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臂般粗大的红烛将房间照的通亮,珠泪顺着烛声蜿蜒而下,滴在烛台上,蜡炬成灰泪始干。
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娥在低声哭泣着,不知道是真是假。
低低的呜咽声中皇后是死一般的平静,看着躺在血泊中的那个人,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的痛苦。
她难受地闭上了眼睛,滚烫的泪水缓缓流下。
这一切,竟然都是自己造成的。文蔷,她怎么可能答应真的救楚卫君呢?
她一直都是站在若素那一边的,而自己只是用了一个谎言,去骗她,她真的会相信吗?还是,自己真的痴心妄想仰仗了曾经与她的那一点姐妹情谊?
突然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可笑的傻瓜。
她想哭,想嚎啕大哭,可是,却没有一点力气,空气那么稀薄,连呼吸都没有力气。只是那么静静地流泪。
直到听到容祥宣布,他走了,真的走了!
此刻,她才像一只发狂的野兽一般冲上前去,拼命地摇着楚卫君的身体,不住地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死?你不是说要对付我的吗?为什么你就这么去了?我等着你来对付我啊?”
一声呜咽的哀啼像一阵雷鸣般贯彻着整个皇宫,原本沉寂而萧肃的暗夜瞬间被炸开了一般,面色惨白而惊悚的宫娥太监急促地踩着碎步匆匆而过,人影绰绰,更有一种无声的呜咽隐隐传来。
丧钟在夜半孤寂的空中突兀地响起,仿佛是一根闷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守在皇帝寝殿外面的侍卫均是跪地痛极地哀嚎起来,一阵震天的哭声响彻了天际,让人毛骨悚然。
皇宫此刻处以无边的混乱当中,各妃嫔也尽数往养心殿赶来,皇宫,已经许久没有如此“热闹”了。
褪去一层层繁华之后,只剩下愈加寂寞的荒凉。天际那块墨黑的丝绒上,今夜连月儿都躲了起来,隐在黑暗中嘤嘤地哭泣。几粒耀眼的钻石在空中闪烁着,如同晶莹的泪珠,惹人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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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皇榜便贴满了大街小巷,皇帝甍逝的消息,立刻传遍了全国,举国同丧,大街上都是穿着素服的人。
男的在家斋戒沐浴,女的不许涂脂抹粉,打扮的花枝招展,好像真的都为皇帝驾崩而悲伤一般……
整个大智国,像是一副黑白的山水画,到处都透着一股悲凉。
一支军队正向京城飞奔而来,他们,就是远征秦国的将士,打了胜仗回归,一路上听说了皇上驾崩的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为首的一位身穿银色铠甲,气宇轩昂的将军,竟然是传闻早已逝世的太子楚子轩。
此刻他一脸的着急与担忧,面无表情的脸上透露出悲伤,经历过这一场仗,从生死关头走了一遭,他的脸上早已褪去了当初的任性、稚嫩。现在展露出来的,完全是一副王者风范,颇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一匹马上,坐着的,豁然是一位俊朗清秀的士兵打扮模样的人,浑身散发着挡也挡不住的野性和朝气,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的楚子轩。
而在军队前方的一辆马车里,里面坐着的,就是初雨了,听到皇上驾崩的消息,一路上她也是食不下咽,希望可以早日回到京城。
一匹匹骏马承载着他们的担忧,一路不停地往城门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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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宗三十八年冬,宣宗帝楚卫君甍逝,朝中人心惶惶,国不可一日无君,朝中大员纷纷向皇后施加压力,推荐新皇登基。
朝廷之中莫不是分成两大派,一派推荐四皇子楚子洛,而另一派,绝大多数都是为国战死的太子楚子轩的拥护者。
而现在,再拥护楚子轩,明显已经不现实。
所以,四皇子楚子洛登基一事,基本已成定局!这日,朝中左右丞相一起来了皇后的凤仪宫,和皇后商量新皇登基的日子!
凤仪宫内,蓦地一片寂寥景象,到处悬挂着白色的宫灯,一夜之后,大雪覆盖了院子。远远望去,到处都是白色,好不凄凉!
一群奴才还没来得及打扫院子,跑来跑去不知在忙些什么。见到左右丞相到来,一愣,忙不迭地行礼,随即又高声通传。
走进大殿,登时温暖如春,空气里还浮着兰花香的味道,将这里和外面隔成了两个世界。只是皇后眼神呆滞,红肿,见到他们,脸上露出不悦地表情。
左丞相齐俞知道皇后恐怕已经猜到他们所来之目的,况且他之前一直是拥护太子一方的。今天来这里,完全是为形势所迫,干咳一声,将头转向一边。这种挨骂的话,还是留给莫邵庭去说吧。
“娘娘,微臣代替文武百官,来跟娘娘商议新皇登基一事!”右丞相莫邵庭毕恭毕敬地说道。
皇后脸色立刻变得惨白,“啪——”的一声,她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皇上尸骨未寒,还未出殡下葬。你们竟然就开始商量新皇登基一事。究竟将本宫立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