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抚过褶皱的纸面,抚过娟秀的字迹,抚过一对男女的名字,抚过翩翩而飞的双蝶,动作是那么轻柔,然而眼中迸射的视线却是那么得锐利,眸色深沉不见底,怒气的火焰慢慢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深邃的寒冷。
这一次,是她的不耐寂寞,而再次红杏出墙?还是又一次设下要引起他注意的圈套?只是,不管她出于何种目的,他只能说她已经成功地又一次勾起他的注意力!
大掌蓦地握拳,将残破纸页紧紧攥入手中,好似有万千仇恨,手背上青筋隐隐,微微颤抖!
既然她这么想化身蝴蝶与别的男子成双成对共相于飞,既然她这么不安于室,既然她那么作践自己,那么就不要怪他折下她的双翼!
他一定会将她抓回来的!
而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仁慈!
让铁链锁住她的身,让她永远地蹲在最害怕的黑暗中,寂寞彷徨,让黑暗锁住她的心,一辈子!
而他,将要学着对她绝望,学着慢慢地死心!这样,她就永远都不再会让他蒙羞!而他,也不会再爱和恨之间摇摆不定,饱受煎熬!
小安子看到皇帝不善的脸色,悄然退后了几步,等待着差遣,不再说话。
蓦地,门外传来急切的求见声。
“让他进来!”濮昱阳背着门口道。
那是护送公主回皇宫侥幸活下来的侍卫,见到皇帝,立刻跪地道,“微臣参加皇上!”
濮昱阳转身看到他一副狼狈的模样,心中不禁萌生了不好的预感,“发生了什么事情!”
“公主被劫了!”那侍卫的头低的不能再低了,“微臣保护公主玉驾不力,微臣该死!请皇上赐罪!”
“什么?”濮昱阳惊道,“是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劫持皇家公主!”
那侍卫惶然地抬头看了皇帝一眼,随即又趴下,声音低低的,“微臣不知……”
“你……”濮昱阳还想继追问,却被门外再一次的求见生打断。
只听得外面传来太监绵软的高呼声,“启禀皇上,宰相大人求见!”
濮昱阳朝小安子使了一个眼色,小安子随即领旨道,“宣!”
御书房房门一开,一个半老的男子匆匆冲了进来,进在了跪地,“老臣参见皇上!”
“姚卿家,你这是……有何要事?”濮昱阳看到的是他忧焚的神色。
“皇上,老臣听说公主被人劫持了,连带老臣的女儿一起劫持了!”
濮昱阳眉头紧锁,“到底是谁那么大胆!”
“对……对了!”伏跪在地上的侍卫嗫嚅道,随即从自己的襟口取出一块黑色的锦布,“对方临走之前留下了这个!”
小安子将黑色锦布呈与皇帝。
濮昱阳接过绸缎黑布,摊开一看,脸色遽然而变。
看皇帝蓦然变色,姚丞相疑惑地试问道,“皇上,这上面说了什么?”从他的角度看,只能看到黑色锦布背后的绣金龙腾图。
“空的。”有的不过是个阎宫的玺印。濮昱阳的脸色更加阴沉。
“空的?怎么会这样?那他们抓了公主和小女又有何目的?”姚丞相不解道。
“朕想他们并不是真的想要什么,这张锦布不过告知他们的身份罢了!”
“那怎么办?”丞相惶然道,“老臣就这么一个女儿……”一牵涉到宝贝女儿的性命相关,年过半百的丞相也失了昔日的沉稳,唯有一腔忧焚。
濮昱阳没有将他的叨念听进耳中,只是径自转过身去,看着高悬在书房上方的匾额,顾自沉思。
许久,他的眸中闪过一抹坚毅的光芒。
既然无不避免,那么就让旧仇新恨都一起来吧!
地宫清冷,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虽然和谐,却也十分淡漠。
最重要的是,这里久不见阳光,每天面对的都是冷冰冰的石室墙壁,冷冰冰觉得自己终日昏昏沉沉的,胸口有些沉闷,那种萦绕心头的滞重感怎么也挥之不去。
来到这里已经有好些天了,那个神秘的宫主却始终没有现身过。
每一次想到那个未见过面的宫主,若兰先前的控诉又幽幽地在她的耳边响起。
她说她妖惑媚主,她说她勾起阎宫宫主阴邪杀欲,她说她害得那宫主一夜白发……
言犹在耳,冷冰冰双目迷离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海棠标韵,粉腮红润,皓齿星眸,姣丽蛊媚。
红颜祸水吗?
先前的种种,早已不复记忆。
或许她真的是个坏女人吧,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厌恶她、憎恨她……
思及此,心头的阴霾更深了,如阴郁的滚滚浓云,沉沉地压着心口,有种难以言语几欲让人窒息的压抑。
她的过去……
忘却一切,究竟是福是祸?
隐隐生了抵制过去的情绪,不想去探究,害怕那未知的过去会是她今后的噩梦……
如果探究的结果自我的怨怼和厌恶,那她还要去探究吗?
可是另一方面,意念又不由自主地嗅着过去的气息,毫不放弃任何一丝关于她的可能。
一个人怎能没有过去?
如果她的过去曾经给很多人带来了伤害和痛苦,那么今日的她又该如何面对……
纠结的矛盾、混乱的思绪凌乱了呼吸,可那一份好奇求知之心却又不能自拨,结果只能是痛苦了自己。
煎熬。
反反复复。
豁然起身,冷冰冰轻轻揉揉太阳穴,想要出去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