜的香味儿。紧接着手里就接到了嘟嘟递上来的热茶。嘟嘟说阿姨，辛苦您了。方芳接过茶，问嘟嘟什么时候过来的。嘟嘟说估计着你们快回来了，我就过来了。方芳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出门了？嘟嘟说我给我爸打电话了，他说你俩到收容所去辨认我妈了，怎么，我爸没跟你说吗？方芳说没有，说完就朝李晨曦问，你现在有什么事情都敢不跟我汇报了，你以后还想不想混啊？
喝了茶水，三个人就开始吃饭。吃着饭，李晨曦跟嘟嘟说了这次去收容所辨认孙丽丽的事情。他说一开始他还真以为那人就是孙丽丽，因为她跟孙丽丽的习惯有些相似，都是躺在床上的时候必须紧闭窗帘，并且还跟嘟嘟说，那天孙丽丽离开之前，他就是给她拉上窗帘后才出去锻炼的。听李晨曦又把话说到了酸楚之处，方芳就接过话题来说，我当时也是觉得她就是你妈妈，从远处看还特像。她给李晨曦的碗里添了点菜，然后又说，走近了看，不是。那人这里好像是有些毛病。说完，方芳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嘟嘟听了，就说老爸，阿姨，以后您们接了电话千万别自己去了，太远，也太累。您给我们打个电话，好吧。
我给发发打过电话，可是他老关机。李晨曦说，方芳阿姨又怕影响你们休息，所以我们就自己去了。
这个发发也真是，我今天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一直都在关机。也不知干什么去了。嘟嘟说。
在老爸家吃完晚饭，嘟嘟很晚才回到学院。走到自己住的办公楼下面，她条件反射地停住了脚步。虽然发发、王晓京和迪博士来过之后孙处有所收敛，但是每逢天黑，他都要躲在楼下窥看自己房间的灯光，一看到灯亮，就打电话说要上楼给自己送水果的这些事情，还是让她心有余悸。
嘟嘟停下脚步后开始往四周环顾，她的目光主要在楼的角落和树的黑影里扫视，她想看看孙处是不是此时就躲藏在这些地方。扫视了一圈儿之后见并没有什么可让自己怀疑的，嘟嘟这才放下心来，缓步走上楼去。
进了办公室，将灯打开，嘟嘟刚要坐下来给自己倒杯水，电话响了。电话一响，嘟嘟心里立时就咯噔一下，她端着水杯的手也随之抖了一下，幸好杯子里不是开水。电话是孙处打过来的。嘟嘟举着手机好半天才按下了接听键，她很反感地问孙处什么事情。
孙处说我远远地看着上楼的是你，叫你你没听见吗？
嘟嘟说抱歉，没听见。还说自己累了，孙处要是没事了我就睡了。并且说完了，就要挂断电话。
孙处并不计较嘟嘟对自己的态度，他很有耐心地说嘟嘟我给你找好了一间房子，条件虽然并不是很好，但是朝阳，冬暖夏凉不说，还安静，可以暂时凑合着住，他问嘟嘟是想现在看看房子还是等以后再看？说完又强调，好多人的眼睛可都盯着这间房子呢，说不定什么时候，或许是今天睡觉之前，或者是明天一早，哪位院长会打个电话过来，让把房子给谁谁谁，也是没准儿的事情。
嘟嘟听说孙处给自己找好了房子，立即回答说现在看。
孙处听了，就说那好，我回办公室拿钥匙，你这就下楼等我吧。
挂上电话，嘟嘟赶紧穿上鞋要往楼下走。腿刚跨出办公室的门，嘟嘟又站住了，想了一想，她又回到办公室里，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拿了一样东西揣在了口袋里。
嘟嘟饭后收拾完了走后，李晨曦跟方芳说跑了一天，你累了，早点休息吧。方芳看了看表，说你看看，哪儿还早啊？说完，方芳就给李晨曦打来洗脚水，让他泡泡脚。李晨曦让方芳坐在自己身边，然后先给方芳把袜子脱了，放进洗脚盆里，说咱俩一起泡。
两个人的脚触碰到一起，彼此立即就有了触电般的感觉。毕竟这是两个人结婚以来第一次能够安安静静地在两个人的空间里享受两个人的世界，毕竟两个人为了这一刻的到来期待了太久。因此，把脚放进盆里之后，方芳觉得自己身上再没力气了，于是就轻轻地把身子一歪，把自己交给了李晨曦。
