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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伟韬宏略(2)

大家求战心切之际,为了关照全局,毛泽东又命令包围张家口的第3兵团“围而不打”,这就把西援的第35军拴住了。

罗瑞卿一边看地图一边对杨得志说:“毛主席用兵真如神,敌人乖乖地听他的调遣。调出北平的敌人,把敌军分割开,以便我们各个吃掉,这一着很英明。”

杨得志也颇有同感,说:

“这篇‘文章’大得很呢!越往后越有好戏唱,毛主席把舞台给咱们搭好了。”

12月2日,军委命令杨得志、罗瑞卿、耿飚兵团:兵出紫荆关,直逼涿鹿地区。

郭景云离开北平时,完全是一副“马到成功”的样子,他对傅作义和有关人员仅仅轻松说了句“去去就回来”。他似乎不是去打仗,而是去赶庙会。

国民党第35军一路顺利,很快到达张家口。

毛泽东看透了傅作义的心理,认为傅作义当时虽然还有西逃和南窜两种选择,但他的老窝在绥远,西逃的可能性不大。傅作义调第35军去解张家口之围,是考虑到东北林彪的部队暂时还不能入关,华北聂荣臻的几个兵团奈何他不得。当傅作义得知东北野战军已经开始入关,华北的杨得志、罗瑞卿、耿飚兵团已经出紫荆关时,感到情况严重,就马上命令郭景云火速返回北平。他不愿意把他的“王牌”军留在北平以外。

毛泽东估计到傅作义要丢卒保车,宁肯失掉张家口,也要第35军退保北平,因为这关系到平津战役能否顺利发展。

军情紧急,刻不容缓。12月4日,毛泽东在一天之内连续发出三封电报给杨得志、罗瑞卿、耿飚。

当时,第2兵团指战员一起正在向北疾进。军令如山,这一天,真是急如星火。

毛泽东发出的电报一封比一封紧急。

第一封电报是4日凌晨2时发出的。电报中说:

估计暂3军尚在怀来及其以东地区。我杨、罗、耿应以最快手段攻占下花园地区一线,隔断暂3军与张(家口)、宣(化)敌之联系。并着重指出:攻占下花园一带,稳固地切断东西两敌的联系最为重要。

第二封电报是4日午后4时发出的。电文命令:

杨、罗、耿务以迅速行动,以主力包围宣化、下花园两处之敌,并相机歼灭之(先歼下花园之敌)。以有力一部隔断怀来、下花园之联系,确实阻止怀来及其以东之敌向西增援。

并要求每日向军委报告军情。

这场阻击战关系重大。罗瑞卿等看到这些电报后,命令部队不顾一切地全速向下花园、宣化方向奔袭!当时,第2兵团行军全靠两条腿。行军途中,各单位的宣传员扯破嗓子,打着快板、呼口号,拼命地喊:

“抓住第35军!”“堵住第35军!”“追上第35军!”“逮住第35军!”

几年战争,指战员们已经炼出了一双“铁脚板”。这几天,每日行军四五十公里。今天就是强行军了。

4日夜里9时,毛泽东发来第三封电报,强调指出:杨、罗、耿务于明(五)日用全力控制宣化(不含)、怀来(不含)一段,立即动手构筑向东西两方的坚固阻击工事,务使张家口之敌不能东退,这是最重要的任务。并要求杨、罗、耿报告五日是否能到达宣怀线。

在4日这一天的时间里,毛泽东给全国各个战区发出了几份电报,其中三份是给杨得志、罗瑞卿、耿飚的。杨得志、罗瑞卿、耿飚当然明白,毛泽东指挥全国战场,指挥各个战略、战役集团的行动和作战,然而一天中即给他们第2兵团发来三封急电,可见对他们这支兵力的使用,毛泽东是何等重视。作为战役级指挥员,他们理解毛泽东的意图,决心拼死贯彻毛泽东的战略意图。

当毛泽东在电报中询问“杨、罗、耿明(五)日是否能到宣(化)怀(来)线上时,第2兵团的绝大部分部队还在太行山区的崎岖山路上行军。山中只有羊肠小道,不利于大部队多路行动。但是为了完成毛泽东的战略部署,罗瑞卿亲自跑着动员大家加快步伐,以急行军的速度向前。因为这时速度就是胜利,敌第35军是机械化部队,行军速度快。

毛泽东于5日凌晨7时又发出电报:

杨、罗、耿应迅速控制宣化、怀来(不含)段,完成东西阻击工事,防止张、宣敌向东及怀来、南口敌向西,并相机歼灭下花园、新保安诸点之敌……

这一次,毛泽东不是询问他们是否到达,而是令他们迅速控制宣化、怀来,这是紧急命令!

