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百安脑门一头的冷汗,美酒当前,欢歌笑语也掩饰不住他此刻的彷徨恐惧。
歌舞退下。
塔丘对面的两位公主可是等待多时。
那几日听闻此事之后,可是欣喜雀跃了许久,虽未曾谋面,可只外头宫中传的英俊神秘,便让高高在上的两位待嫁公主按耐不住自己的春心,今日能对面相见,两人虽端坐无恙,却掩饰不住欢喜的眼神。
尤其是栩盈公主,年有十六,见到塔丘的模样,整个人内心火热起来,可这塔丘王子只选一位和亲公主,这……望望身边的春晨公主,小声的凑过去,“妹妹,你瞧那王子如何?”
那春晨公主早就双颊泛红,“极好……”
话毕便娇羞的低下头,不知再如何是好。
“那,不如……”
栩盈耳边献计,那春晨只频频点头应下。
此是秋世博也已客套话毕,转眼瞧着两位公主。
“今日头等大事,自然是和亲之事,两位公主身着华服献舞一曲,请塔丘王子赏之”
塔丘对望两位公主,点头礼应。
……
宴会散去,秋世博留塔丘。
“不知塔丘王子意下如何?这两位公主都是国色天香,知书达理,性情温和。选了哪一位也想必都是塔丘王子之福。”
塔丘一笑,将手伸出,一块素帕中间两结。
“这?”
“此意是:君若喜,便一同与我二姐妹结为白头。这是方才两位公主一同递与我手中的,塔丘也实在为难。”
秋世博取帕面有尴尬,却又觉有趣道:“面有贤郎,如何自持。虽说女子矜持才为德,可朕倒是佩服两位公主,若塔丘王子不介意,朕便破例,允了两位公主与你成亲,此等没事,可是世间罕有,独此一桩了。”
“话虽如此,可我西域王妃之位只容一人,并无朝中妾室之说,恐怕此事还待后说,塔丘也不敢在如此姐妹情谊之下,就……那恐会伤了公主。”
“可塔丘王子,你总该先挑中一位才是。”
塔丘苦笑,“两位公主样貌相当,谈吐优雅,舞姿极美。这让我如何取舍,还是皇上定夺,我塔丘定喜出望外。”
秋世博觉其言有理,便任其退下,吩咐洛公公请了两位公主前去“凤玉堂”商议。
这“凤玉堂”是两位公主寝宫中的一处,灰砖筑之,花有几株也只为左右来往都方便。
不一会儿两人便到了。
“皇哥……”
“两位皇妹,本念明日再叙,可此事甚是为难。”说着将手中帕子放去桌上。
栩盈一乐,“没想到,塔丘王子如此着急”
“并非如此”
秋世博如此一言,惊吓了两位公主。
“怎会?”
“这西域风俗与我朝不同,王妃只得一位,而这塔丘王子见两位皇妹甚好,实在不敢出言选之,便让我来言,这……可倒是难坏了朕。”
那栩盈直言道:“这有何为难,便娶了春晨妹妹去。”
“那姐姐如何?”
“远嫁西域,我倒还真的舍不得母后,想她这些日子病的厉害,我应多留些日子才是。”栩盈话语禅定,春晨信以为真,喜乐不已。
秋世博倒以为此事已过,便言外出两日,回来便与塔丘王子见面说明。
谁想这栩盈回了寝宫可是气上心头,对身边的宫女水潺道:“明日我只是承让几分,她竟就如此答应了,她如何不知我对塔丘王子之意正浓,怎如此轻易应下,不给我半分余地”这话说的仓促,栩盈的语气如此激动,水潺还是头一次见,赶快端来白水,“公主,公主,您先喝口水”送上白水,水潺低眉道:“水潺还是都一次见您如此呢,若是您真的舍不得那塔丘王子,那想个法子就是,让春晨公主去不成便是了。”
“去不成?难不成你想我对春晨?”
“可不是如此,春晨公主一向跟您最亲近了,水潺如何也不会往那处想的,可这嫁娶之事悔不得,水潺倒是有个法子。”
“快说来,别卖关子,可是急死我了。”
水潺细道:“您跟皇上说是为了照顾太后,可您也知道,太后可是最看重春晨公主了,不如……就让太后留她可好?”
“可太后识大体之人,怎么为了私情而误国事?况且君无戏言,两日后皇上跟塔丘王子说了,如何能失言?”
