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1352200000016

第16章 他不禁怒火中烧

1

人碰喜事精神爽。张金锁最大的喜事就是拿村里的支部印章和村委会印章,担任村党支部书记兼村长。党支部和村长还没有选举,他还没有拿得两块印章。而他由张石头帮他用脑跑腿,该送面的户送了面,该送米的户送了米,该送油的户送了油,该送酒的户送了酒,该送茶叶的户送了茶叶,该送人民币的户送了人民币;该答应多生一个娃娃的人家答应了多生一个娃娃,该答应多给建房地界的人家答应了多给建房地界,该答应乐意上山放牧牛羊的人家答应了随便上山放牧牛羊。嬴得一张又一张笑脸,嬴得一声又一声笑声。张石头一而再而三地告诉他说:“金锁,我可以向你担保,你拿到村里的两块印章,已经有了九成九的把握!请你放心,我这决不是随心所欲的估计,我做了精精确确的计算。”他没有张石头那样乐观,他也认为有了七、八成把握。

午时将至,高空一片蓝天,仅有三两片雪白的白云。

张金锁明与槐树坡只隔一片干河滩的邻村奔走一趟。张金锁脚下的路已修成宽阔的公路,张金锁走得异常兴奋,也很轻快。他儿时即在这条路上来去,他没有过如此的兴奋、这般的轻快。他的胖乎乎的长脸上如抹了油一样的明朗,他的习惯于眯缝的一双眼睛睁得又圆又大,眼珠儿水灵灵的鲜活,嘴角明显地向上翘着,让人老远的就会看到他心里有喜。他去找一位医生为他测量测量血压,医生告诉他说,他的高压是155,低压不到90.他感觉他的血压有些下降,没有想到高压下降30,低压下降15.他心里由不得喊苍天保佑,他心中的“苍天”自然是他拿得村里两块印章已有了七、八成把握。

“村长,哪儿去来?”下地返村的张二九把“村长”吆喝的格外响亮。张金锁心里如喝口老酒一样滋润,而他立即收起笑容,挺严肃的回话:“二九,别球的瞎吆喝,八字还没有一撇儿。”“谁说还没一撇儿?村长要不是你的,日头儿就从西边出来了!”张二九吆喝的更加卖力。

公路边新栽的小柳树全已落叶,张金锁随意的折一枝条,在微风中惬意地甩动着,脚步迈得更加轻快,牵动的臀部也随着明显地扭动。他走回村口,又有一位汉子吆喝他“村长”,他又严肃地说:“球的八字还没有一撇儿,”但心里又似喝口老酒一样滋润。他心想在村里走一圈,看一看还有多少人吆喝他“村长”,他很快把这一闪念打消。他说那不是张金锁,张金锁不会那么轻浮。

张金锁仰头挺胸地很快走回家中。他的妻子史梅梅娘家姑姑病危,看望娘家姑姑去了,顾不上再拉扯他的后腿,这也让他轻松。血压明显下降,心中的天堂即将落实,他吃么也顺口,喝么也香甜,他自做自吃,三下五除二即吃完喝了。

张金锁在东厢房屋里沙发上坐下来,抓到手一根纸烟,末把纸烟点着,随即笑容满面,又笑出声来喊:“石头哥,我在东屋,你在东屋里坐。”

“给我一口水喝。”口干舌燥的张石头通的一声坐到一个单人沙发上,等张金锁端给他水杯,咕咚咕咚喝下半杯温开水,没好气的一只眼睁一只眼闭着叹口气,骂一声老支书刘福福他妈的,一手拖住下巴说:“金锁,我上午又往刘福福家跑了三趟,又没有见着老家伙。我问他内当家的老支书哪儿去啦?他内当家的说老支书是个没尾巴鳖,不知道他哪儿去了。这老家伙像泥鳅一样滑。”张石头很快又乐观如常:脸上笑容弥布,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金锁,没有必要为老家伙的一两票担心,没有鸡粪也种韭菜,没有狗屎也安甜瓜,少了他一票两票,村长印章照样稳拿。”张石头接过张金锁递给他的一支烟,“今天晚上我再去见他,他只要上不了天钻不了地,我就会见着他刘福福。”

“你还没有吃午饭?”张金锁问张石头。

“没顾上吃。”

“我给你收拾一口。”

“我不在你这儿吃。今儿个妈X的李秀秀过生日,我得和她一块儿吃面。你知道我们俩的关系,我不能对不起她,我走啦。”

张金锁不把张石头见着没见着刘福福看得太重,他心里不少一分“滋润”,脸上不少点滴“兴奋”,在双人沙发上“滋润”着“兴奋”着,很快闭上双眼打起呼噜。

“金锁在家不?”