罗瑞卿忽然想起了留在平北的第4纵队第12旅。主力南下时,这个旅被敌人截留在平均值北。罗瑞卿同杨得志、耿飚商量后,立即给第12旅发电报,要求该旅“迅即占领下花园以东任何一个要点。尽力阻留敌人,争取时间,等待主力到达”。

这个电报至关重要。

部队稍事休息后,连夜开进。

凌晨,兵团部进至大洋河南岸。罗瑞卿同杨得志、耿飚一起来到大洋河边。河上没有桥,河面上结了一层冰,透过冰层,还可以听到水流声。3个人正在商量渡河的方法,参谋又送过来一份电报。这份电报是毛泽东发给第3兵团并转发第2兵团和平津前线其他领导人的。

毛泽东的口气十分严厉:

我们多次给你们电令,务必巩固地隔断张、宣两处,使两处之敌不能会合在一起,如果1纵不够,应将2纵一部加上去……你们必须明白,只要宣化敌四个师(101军之271师,104军之250师、258师,105军之310师)不能到张家口会合,则张家口之敌即不会西逃;如果你们放任宣化敌到张家口会合(据我们所知张家口是5个步兵师3个骑兵旅),则不但张家口集敌9个步兵师3个骑兵旅,尔后难以歼击,而且随时有集中一起向西冲逃的危险。只要看敌人连日打通张、宣联系之努力,就可知敌人孤立两处之不利,而这种孤立对于我们则极为有利。

因为我们可以先歼灭宣化四个师,再歼灭张家口5个步兵师3个骑兵旅。因此,你们必须坚决执行我们历次电今,1纵确保沙岭子、八里庄一带阵地,必要时将2纵一部或全部加上去,待杨、罗、耿到达后再行调整部署(必须先得我们批准),不可违误。

对前线将?,毛泽东很少使用这种口气,看来军机紧急,时不我待。

杨得志看完电报,挥了挥手:“情况十分紧急,我们必须赶快组织过河。”

罗瑞卿看着指示:“过河的时间越短越好,争取一分钟,就多一分钟主动。”

一名参谋说:

“这附近没有桥。”

“徒涉!没有时间架桥。”罗瑞卿命令道。

罗瑞卿、杨得志等人率先跳下河去,战士们紧紧跟了上去。

仅仅一个小时,部队就淌过了洋河。当最后几名战士上岸时,刚刚淌开的水面又无声无息地冻上了。

杨得志、罗瑞卿、耿飚首长和战士们一样,棉衣上全都结了冰。

过了大洋河,第2兵团再次收到毛泽东6日6时发的电报。任务更明确了。电报中,毛泽东命令第2兵团:

杨、罗、耿全部到达下花园地区后,即以一个有力纵队开至宣化、张家口之间,与1纵在一起确实控制张宣间沙岭子、八里庄一带阵地,并尽可能向张宣两方扩展,击破敌人一切打通张、宣的企图,使张、宣两敌各个孤立,以利尔后歼击。

谁知郭景云的“王牌”军充分发挥了机械化装备的作用。当罗瑞卿等人赶到下花园时,敌第35军后尾刚刚通过下花园,只有后尾的警戒部队没有通过。

毛泽东决不允许西援张家口的敌第35军再赶回北平,再次发电严厉命令第2兵团:

一定要截住敌第35军。

毛泽东于5日20时、6日6时、7日2时,接连三次给杨得志、罗瑞卿、耿飚发来电报,都是要他们全力堵追张家口宣化之敌,并要他们统一指挥第3兵团的行动。这时又命令杨得志、罗瑞卿、耿飚:杨、罗、耿应遵军委多次电令,阻止敌人东逃;如果该敌由下花园、新保安向东逃掉,则由杨、罗、耿负责。“你们必须将主力(至少两个纵队)用在敌之逃窜方向,即东面,以一部位于敌之侧面,务将35军与怀来之联系完全切断,不得违误”。