“两日,那可是足够了”
……
第二日按着跟水潺商议的法子,栩盈跟春晨去瞧病中的母后。
病榻上的余氏这几日消瘦了不少,瞧着春晨,眼神就一丝暖意闪过,一手就握着道:“听皇上说,你要与塔丘王子结发?那日后,母后可就瞧不见你了。”
春晨听言不觉如何,倒是栩盈一边儿轻呜着摸起眼泪。余氏随语:
“瞧瞧,这栩盈最不舍你,这一走可是多少年见不上一面了,瞧她哭,母后的心里也觉心酸,你哥哥刚走不久,这又要送了你走。”
栩盈越哭声越大,竟有些上下不接之意。
“春……晨……年纪又小些,真怕……真怕去了那风沙之地不得适应,母后可是最恋你的了,若不是瞧春晨实在喜欢那塔丘王子,我倒是该受苦去才是。”
春晨自有心眼,听着栩盈如此说,哪里能不明白?她暗自想着,难不成昨日她当着皇上说的话都是假的?她并非想让我去?分明是话中有话,那西域国可是富饶之地,春晨早就加以了解过,那里的王妃可是过着铺金盖银的日子。
“那西域国如何遭,春晨也得去才是,这可是关系着我朝安危,长年征战不止,劳民伤财,如何和亲后,只春晨远嫁他乡受些相思之苦罢了,只是不能常伴母后身边,这以后还得姐姐常来陪您说话了。”
边说边抽了帕子轻拭栩盈脸颊泪,语有别意的缓道:“姐姐,可别哭了,那塔丘王子正合我心意,即便是受苦,妹妹我也是心甘情愿,不劳姐姐费心了,去了西域我定让人快马加鞭给姐姐,母后多送些当地的宝物,慰藉你们的想念之苦。”
栩盈随之苦笑应付,一边的水潺抿嘴翻目。
……
闭目不眠的茉莉恨不得马上寻到塔丘王子问个明白。
可后宫之人如何能见到如此贵客,茉莉想来想去突想起那柜子中的古琴。
掌灯取出,一拭灰尘。
若是书叹哥哥,他定能回我琴声,茉莉回想着自己每次练琴时,书叹哥哥便取长笛与自己合音,无论什么曲子,书叹哥哥都信手拈来,为曲子增色不少,说来,真有一曲是茉莉最为喜欢的,便是那“莺语调”,讲得是两位分别得恋人,相思不绝却阴阳相隔,每次梦中才得相见。因为这古事感染,随常弹之。
“就弹这首,书叹哥哥,若真的是你,一定要回应金儿才是,金儿想你想的好苦。”
哀声绕墙而出,夜中寂静,顺风而去那琴声极远。
已灭烛待眠的塔丘突听琴声,身子哗啦一下就坐了起,“金儿……莺语调……”
塔丘匆忙的穿好衣裳,疾奔门前。
可只差一步,他马上身子一软,回了榻上。
“金儿,你再等我些时日,你进宫不也是想为伯父伯母报仇,此仇不报你岂能安心跟我走,不 如忍些时日,大仇报过,你我再逍遥天涯。”
塔丘从枕下摸出簪子,压在心口,却直到那曲罢,才长叹睡去。
茉莉边弹边竖起耳朵去听。
可是好大一会儿都不待回音,倒是红红披了衣裳进来。
“娘娘,您这是怎了?突弹起如此伤心之曲?如今皇上对您可是宠爱有加,可说来,却不经常见您脸上挂笑”
红红闭门靠前道。
茉莉脸色黯然,愁上心头“就是这般性子,再说这皇宫中哪里有让人常保笑颜之事。记得我刚来之时,听你们所言很是冷漠,叫我们这外头热闹惯的真是不解,又胆颤。”
红红脸上浮现出一种久违的笑颜,却又见苦涩。
“说红红刚来宫中的时候也是害怕,可家里人就指望我进宫挣些银子了,不然怕是该去那妓院等处,卖笑为生了,可娘娘您与我们不同,刚听说伺候一个丫头出身的娘娘,红红起初也是很不乐意,当奴婢的,谁不望寻个可靠地主子,有爹爹在后头撑腰,那在宫中保准不会吃亏,当那种娘娘的奴婢也是银子多,烦恼少,所以乍见到您,心境也不比这时……奴婢也实在好奇,您的仪态做派,可不像是丫头出身。”
茉莉随笑,仰天温和道:“我倒觉,我更不像一个皇妃,日后你我常伴,我定周全做事,不能再让你们再与我吃苦。”
“娘娘也别勉强,这自古宫中得宠的妃子都是如此,遭众人嫉妒,能活下来的可是罕有的,奴婢不求娘娘成了皇后,倒是想说,娘娘别去争那皇后的位子,如此一来,定会常保尔命。”
茉莉会意的点点头。
这晚过后,茉莉突然发现,原这宫内宫外人都一般,呆久了,便有了一种相同的气息,沾染这种气息,渐渐地会变成同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