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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落难

没人给这块大陆起过名字。整块大陆就像人类的胚胎一般,弓着身子,被漫无边际的海洋环绕着。辽阔的平原、广袤的高原、陡峭的丘陵、险峻的群山、灵动的草原、幽静的森林、旖旎的湖泊、蜿蜒的江河一片连着一片,挤在一起,如五颜六色的油彩泼洒在大地之上。人们一眼都望不尽自家所在的村庄,这个村庄、这个祖国、这块大陆就是整个世界。至于这环绕大陆的海洋有没有尽头,有没有另一块大陆,人类想也不敢想,更不要说付诸于行动了。

自从人类发明了铁器铜器,战争便开始挂彩。当人们挥动着冰冷的武器习惯性的自相残杀时,神国突然降临在这块大陆上。这些自称天神却和人类长得一模一样的物种手里能操纵着火焰,也能转瞬之间将一个人冻成冰块。沦为奴隶的人类将天神的这种能力称为魔法。某些人类在漫长的欺压中也学会了魔法,并自称为魔法师。魔法给大陆带来新的色彩,然而神国却在极度膨胀的野心中,以及刚愎自用的神王引领下走向毁灭,成了人类百无聊赖时的谈资。

神国崩陨后,整块大陆的控制权重回人类手中。整片大陆并没有像大多数人期待的那般走向安宁祥和。大陆的统治者百年一换,战争的硝烟铺天盖地。神国崩陨万年后,距今五百年前,不可遏止的巨无霸一般的信徒集团——净灵廷一手支着圣经普渡众生,一手持着真理之剑披荆斩棘。坐拥天下的帝国如覆巢之卵,一触即碎。净灵廷深知妄想统治整块大陆是诸代帝国覆灭的要因,便根据民族习惯、生态区域、历史文化将整块大陆划分成数个国家。唯有昔日帝国的帝都所辖的一大片区域没有划分,不属于任何国家。这片未划分的大地上,旧帝国传承下来的三百贵族争权夺势,战争不断。于是,便有人称这块区域为“十方混乱之地”。

十方混乱之地,原为帝都所辖,为四塞之地,其间丘陵、山岭不绝。身在其内的人,无论住在何处,放眼望去,尽是青黑的山影,遮天蔽日。

而故事就要在这里讲起……

佛罗伦萨公国,无日峰下河阴镇。

站在峰下,只看得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名曰无日峰。此时此刻,虽是日照当头,空气都隐现沸腾。可是,只要有这无日峰在,便能遮去烈日一半的热量,偶尔还能传来一阵清风,着实让人感恩。

艾斯抬起头,看着挂在无日峰上的太阳,愣了愣神,又收回了视线。

“大婶,这菜给我来两斤!”

“好嘞,你等着。婶啊,这就给你量。”

“多少钱啊!婶”

“十个碎晶!”

“昨天还八个碎晶吗!咱这也是老客户了,别这么诳咱啊!”

“这咋是诳你呢,你打听打听,现在都这个价!咱家也不能不涨啊!”

“唉!好吧!信你一回!”

“这啥信不信的,下回还来啊!”

“好嘞!”

艾斯盯着身边的张让东挑西捡,将红红绿绿的各种蔬菜扔进布袋里。自己仍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撑着袋,收起袋背着,如此重复着。

张让见这镇上的物价均是上扬,抱怨道:“连这菜价都一天比一天高,还让人活不活了!”

艾斯原本木雕的脸,一路上毫无变化,突然嘴唇动了几下,问道“镇上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多?”

张让诧异的回头开了一眼艾斯,说道:“木头,你说话啦!”

艾斯和张让对视了一眼,却是没了回应。

“难道你不是为此来?木头”提及此处,张让变得手舞足蹈起来,异常兴奋地说道:“无日峰上的玄门知道吧!玄门就要在这个月打开山门。听说这次真得要广招门徒了。”话毕,张让满眼全是小星星闪啊闪的,接着说道:“希望我这一年没白等,一定要选中我。”

听完张让的解释,艾斯愣了一愣,问道:“玄门是什么?”

张让一听此话,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哑口无言地看着艾斯,片刻才晃过神来地说道:“难道你真的是一个月前老妖婆扫墓时捡到的?”话毕,张让看了眼艾斯撑着的布袋已是有半人高,继续说道:“应该差不多了。走,出去再说。”

菜市场现在真得是人挨着人,脚并着脚。张让、艾斯费了好大力气才挤了出来。

“等等,先让我缓口气!”张让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只见他双手扶膝喘了良久,抬起头正看见艾斯这怪胎还背着半人高的布袋站在一旁,稳若泰山。见此状,张让不免嘀咕道:“力气大就是好。你这力气能拉动一头牛吧!”

“至少三头牛!”

“算你狠!你小子真得只有十四岁?”张让不得不竖起大拇指,对艾斯这大力士自是佩服不已,见艾斯不再理他,片刻就要没入人海,一边赶忙跟上,一边说道:“等等我,你等等我啊!”