这时,传来消息:“第35军已经越过下花园,直奔新保安了。”

“什么?”罗瑞卿很恼火。当他得知第35军的后尾警戒部队与我军稍稍接触,即乘汽车东逃时,厉声问:“下花园和新保安之间的鸡鸣驿,离下花园多远?”“大约20里。”耿飚说。

“给王昭发电报,让第12旅无论如何要堵住敌军。”杨得志急得以拳击掌。

罗瑞卿对几名参谋说:

“告诉全体指战员,如果让第35军逃过新保安,那我们第2兵团对中央军委和毛主席就不好交代!”“那我们就将铸成大错,影响整个战局。”杨得志说。

命令已经下达了。杨得志、罗瑞卿心里很不踏实。他们以为这股敌人阻不住了,没有完成中央军委和毛主席交给的任务。

就在这时候,奇迹出现了。

黄昏,罗瑞卿接到电报,这时,第12旅已经先敌占领新保安,将敌人阻住。

第2兵团的处境改变了,由于第12旅占领了新保安,我主力3、4两纵队分多路连夜以最快速度从新保安南侧转入新保安以东,然后将新保安让给敌人,当敌人进入新保安后,我即将其围住”。

罗瑞卿和杨得志、耿飚等人率领第2兵团各部队陆续到达新保安外围以后,完全切断了敌第104军和第35军的联系,完成了毛泽东命令中的任务,实现了最高统帅部的意图。与此同时,杨成武兵团已经将张家口敌人东西道路截断,严密包围了张家口之敌。

在这种情况下,杨得志、罗瑞卿、耿飚曾建议迅速歼灭新保安之敌,然而毛泽东另有全局的考虑。毛泽东于8日20时命令华北军区的第2、第3兵团:

杨、罗、耿对新保安之敌,杨、李对张家口之敌,均采取迅速构筑多层包围阵地、长围久困、待命攻击之方针。杨、罗、耿部署重点在东面,杨、李部署重点在西北两面,务使各敌不能逃跑,以利我东北主力陆续入关,完成对平、津、塘、唐诸敌之部署。

毛泽东这一着“围而不打”的妙棋,实在是深谋远虑,可说是走第一步时,已关照到了第二步、第三步,罗瑞卿、杨得志不禁击节赞叹。

杨得志、罗瑞卿、耿飚立即根据毛泽东的电报精神,采取了一系列新的措施。

第一个行动是向各纵队司令、政委发出命令,要他们切实包围敌第35军,隔绝其与怀来敌人的联系。罗瑞卿、杨得志告诉他们:

“中央军委和毛主席已经严厉责问我们到达太迟,使敌第35军乘机向东突围,影响了整个作战计划。现在中央明确规定,如果让这股敌人跑掉,就由第2兵团负责。我们兵团领导已向军委承担了责任,因此,我们也要求各纵队必须严格而切实地执行我们的一切命令。如果因执行命令不坚决而导致敌人逃跑,一定要追究责任。”

谁知这份电报刚刚发出,第3纵队司令员郑维山就带着第8旅和第7旅的两个团从新保安外围拉到城东南的沙城、碱滩一带去打敌第104军了。

罗瑞卿和杨得志、耿飚得到这个消息后,十分生气,马上又给第3纵队下了一道严厉的命令,命令郑维山把部队撤回来,并要郑维山对当前的行动负完全责任。

郑维山接到杨得志、罗瑞卿、耿飚的电报后,不但不肯撤兵,还要求兵团首长再派一个团来。他回电说:“我在这里阻击西援之敌,情况严重,请第4纵队支援我。”

杨得志、罗瑞卿、耿飚三人对郑维山很了解,知道这位郑司令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呼叫援兵的,经过商量,命令第4纵队参谋长唐子安亲自率领两个营赶去增援第3纵队。

原来,敌第104军和第205师极力向新保安逼近,企图接应第35军突围,由于郑维山率领部队坚决阻击,使新保安之敌待援突围的希望破灭。郑维山创造性地执行了上级的命令。