“在家,在家。”

白冰冰很快从张金锁的院门口走进张金锁东厢房屋里。白冰冰黑脸上的笑容复杂,他对张金锁越来越不理解,越来越不满意。他一不满意张金锁不为他保守同人借款解决打工户们困难的秘密,二不满意张金锁竞选村长、支书居然动用钱票,其目的为了个人发财。他心里骂了张金锁灰鬼,又斥责张金锁:“金锁,你也是个共产党员,共产党员只想自己发财,没有群众利益,不怕群众骂你狗屁不值……”而他不管对张金锁如何不理解,如何不满意,也忘不了、丢不开与张金锁当初的友情。他心里斥责过张金锁不久即拿定主意,来见一见张金锁,把他对杨大年等人的应承告知张金锁,以免张金锁从他个人嘴里知道后胡思乱想,影响他与张金锁的友情。他先问张金锁吃过午饭没有?张金锁说已经吃过午饭。张金锁问他吃过午饭没有?他说已经吃过午饭。他说着在一个木凳上坐下来,再与张金锁直说直道:

“金锁,我来跟你通一通气儿,避免你从旁人嘴里知道了骂我狗屁不是,影响咱俩的友情。”

张金锁说好啊,并催白冰冰快说。

白冰冰接过张金锁递他的纸烟:“我原本同你交待死,不管哪一位要我出山,我也不参加下届班子选举。昨天晚上,有人死乞白赖地同我好说歹说,我实在是驳不了他们的面子,只好答应由着他们。金锁,我看我答应他们只不过是一句空话,丝毫影响不了你当选村长、支书。我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你稳拿村长、支书,没有二人能竞争过你!”

张金锁一下子呆了,木木地看着白冰冰,像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似的。他想不到白冰冰又要参与竞选下届村长、支书。

“金锁,我手里还有营生,我走啦。”白冰冰心里还刻着对张金锁的不满,没心思与张金锁多坐一会儿,说罢站起来转身走开。

张金锁站起来要送一送白冰冰,不等他走出屋门,白冰冰已经走远。

张金锁把白冰冰告诉他要参与竞选村长、支书看作是心地不善,是故意与他较量,找他麻烦。他在屋里迈开沉重的脚步,走过来又走过去,他的脸色一阵比一阵难看,他一会儿双手握拳,一会儿双手松开,一会儿两眼睁大,一会儿双眼眯合。他出声地冷笑一声,忘记血压不稳,大夫嘱咐他不要喝酒,他找到瓶白酒,咕咚咕咚灌下几口白酒,放下白酒瓶,对白冰冰破口大骂:

“你什么东西,你狗屁不值!我张金锁向来认为你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正人君子,哪知道你是个说话不算话的小人!你和我讲得铁板上钉钉,不管哪一位要你出山,你也不参加下届班子选举。别人的脸是脸,我张金锁的脸就成了屁股啦?……我张金锁又不是没有告诉你有人推选我张金锁出马,你是成心要拉张金锁后腿,成心给张金锁心里添堵。你张口闭口你妈到死惦着我妈的恩情,你临闭眼也不会忘了咱们的友谊。咱们的友谊哪儿去啦?你挂着正直、无私、善良、厚道的牌子,你正直个屁!你无私个屁!你善良个屁!你厚道个屁!……”

张石头拿着一个空碗匆匆走来。“金锁,我家里没醋了,把你的醋给我一点。”张金锁把张石头引进厨房,倒给张石头满满一碗醋。“石头,你等五分钟再家去吃面,我有句要紧话跟你说。” 张金锁说着把张石头拉进东厢房屋里,与张石头同时在沙发上坐下来,把白冰冰来告诉他的话说给张石头,喘一口气又说:

“我完全没有想到白冰冰还要答应别人参加下届班子选举。他猛一说,我一下子呆了,我认不得他白冰冰是谁了。我费心揣摩了半天,我揣摩不准他的目的是什么。石头哥,你高明,你说他白冰冰的目的是什么?”