艾斯和张让平日里的工作就是给楼中楼客栈打杂,拖拖地,擦擦桌子,忙的时候也时常出去买菜。

要说这楼中楼,那也是镇子里的一绝。楼中楼虽然不是妓院,却有不少滴水芙蓉般的姑娘,嫩声娇喘,据说是深得老板娘的真传,哄得来往的客人不喝自醉,就腻在这楼中楼不走了。外人常说这楼中楼堪比妓院,里面的姑娘舒爽的很,也仅是逞口舌之利,心头爽一爽罢了,楼中楼里的这些姑娘还真就是卖艺不卖身。

不过,对于如花似玉的姑娘们卖艺不卖身这种事,张让认可的很,毕竟自己也是楼里的人。但要说这些姑娘都是老妖婆,不,是老板娘教出来的,他打死也不信。

楼中楼的老板娘孑然一身,丈夫很早就过世了,也没有子嗣,年岁也过了半老徐娘的时期,满脸的皱纹已看不出年轻时的模样,时常穿着一身深紫的绣花格子衣裳,时常如披着袈裟老僧入定一般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嘴角还不忘叼着一根老烟斗。

“查叔,我们回来了!”

一听此话,一个顶着半米高的厨师帽的壮汉转过身来,指了指厨房里的一个角落,说道:“挺快啊,小伙子们!把袋子放这里就行!”

没有人知道查叔具体的名字,不过大家都叫他查叔,或许是因为他那高耸的厨师帽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查”字。可能只有老板娘知道查叔的名讳,但不管怎样,查叔是个老好人这个事情倒是人尽皆知的。另一个人尽皆知的事情就是查叔的手艺也是楼中楼的一绝。楼中楼如今的火爆局面自是离不开查叔的功劳。

艾斯和张让当然是从楼中楼后门钻进来的,两人见楼中楼里的喧闹声不亚于迎宾时的礼炮,互相对视一眼,躲在角落里偷起懒来。

休息一会儿嘛!没问题的。只有张让提出这样的提意时,艾斯是举双手表示赞成的。

“你俩回来了!”老板娘嘴上叼着烟斗仍能说着一口流利的话的功夫也是楼中楼的一绝。只见她闲庭信步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本是淑女一般的模样,却“好巧不巧”地看到了艾斯和张让两人。片刻,只听她咆哮道:“快给我滚进楼里去。”狮吼功可见一斑。

张让走过老板娘的身旁,嘀咕了一句,道:“老板娘,活都干完了!”

“哪有干完的活?不会自己找活干吗?”老板娘虽已年老,但身手却是异常利索。只见她一抬脚,差点儿把张让踹个狗呛屎,继续说道:“再让我看到你俩偷懒,必扣你俩工资。”

一听此话,艾斯不服道:“报告老板娘,我一直没工资怎么扣!”

艾斯的仗义执言倒是让张让竖起了大拇指,毕竟是哥们,要统一阵线。

“死孩子,犟什么!怎么?供你吃住还不够!”老板娘看着艾斯如看着白眼狼一般,说道:“我还怕别人告我雇佣童工呢?”

“老板娘也不容易!”张让义正言辞地对艾斯说道:“咱别惹老板娘生气了!”话毕,张让嘻嘻哈哈地面向老板娘,说道:“老板娘,您笑的时候最好看,是不是!再说,艾斯这小子长得这么壮,谁能看得出他才十四岁,反正我看不出。”

艾斯剐了张让一眼,刚才谁竖起大拇指的,“墙头草!”

“别在这儿耍贫嘴了,赶紧给老娘干活去。”

一听此话,仍慢吞吞、灰溜溜的两人,赶忙化成一阵烟跑进楼里去了。

楼中楼,顾名思义,当你从正门走进去后,会发现整栋楼成圆圈状,环绕着中间的一栋楼。外围的楼大多都是客房,位于中央的楼里云海翻涌,时而莺声笑语,时而嬉笑打骂,不用进去看,光是听声音就知道是干什么的了。

两人费了半天劲,找了个端盘子的活。由于楼里的服务生不少,艾斯和张让俩个打杂的,全身穿着麻布衣裳,总管也不能让俩个人过于瞩目,以免影响生意。艾斯和张让倒也乐得清闲,偶尔擦擦污秽的桌椅、墙壁,做做样子。

张让见艾斯望得出神,便顺着艾斯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那酒桌上的几人衣着华贵,各搂着一个妙龄少女——其实已经二十七八岁了仍在装嫩而已,互相敬着酒,笑骂着。

“慕尼黑天府人?”张让看了眼那几人身上的腰牌,说出声来。他这人颇有点儿过目不忘的本事。这几天下来,各路人马也让他摸得七七八八。张让看了眼艾斯,唏嘘道:“你听说过慕尼黑皇室的事吗?宫廷政变这种事倒是常见,但弟弟篡位还将哥哥全家杀光的这种事还真是难得一见。啧啧,莫要生在帝王家真是古今一理!”

一听此话,原本如木桩一般的艾斯竟全身颤抖起来,双拳紧握,好似在忍着剧痛一般。

“喂,你没事吧!”张让见艾斯的古怪样子着实吓了一跳,关心道:“肚子不舒服吗?”

“没事!”艾斯冷汗直冒,赶紧静下心来,低声嘀咕道:“莫要生在帝王家吗?”话毕,艾斯又似自嘲的苦笑了一番。

一听没事两字,张让便放下心来,伴着嘈杂的人声,愣是没听见艾斯的那一句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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