同时,第3纵队也于9日打退了第35军数次向东的猛突。毛泽东得知情况后十分欣慰,即于10日3时致电杨得志、罗瑞卿、耿飚,指出:“杨、罗、耿三四两纵昨(九)日击退东西两路犯敌,确保自己阵地,应传令嘉奖。”10日,毛泽东又致电杨得志、罗瑞卿、耿飚,要求他们迅速构筑一切必要的阻击阵地,务使被围之敌不能逃脱。

敌军长郭景云进新保安城以后,一直焦躁不安,他明白,这个不到一平方公里的弹丸之地,对于机械化部队是施展不开的,而共军的大炮只要一响,他就要完蛋。所以,千方百计地想突出新保安。但他内荏而色厉,脸上仍傲气十足,嘴上十分强硬。郭景云对他的部下吹嘘说:

“我们第35军是吃钢咽铁长大的,守城是我们的看家本事。当年直奉联合阎锡山对冯玉祥作战时,我们守过天镇,北伐时候我们守过涿州,抗战中我们守过太原,‘剿匪’中我们守过归绥和包头。除了太原外,每次我们都打胜了。现在守个新保安算什么?”

为了鼓舞士气,郭景云甚至用迷信的办法来蛊惑人心:

“新保安这地名对我们很吉利。我是长安人,我儿子叫郭永安,现在来到新保安。长安、永安、保安是3个‘安’。有了这‘三安’,保证我们第35军不出3天就会安全返回北平。

”然而,事实并不像郭景云吹嘘的那么简单,数次突围,都被打了回来。

当几次突围没有得逞以后,郭景云又把希望寄托在傅作义对他的增援上。他心里想,不要说这个第35军,就是全军装备的四百辆“大道吉”汽车,傅作义也不能不管。

傅作义很想把郭景云这个军接回北平,他不仅派出了飞机,还严令第104军向新保安靠拢。

谁知敌第104军几次进攻,丢下漫山遍野的尸体也无法向第35军靠拢,新保安完全成了一座孤岛,四周被人民解放军像铁圈箍桶一样围得严严实实,郭景云这位“常胜将军”切实感到了后果的可怕。

罗瑞卿在思考,中央军委没有下令发起总攻以前,能否对敌人做些劝降工作呢?

杨得志也在思考。一天,杨得志望着风雪中的新保安城,对罗瑞卿和耿飚说:

“发起总攻前,我们先给郭景云送点礼物吧!”“什么礼物?”耿飚问。

“给郭景云送一封《紧急劝降书》,就以我们几个人的名义。”

罗瑞卿一听,兴奋地说:

“好啊,先礼后兵,文武夹攻嘛!”在罗瑞卿的组织下,给“郭景云军长暨第35军全体官兵”的《紧急劝降书》很快就写成,并用迫击炮打进了新保安城。这份《紧急劝降书》好似一颗重磅炸弹,在敌军官兵的心弦上产生了很大的震动。

当杨得志、罗瑞卿、耿飚把围困新保安的情况向毛泽东报告后,毛泽东表示满意,并于15日凌晨2时复电指出:

杨、罗、耿14时电悉。加紧完成对35军的攻击准备甚好。

实行攻击时间需待东北主力入关,确实完成北平、天津两地的包围之后,大约在20日。

毛泽东还要让杨得志、罗瑞卿、耿飚把敌第35军围下去,还要让他们去做“文章”。

“围而不打”,一篇多么高明而又吸引人的文章。

12月19日,罗瑞卿兴冲冲地对耿飚说: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东野4纵也到西线来了。我们可以动手吃掉第35军了。”

原来,军委想到敌第35军被歼以后,张家口之敌有可能向西突围,所以将已经在康庄集结的东北野战军第4纵队拨归华北军区第2兵团指挥,以加强对张家口的包围。耿飚一听说东北野战军第4纵队要来,分外高兴。第4纵队政委莫文骅是罗瑞卿和他在红军大学的老同学,老战友在前线相逢,别有一番情谊。

那天,罗瑞卿通知各部队要腾出最好的房子给东北野战军第4纵队的同志住。晚上,几个人边谈边吃。当罗瑞卿讲到他们已经给郭景云送去了《紧急劝降书》时,莫文骅连声说:

“好,这件礼物送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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