嘟嘟从办公楼楼上下来，正好孙处拿着一大串钥匙也走了过来。看到嘟嘟，孙处说你真有福气，原本这间房子是给院领导留着的，院领导一直没要，你可以先住着，等咱们的大楼盖起来再说。说着话，孙处把嘟嘟带到了教学区一处黑乎乎的大楼里，刚进了大楼孙处就有意地挤靠了嘟嘟一下，并趁着嘟嘟身子歪斜的时候伸出手去搂了她的腰一下。嘟嘟当时想躲，但是没敢。
走到楼道尽头，用手中那串钥匙打开了一个房间的门，进去在墙上按了开关，把灯打开，孙处请嘟嘟看看这间房子行不行。嘟嘟走进去，用眼睛环视着房子的四周，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太好了，谢谢孙处。
孙处这时就把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挂在脸上，说：好说，不知道你要怎么谢我？
嘟嘟一时答不上来，孙处的脸上立即就狰狞了起来，他把房门一锁，将房子里的灯一把关掉，然后从背后猛然将嘟嘟抱住。
正看房子的嘟嘟没有防备，灯被关掉的时候也没多想，当自己的腰被孙处死死地搂住了她才开始惊慌。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晚了。
孙处，别，别，你这是要干什么？
孙处把脸贴近了嘟嘟喘着粗气，说，嘟嘟，我喜欢你……
嘟嘟尽量躲闪把头歪向一边：孙处……别……你不能……
孙处越抱越紧，脸越贴越近：嘟嘟……我喜欢你……算我求你了……
嘟嘟惊恐万状，开始挣扎：孙处，不行，我没准备，你叫我稍微平静一下。
孙处把嘴按到了嘟嘟的嘴上，把一嘴的烟味儿呼到了嘟嘟的嘴里：现在需要激情，不需要平静，嘟嘟，我喜欢你，喜欢你……你现在离婚了，你怕什么……我知道，你需要……安慰……
嘟嘟拼命想让自己的嘴躲开孙处的追踪：孙处、孙处，你不能，不能，你放手，你再不放手我要喊了！
你不敢，你不敢，孙处冷笑着说，不信你喊喊试试。
嘟嘟张张嘴，还真觉得自己喊不出口。孙处就更加嚣张了，他竟然把一只手伸到了嘟嘟的衣服里，一把攥住了她的胸。
孙处把手伸进了嘟嘟的衣服里，就等于放开了嘟嘟的一只胳膊，嘟嘟情急之中想起来自己临出门时放进口袋里的那样东西，于是她一伸手就把自己口袋里的那把剪刀掏了出来。
你住手！嘟嘟把剪刀尖儿对准了自己的脖子，再不住手我就拿剪刀往这儿扎了！
孙处看到剪刀，慌了。搂在嘟嘟身上的胳膊也松了下来，嘟嘟赶紧从孙处的怀里脱出身来，受惊的小鹿一样逃出了那座黑乎乎的大楼。跑出楼，来到了路灯下，她的眼泪才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李晨曦关电视的时候，方芳已经脱了衣上床等待了。她见李晨曦磨磨蹭蹭地老不上来，就催促李晨曦动作快一点。李晨曦知道此事她的心里想什么呢，就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说马上。
李晨曦坐在床边上要脱衣服，放在电脑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看旁边的方芳，走下床去接听。看来电显示电话是嘟嘟打来的，李晨曦就举着手机来到床边问嘟嘟怎么还没睡？然而，电话里的嘟嘟没回答，却先传出来她的一阵抽泣声。听到嘟嘟的抽泣，李晨曦就有些慌了，他忙问嘟嘟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嘟嘟平静了一下自己，就连哭带喘地说出了她刚才惊险地从孙处的怀里挣脱出来的经过。李晨曦听着女儿的哭诉，骂了孙处一句这个混蛋，之后说嘟嘟别再等着要房子了，现在你就搬回来，和爸爸住在一起。
李晨曦放下电话，才想起床上的方芳，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做决定的时候忽略了自己的爱人。于是他赶紧怀着歉意拿眼睛朝方芳看去，这时的方芳正在穿衣服起床。
一种无奈的表情，罩在她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