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相约：家风清正，白头偕老！后人检验，组织放心！
2001年9月初稿
2010年11月修改
拒绝娇惯
按理说，有育儿经验的人，育孙不难，其实不然。育孙也难，难在哪？难在“老革命遇到新问题”，育儿的老办法不灵了，育孙的新办法有待摸索；难在“县官不如现管”，孙辈的父母不在身边，老人的思想压力大；难在“隔代亲”，老人容易对第三代娇惯、溺爱。
这是我和老伴从带外孙的一段实践中得出的体会。
我的外孙燕子沐生于上海，1岁时女儿去美国学习，断奶后就把外孙送到西安的爷爷奶奶家，一年后到南昌。我和老伴原以为有成功培养两个女儿的经验，带外孙应该是驾轻就熟，不在话下，女儿女婿对我们也充满期盼。然而，事情并非那么简单。5个月下来，我们不得不打退堂鼓，趁女儿回国，于2008年春节前夕把外孙送回女儿女婿身边。不是不愿担当，不是害怕劳累，也不是没有时间，而是着眼于外孙长远的健康成长，不得已而为之。
外孙到南昌时两岁一个月，机敏可爱，但也有些不良习惯。我们本想从培养外孙良好生活习惯入手，可在实践中却感到力不从心，收效甚微。吃饭就是“老大难”。外孙宁吃白饭不肯吃菜，吃鱼不吃肉，饺子吃皮不吃馅，喝奶不喝水；玩具只玩不收拾……为了扭转这些习惯，我们和阿姨是白脸红脸相映，软硬兼施，驴哼马叫，但是都不管用。人说“隔代亲”，我们懂得亲不必隔代，养不能娇惯，但你还没琢磨透他，他早琢磨透了你，让你徒唤奈何。
喂他肉或蔬菜，他在嘴里嚼半天，就是不咽，有时还吐出来，逼急了他说：“我容易吗？”理不直气却壮。因为不肯喝水，小便少，大便两三天一次。每天好说歹说，要他喝水，教他定时坐便盆，硬是说理不服，哄教无效。感冒发烧了，哪怕是吃儿童专用的甜味退烧药水，对他软泡硬磨，可他就是不肯张嘴。让他刷牙，也不肯就范。有时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黑脸相对，面壁罚站，甚至气急败坏地打手心、打屁股。他却不为所动，有时还说：“你是假打！”或者说：“我又不怕痛！”弄得我们黔驴技穷，啼笑皆非。
既立不成规矩，又不能娇宠，我们不得不惭愧地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即养女成功，育孙乏力。
外孙回上海后，进了奥林幼儿园，在女儿女婿和幼儿园老师、阿姨的严格管教下，情况有了改变，今年春节来南昌，一年时间，判若两人。
如今，在大多数情况下，吃饭不用喂了，饭菜一满碗，自己动手，吃得碗底朝天才下桌；喝水不用逼了，睡觉起来一杯水，咕咚咕咚一口干；吃药不用哄了，不论药丸、药水，也不论苦甜酸，张口即吞；拉屎不用催了，一天一次，定时定点，坐在便盆上还会哼曲唱歌，自言自语；穿衣穿鞋不用帮了，刷牙不用教了，玩具也是自己收拾；还能背诵40余首诗词……
当然，以前的不良习惯也不是全改了，也不是没有毛病了，上述改变着实让我和老伴又惊又喜。惊喜之余，深感“幼儿养性，童蒙养正”，对待第三代须拒绝娇惯，不宠不娇，从小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实在是太紧迫太重要了。女婿说，改变不良习惯要“军令如山”，没有商量的余地。孙儿的老师说，幼儿园不喂饭，在家也要自己吃。诸如此类，立竿见影。外孙的可喜变化，是女儿女婿和幼儿园老师彼此配合、严格调教的丰硕成果，又是我和老伴理论上懂得并期许却没有取得的辉煌胜利。看到外孙健康活泼中规中矩地成长，我们打心眼里高兴，也庆幸一年前能及时撒手送回上海，这一决策虽属无奈但却明智而及时。谁人不望子孙贤，哪个不知娇惯出不了优秀子孙，但育孙的娇惯概率往往高于育儿，因此凡有条件者，育儿还是父母亲力亲为好，父母育儿以不娇不惯为好。
带外孙近半年给我们留下了难忘的温馨记忆，外孙虽然不在身边了，但我和老伴的心绪、怀想和希望却还在外孙身上。上海奥林幼儿园在2008年新学期开学不久，要求家长写自家小朋友的趣事。今年春节前夕，我们举家配合幼儿园做好这件事：女儿女婿和阿姨写了几则交卷，并通过电子邮箱发过来；我们一看乐了，写了外孙在南昌期间的一些趣事，并请他爷爷奶奶也写几件发生在西安的趣事。这样很快就集体编印了名为《天天向上——燕子沐趣事37则》的小册子，分送给幼儿园老师和亲友。
之所以取名《天天向上》，是因为外孙小名天天，蕴涵着家人对他的亲情和挚爱，希望他茁壮成长，不断进步。内容从外孙学话开始，以他的原话作标题，按时间先后顺序编排，以便于观察、记录、总结、研究外孙的成长轨迹。所记趣事，都是原汁原味，实话实说，不溢美，不饰非，不夸张，不评述。我们计划继续写下去，直到他结束幼儿园生活为止。