“你等一等。”张石头说着站起来跑走。不多一会儿,张石头端来一大碗冒尖的白面条,坐下来猛吃几口,果断地说:“白冰冰不是与人为善、助人为乐。”

张金锁点一点头。

张石头再猛吃两大口白面条,黑晶晶的眼珠转两转,以竹筷敲打一下碗边:“我不是诸葛亮,也不是猛张飞,我敢断定,他白冰冰的目的简单明了,要敲打你竹杠。你想想他心里能没底?他清楚当选村长、支书的是你张金锁,不是他白冰冰,他明明知道他要落选,他还要答应给别人面子丢他自己的脸面,不是要敲打你竹杠是什么?”

张金锁的嘴角朝上微微一跷,似笑非笑着说:“我也朝这儿想了,可我没划句号,可见你石头哥比我高明。你说我如何对付他?”

“你手里不是还有五万吗,把五万给了他!”张石头咬着牙齿说。

张金锁的心上好像被拉了一刀,他胖乎乎的一张脸上陡然变得灰黄。

张石头看一眼张金锁的气色问张金锁:“金锁,你心疼啦?”

“说真心话,我心疼啦。我的钱票不是天上落下来的。”张金锁两眼瞪着,以白白的整齐的上牙咬一咬下嘴唇,右手握成拳头,“我决定去把我的五万送给他,我也算看见了他的真面貌。原来我总让他表面上的‘老一套’蒙蔽着,直想他是个二百五。谁想到,他嘴上的友情全是瞎扯淡!球的,他比鬼还鬼!”

“我张石头不是早和你讲过,这年头人都成了鬼啦,谁也扛不住钱票的诱惑。”

“太让人伤心啦。”张金锁以鼻孔叹口长气,左手捏住脑门沉一沉,“石头哥,我把五万拿给他,他收不收?”

“他肯定收。你想哩?”

“我也想他会收。”张金锁再以白白的整齐的上牙咬一咬嘴唇,毅然松开右手拍一拍屁股,“我当选之后就囔出去,撕破他的假面具,让他的人缘儿丢光,没脸在村里见人!”

张石头嗬嗬嗬的笑笑,伸出两根大拇指赞扬张金锁:“得,你金锁比我高明!”

2

白冰冰告别了张金锁回到家里未躺到炕上休息。白冰冰外出打工勤劳苦干多拿报酬,在村里干农活也是把式,做木匠又有几下子。他的一个邻居种地用的老式耧、一根耧杆被驴踢断,邻居还没有开口,他就把坏耧给我背走,在他的储藏室搜寻到一根尺寸恰当的木杆,用小刨刨了又刨,又用大刨一刨再刨,刨得平平整整,光光溜溜,让大眼做他的下手,将木杆扶正,他叮叮当当的把木杆定死在耧上。大眼背上书包往小学校去读书,他背起修钉好的耧给邻居送去。转眼间,他返回厅室,坐在方桌一旁老式木椅上抽支烟,准备往田里把没有翻完的一分多红薯地翻一翻。

“冰冰姐夫在屋吧?”

“在屋。”白冰冰立马答应。

张金锁一手提着个灰色的小布兜走进厅室,就近在一木凳上坐下来。张金锁很会做戏,他装做对自己有气,他目中带气,脸上挂气,一目了然。

白冰冰看一眼张金锁的神气,想不到张金锁要唱什么戏。他不管张金锁唱什么戏,习惯于脸上堆笑的他脸上又堆满笑容,说话的语气也温和宽厚:

“金锁,看我哪儿不顺眼啦,只管敞开说真心话。”

“哈哈,你在我张金锁眼里,啥时都是个顶天立地、正儿八经的汉子。”

“拴虎妈家来啦?拴虎妈又惹着你啦?”

“拴虎妈要惹着我,我不是和你吹,我碎他两口,我的气就全消了,拴虎妈去看望她姑姑还没回来。我张金锁惹着了张金锁。”

白冰冰扔给张金锁一根纸烟,漫不经心的与张金锁打哈哈:“拴虎妈惹着你,你碎他两口气就消了,你自己惹着了你自己,你碎你两口,不也就心平气和了。”

“我同你说真心话。”张金锁目中和脸上的气火越发一目了然,他张口不喘气,“和我说得着的几个人异口同声地骂我,骂我目光短浅,骂我心胸狭窄,骂我只管自己,骂我不讲交情,骂得我没脸登你的门了……”

白冰冰笑笑说:“这……这是从哪儿说起?”

“从我对不起你说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不知道哪一个给你传开,说你还给打工户们的欠款,是动用了你的积蓄二十五万,你又找你一个朋友求借七十五万,你成了当今的杨白劳……”

白冰冰随即插话:“金锁,你说到这儿啦,我就问你一句,是不是你给我跑风漏气?”

张金锁男子汉气魄十足地站起来,挺直腰身,端平肩膀,发誓一般:“我的舌头不是老婆舌头,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没有给你跑风漏气。”

“你没有给我跑风漏气,就是别人给我跑风漏气了。”白冰冰急着下地,不想再与张金锁纠缠。

张金锁目中脸上的气火不消,他紧接白冰冰:“现在,村里人们都知道你已经成了当今的杨白劳,都议论你往后咋过。你同我讲真心话,让我知道了你的老底,我却无动于衷,对你漠不关心,和我说得着的人当然该骂我目光短浅,心胸狭窄,自己只管自己。” 张金锁叹口气,语气真诚而又恳切的,“冰冰姐夫,我太对不起你啦,和我说得着的人骂了我不少,我就不再当着你摆弄我的不是。”说罢,从灰色小布口袋里掏出一捆五沓钱票,放到白冰冰身边的方桌上,再诚恳而又恳切地说:“这是五万块钱,不用点,我点的清楚,用它来解决一下你的难题:天冷了,为你父子俩添足棉衣;把你这快塌的房子翻盖翻盖,省了一旦塌了,把你父子俩拍了家雀儿;大眼妈入土已经一年出头,你也该再续一个了。如今是钱的社会,续一个,不花三万两万哪行,你门前贴不了喜字;人来向你要帐,你没钱拿给人爱,得用钱请人家吃喝一顿吧?我不用细说了,你的紧急用项还有的是!”

白冰冰的目光只是落在钱票上一眼就移开钱票。他被山火烧伤的脸黑的如常,他黑脸上惯有的笑如常,他坐的姿态沉重如常,而他的心里却起波响浪,甚不平静。他看到张金锁抖开五万块钱心里猛然间一惊,暗想奇怪,怀疑他去告诉张金锁参与竞选村长、支书,张金锁把他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猜想他未安好心,要扯他后腿,要敲他竹杠。不然,他前脚去告诉他参与竞选,他后脚就送来五万,他按奈不住地冒火,他已活了大半辈子,常年累月与人为善、春夏秋冬助人为乐,没有起过损人之心,没有立过利已之意,对老、对少、对男、对女均没有过大大小小的亏欠。张金锁竟然……他直想把张金锁的五万钱票扔出去。而他的心火点滴未漏。他很快把他的心火压制到心底。他害怕他的猜想万一有误,对不起张金锁的母亲,也对不起张金锁本人。他伸手拿一拿钱票说:

“金锁,我感谢你对我关心。”白冰冰稍稍的沉一沉,“你还得把钱拿回去。我的老房一年半载还塌不了,我父子俩的棉衣破不破,还不用花钱买新的,我现在还没心续房,就是有心,也花费不了几个钱。我知道,你金锁比我富,可你不是大款,更没有开着银行,你把钱拿回去,等我揭开锅没米下了,再找你借去。就说到这儿吧,我地里还有营生。”

张金锁目中和脸上的气火更浓。他眯缝着的两只眼睁得大大的:“我知道你耿直,你要把我的脸面当屁股看,会让我把钱拿回去。我给你交待死:这五万块钱,你留下也得留下,你不留下也得留下!我的血压升高已经不是一天,最近不是太高,可我不能着急窝火,只要着急窝火,我就可能进了棺材。冰冰姐夫,你是把钱留下,还是把我送进棺材,你就看着办吧。”

白冰冰已知道张金锁血压升高。白冰冰还记得张金锁的老爹患血压高,一次同邻居争夺一尺宽两丈长的房屋地基,吵得血压猛升,一句话没有说全,倒在地上进了棺材。白冰冰害怕张金锁万一学了老爹,只好改变主义,暂且把钱收下,等适当的机会再把钱归还给张金锁。

“金锁,我不能送你进棺材。”

“哈哈哈,姐夫,就凭你这句话,我的血压还要往下降了!”