这些趣事，是外孙成长中的花絮，是纯真的史实，是供研究的素材。幼儿教育是一门实践性极强的科学，每一项教学活动都是作为过程展开的，对从事教育研究的人来说，观察过程比记住结论更为重要。家人朋友通过这些趣事，可以了解外孙的成长历程和喜怒哀乐；幼教工作者透视这些趣事，可以分析研究外孙德智体美劳的发育情况、性情爱好，进而有针对性地进行培养，并从中找出一些规律性的东西来；外孙本人今后回望这些言行，可以作为一面镜子，找出自己的优劣长短，进而温故知新，扬长弃短，与时俱进。
童言无忌，童心纯真，童趣可爱，童年多彩。现在的孩子，哪个不是祖国的花朵、家庭的“小皇帝”？当然，我们不是记皇帝“起居录”式的流水账，而是择其要者，记其趣事，也算是一种“孙子兵法”研究和天伦之乐吧。
2009年春节
放生记
春节前夕，朋友送我两只乌龟，说是野生的。正好要去上海过年，于是将乌龟带到上海，准备佳节与家人共享。
然而，让我始料未及的是，上海的家人包括5岁的小外孙，却主张放生。我对野味原本兴趣就不大，既然家人有这样的生态文明意识，我何乐而不为。
问题是，放归何处？
有的主张带回江西，放入老家东林草堂的水塘。从江西来回到江西去，既服水土，又合乡情，不失为好主意。但是，我们要一个月后才返赣，既然要放生，晚放就不如早放。
有的主张放生寺庙。上海近年放生成风，一些市民热衷于买乌龟、黑鱼（又叫乌鱼）等放生，以致有些寺庙龟、鱼满池，甚至成灾。前段时间，上海城隍庙九曲桥下，就因黑鱼投放太多，而黑鱼是金鱼的克星，结果酿成黑鱼屠池，金鱼遭殃。为了抢救濒危的金鱼，相关人员只好抽干水，抓捕黑鱼，并张贴告示，禁放黑鱼。我们是否再放寺庙，让人犯难。
还有的主张放入浦东的川杨河，但春节前后，连日风多雨绵，难以外出，只好作罢。
大年初三，天气转晴。我出卢湾城市花园西门，沿富润路散步至江滨路，这是为迎接世博会新修的一条景观大道。此时，市国家安全局以东路段已修好，以西路段也铺上了卵石，很快即可竣工。春节期间，既无车辆，又少行人，十分清静。我信步走到市国家安全局东侧路段新修的堤岸上，欣赏浦江两岸建设中的世博会工地。这里是黄浦江的一个河汊，南面为市国家安全局大楼，北岸则是江滨大道，河汊内风平浪静，心里想这倒是个适合放生的地方。次日，邀妻同往勘察，她也赞同。于是，初五日，天晴日丽，空气中弥漫着新春的馨香与温暖，我们一家人带着两只乌龟来放生了。
河汊堤岸上，一位白发长者正举着相机，在拍摄河汊两岸的大楼和建设工地。原来随着世博会的临近，“城市让生活更美好”的主题飞入寻常百姓家，不少市民竞相拍摄变化中的精彩瞬间，以留住对上海的记忆。老人见我们全家来放生，顿时兴致勃发，建议给乌龟系上红布条，以示庄严，同时为我们全家拍照。在乌龟入水的一刹那间，老人还抓拍到江面水纹舒展的画面，并开心地拿着相机回放给我们欣赏，说乌龟入水时泛起的涟漪特别圆，吉祥，圆满。这时，身后又来了几位围观者，从众人喜悦的脸上可以看出，入乡随俗，此举甚合民意。
古人云：“龙凤龟蛇，谓之四灵。”在乌龟回归大自然的那一刻，我们老少三代人的心情也随之放飞。特别是小外孙，一路上蹦蹦跳跳，兴奋异常，他是这次放生的积极践行者。此前，他几乎天天给乌龟喂食，放生回来他时常惦念说：“不知两只乌龟咋样了。”
是的，我也牵挂。乌龟咋样了，我连续几天到江滨路散步，都要到放生处观察，希望看到双龟游弋的踪影。那时，我还不知道河汊南岸那座帆船型的宏大建筑，就是上海市国家安全局办公楼。见有一位中年男子在卵石路面捡石头，估计是位玩石者，便问他：“请问，这幢大楼是什么地方？”“办公的。”“叫什么大楼呢？”“没挂牌子，就不能说；你不是干部，不知道的。”捡石者一脸的严肃，我不禁哑然失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干部呢？”他望望我，不语。
上海高楼林立，是不是没有挂牌子的地方就不能打听，我不清楚，我是不是干部也无关紧要，我打听这座地标式建筑，只是想知道两只乌龟放生的具体地点，绝无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探情报的意思。捡石者，欺生啊！这不禁让我想起当年鲁迅先生在上海乘电梯遇到麻烦的事，想起多年前外地人包括温州人在上海常常遭遇冷眼、歧视的事，想起有些上海人对洋面孔特别热情的事。从十里洋场到新生的上海，这茫茫人海中，那种自以为是以貌取人的人总是有的，对此，我自然只有一笑了之。
由此，我又想到两只乌龟。你们从鄱阳湖畔来到大上海，所幸没有卧俎临刀，成为餐桌上的佳肴，真心希望你们像庄子所期待的楚国的神龟那样，自由自在地游弋。你们虽然幸存了，但这陌生而精彩的地方，也难免有欺生者，甚至是杀生者，你们要警惕啊！
我站在放生乌龟的堤岸边，望着波澜不惊的河汊，由衷地祝福它们。
2010年2月于上海卢湾城市花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