3

太阳落进西山,圆月即将闪光,白冰冰背着崴伤一只脚的大眼,手里拿着铁锨,弯腰弓背一步一步地走向田间小路上“呼呼呼”地直喘气。他翻完了自己的红薯地,又把韩美凤的菜地翻过。大眼放学后跑来喊他回家吃晚饭,一不小心,把左脚崴伤。累得不愿抬脚的白冰冰喘着气问大眼:“脚还疼不?”大眼说:“你给我唱两句秧歌,逗得我乐了,我的脚就不疼了。”白冰冰出声的笑笑,满足儿子的要求,他不只给儿子吼一嗓子秧歌,一双腿脚还要随着扭搭。

我一边唱秧歌一边扭

儿子在背上跟我走

我越唱嗓门儿越响亮

我越扭我就越想扭……

大眼呐喊白冰冰住口:“爹,你别唱啦,别唱啦,我乐啦,我乐啦。”

白冰冰将大眼背进厅室。白冰冰忘记乏累,大眼忘记脚疼。

韩美凤为二人做好晚饭,坐在厅室里休息。韩美凤在自己家里抓紧时间做熟晚饭,应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做毕,大口大口地吃罢晚饭,利利索索地刷洗净锅碗,锁住屋门院门,就一阵风似的跑来白冰冰家,三下两下为父子俩做熟晚饭,为父子俩摆放在方桌上。她在方桌左侧木椅上坐下来;一手托腮,一手放在胸前,尽情地等候白冰冰与大眼回屋,活生生的一副油画。大眼一眼看到韩美凤,从白冰冰背上哧溜下来喊一声“婶儿”,迅速扑到韩美凤怀里。白冰冰轻快地坐到方桌右侧木椅上。

韩美凤把大眼放下,拿起准备好的湿毛巾为大眼擦一擦手,将湿毛巾扔给白冰冰,扶大眼在木椅上坐下来,把竹筷递到大眼手里,她在一个木凳上坐下来,要看着父子俩吃饭。白冰冰以湿毛巾擦净双手,迟迟拿不起竹筷。他发觉韩美凤的脸面没有平素那样好看。他问韩美凤:

“你心里有话?”

韩美凤说:“你先吃饭。”

白冰冰说:“饭凉不了,我喘口气,吃得更多。”

韩美凤说:“我偷听见张石头同张二九几个人,在张石头厕所后头嘀咕,张石头的嗓门很低,可我听到了他嘀咕么。他说张金锁暗暗地给你五万,你痛痛快快地答应张金锁助他一臂之力,让张金锁当选村长、支书。张石头又说你白冰冰素常嘴上的与人为善、助人为乐什么的,全是挂羊头卖狗肉,这一回可看见了你的真面目。” 韩美凤喘口气,“冰冰哥,他们是造谣还是你收了张金锁的五万?”

“我收了张金锁的五万。”白冰冰毫不含糊,他把张金锁如何拿来五万,如何让他收下,详尽的讲给韩美凤,再说一句“这是张金锁成心传播出来!”他不禁怒火中烧,烧得黑脸痛红,两眼瞪圆,嘴唇颤栗。他曾猜想到张金锁在商潮奔腾、物欲横流中,再守不住农民的诚厚老实的底线,人性、品德会有所滑坡。而他没有料到张金锁滑得如此之远!他骂一句自己“二百五”又骂张金锁灰鬼。他恨不得马上把放起来的五万拿出来,给张金锁送回去,再将张金锁拉到大街上,碎张金锁一脸唾液。

“冰冰哥,你吃饭,我去把他的五万给他日(扔)回去。你把他的五万给我拿出来。”韩美凤气得耳红面赤,说得唾液纷飞。

“等一等再送给他。”白冰冰的怒火难消难落,而他只不过是心里怒得非常而已。

“你是害怕他又同人造谣,说我跟你睡了是不是?”韩美凤看不透白冰冰为什么不让她立刻把张金锁的五万给张金锁日(扔)回去。

“我不怕他又造谣,说咱们两个睡啦。我是害怕眼下把五万给他送回去,他万一跟他爹一样,一着急血压升的太高,进了棺材。等适当的时候再给他送回去。”

“你总是先替别人着想,不考虑你自个儿。他张金锁明明和我势不两立,对你心毒手辣,你还和他菩萨心肠。你也太……”韩美凤滔滔不绝地埋怨白冰冰。

同类推荐
  • 单响

    单响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瘸子了。他左脚的脚掌去了大半个,成了光秃秃的直杆子。光杆子底下垫上棉花,用棉布包裹了,塞进一只高帮的运动鞋里,用鞋带绑紧了,勉强能触触地,蜻蜓点水式的,承受不了多少重量。他的左腑窝因此夹了根拐棍,拐棍是老木匠的儿子做的,老木匠的儿子是个晓事的人,在拐棍的上端套了三个皮箍,三个皮箍三种不同的质地,牛皮的,人造革的,最底下是帆布的,八成是别人丢弃的断腰带。有了皮箍,胳膊套进去就能挪动拐棍了。要知道,瘸子不只是左脚的脚掌丢了,他的两只手掌也丢了,只剩下光秃秃的两条胳膊。
  • 午夜的守候

    午夜的守候

    本书是作者刘会然的微型小说合集。作者文笔朴实,善于留意身边的生活场景,质朴的教师、天真的孩子、懵懂的童年、不可替代的亲情以及越来越影响我们生活的环保问题都是作者所关注的。
  • 刑辩律师

    刑辩律师

    一部最具震撼力的现实主义题材小说,首次真实揭开刑辩律师在职场上的神秘面纱。事业风生水起的省城著名律师肖国雄,在其职业生涯达到巅峰之际,却走向一条不归之路。 刑辩律师,拥有耀眼光环的正义骑士,穿越而过的是神圣之门,抑或地狱之门?在良心与诱惑的夹缝中,谁来守候律师喘息的灵魂?
  • 有朝一日 你我互诉衷肠

    有朝一日 你我互诉衷肠

    不经意的一瞥、不小心的触碰,点燃了澎湃的欲望之火。最初的邂逅、纯真的交往演变为一场改变彼此命运的恒久爱恋。1990年的夏天,在刚刚成为历史的东西德分界线旁有一个小村庄。父母离异的少女寄居在男友一家的庄园中。沉默孤单的她痴迷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喜欢在玉米地里做白日梦,或是在林间溪边徘徊游荡。邻近的庄园中住着一名离群索居的中年男子,他特立独行,放荡不羁,与猎犬、马匹为伴。猝不及防的邂逅点燃了两颗孤独的心。澎湃的爱欲之后是从未有过的恬淡与宁静。相约私奔的日子终于来临,等待他们的会是怎样的命运?
  • 北京,你是我今夜不及的梦

    北京,你是我今夜不及的梦

    小说讲述了一个关于北京、关于青春、关于爱情、关于梦想的故事。它发生在大学校园、在地下室、在鼓楼、在酒吧,在这看似繁华城市里的每一个角落。在最飞速和迷茫的年代,无数年轻人在逃离与坚守的抉择中走过自己的成长。生活与爱情,美丽与黑暗,热情与疏离,幻想与眼泪……一座城市永远不会老,因为每天都有人奔向灿烂的青春。对于北京,我们是过客亦是归人。
热门推荐
  • 边缘人物

    边缘人物

    茫茫人海中,总有那么些人与众不同,他们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但又必不可少,这些人统称为边缘人物。李赫在无意间得到一块黑色水晶,从此开启了他不平凡的一生!但英雄的道路注定孤独,他能否守护住自己所爱的人,又能否战胜邪恶?一切尽在《边缘人物》
  • 冠噬苍穹

    冠噬苍穹

    “冠”与生俱来,藏于人的眉心,每个人的冠不同,强弱也不同,但冠于冠之间可以互相吞噬,会在眉心凝聚冠印,从而使冠印更加凝实,最终冠印的释放会在头顶显现,进而增加战斗力。在这个以冠为尊的洪荒世界里冠印,你弱就意味着你受他人掌控,你弱就意味着你会被吞噬冠印,身死道消,在这个天才并起的时代里,各个上古传承出现。冠印一出,天下皆空,到底谁会登临帝冠,与之争锋。
  • 灵石再现

    灵石再现

    世界上的第一滴眼泪,经过千年传承终于又到了这一代的继承者。林皮休因为被生命之神看中,所以多了一千年时间去修炼,林皮休此时又要重回人间,他又将给大陆带来什么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 蛮妻宫略

    蛮妻宫略

    她本是亡命之徒,为赏金被同伴陷害。再次睁眼,时空交错,她成为王侯之家小郡主,却落得差点被抬入乱坟岗的命运。惊艳重生,她不再受人欺凌,原本以为只不过是一家之争,为保性命,无奈惹上腹黑太子。惊天宝藏乍现,皇权之谜浮出水面!本是一场相互利用,他却用他的一切,为她撑起一片安宁,纵然千夫所指,万般伤害也不改初心!要她如何是好?以身相许,娶了娇蛮太子妃,腹黑太子,本姑娘可不是好惹的!【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鬼之祸

    鬼之祸

    墨司狱本就是平凡的农家孩子,但是却因为妹妹病危而走上了捉鬼的行列。拜师求学,只为能成为像师傅一样的捉鬼大师,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他每日的生活都为了能降服鬼怪,但却从未真正降服过。直到有一天,意想不到的事情……鬼怪之事,无非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可是世人却不知道,你信所不信,它都一直潜伏在你我的周围。善与恶,报恩与复仇、孤魂野鬼与未转世的恶魂,它们都在暗处伺机而动。墨司狱,就是一个业余的捉鬼人,且看他如何在世间行走驱鬼之路,替天行道……------------------------------恐怖惊悚作品,情节轻松欢乐多多,太严谨之人请绕行。O(∩_∩)O~
  • 夏官司马

    夏官司马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伪高冷公主嫁到:冷家少爷快接驾

    伪高冷公主嫁到:冷家少爷快接驾

    她,家境只能算是中上等,进入圣亚学院是她用实力的来的;他是京城大名鼎鼎的冷少,爸爸是世界首富,自己有创建了Ly公司,圣亚学院的校草。当两位实力派遇到了,将会有怎样的故事发生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 穿越之心若涟漪

    穿越之心若涟漪

    她名为涟漪,谁曾想惹那么多人为她心起涟漪。她想自由一生,可他为她毁容残疾,这让她如何自由?她想潇洒一生,可他硬是把她扯进宫廷漩涡,这让她如何潇洒?她想无忧一生,可他硬生生从前世跑来寻她,这让她如何无忧?她想独活一生,可他们一个个要死要活的不同意,这让她如何独活?她想还不如不多活这一世,当初就该沉浸在那无边的大海中,无声无息……
  • 奉神的旨意

    奉神的旨意

    我叫甲子镜,今年二十二岁。你相信鬼神、佛陀、仙子的存在吗?原本我是不信的,起码四年前是这样的。现在,我不得不信了。四年前猝死街头却又奇迹生还、天大的恩赐背后竟是巨大阴谋、一望无际的阴间大地竟有活人的气息、深邃的夜空中竟是另一片天地、一切的背后竟有他人指示。我叫甲子镜,也不叫甲子镜。跟着我,让我带着你走进世界的另一面。跟着我一起,奉神的旨意,诛杀万物。
  • 哪些年的他和她

    哪些年的他和她

    现在的他们都已经为人父母。各自有着幸福的家庭。当年大学的他和她,是那么的高傲和热情洋溢。让我在无数个夜晚想念他们时,那么的激动和心痛。我的朋友,当年的相遇是那么的难得。当年的相知是那么的福份。当年的相守是那么的珍贵。谢谢你们两个在大学的陪伴和照顾,没有你们,我没有精彩的大学时光。此文,献给他和她。思念的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