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家里，耳边还回响着局长二毛大发雷霆的指责。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二毛为何发那么大的火。我和二毛是光着屁股一块长大的，参加工作都是一起进了同一个单位。而且，我们两个有共同的特长，能耍笔杆子。单位有了我和二毛，就好像换了块风水，唰唰地往外出干部。工作干得究竟好不好大家心知肚明，可报上宣传，电台广播，电视上露脸，都是出自我和二毛之手。
妻子还没回来，我一个人坐着生闷气。其实给领导当喇叭，抬轿子的差使也不是好干的。尤其是领导的会多，又好出席各类露脸的仪式，我们都得为领导写好发言稿，有时一天要写三四个发言稿，还不能重样相似。最让人头痛的是，单位开个什么工作会议总结表彰之类的会，不但要写一号领导的报告，还要写二号领导的补充，三号领导的总结，四号领导的主持仪式。那次我和二毛折腾完会议材料后，发着狠说，今后咱俩如果有谁发迹了，再让手下的人写材料，就是后娘养的。
二毛真的发迹，当上了局长。二毛果真兑现诺言，开啥会都不让我们给写材料。二毛那两片子嘴也会叨叨，一般开会也不用发言稿，滔滔不绝能侃个四十分钟。有时候我也过意不去，主动请示是否写个材料之类的，二毛就瞪起眼，怎么？想让我当后娘养的？今天省领导要来，二毛局长还显得很兴奋。给省领导汇报工作，汇报好了，往往就是通向上一级台阶的扶梯。谁知道，二毛局长从市里回来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把我们统统骂了一通。说都是他给我们惯出的球毛病，懒肉烂脑子一群没用的东西。
妻子回来了，放下手上的皮包，眉飞色舞地说：“听说二毛汇报工作时出洋相了？”
“我还真没听说。出什么洋相了？”
“哈，我们市府都传开了。省领导没听二毛摆乎嘴皮子，只是问他，当地的米多少钱一斤，面多少钱一斤？猪肉多少钱一斤？二毛真毛了，胡扯说米面也就五、六毛钱一斤，猪肉三块多钱一斤。省领导一听，当即就带着人去了农贸市场，哈哈，二毛那个丢人现眼啊。”
我说：“二毛又不买菜做饭，他怎么会知道米面的价钱？”
“省领导说了，你的工作关系到老百姓的吃喝问题，连老百姓最基本的生活资料都不了解，怎么能做好工作？不深入基层的毛病都是下属给惯出来的。”
“怪不得二毛对我们发脾气，又布置了一堆材料任务。”
“唉，你怎么没用做饭？”
“咱家不都是你回来做饭吗？”
“那你回来早就不能先把饭做上？我要不回来你就把脖子扎起来？毛病都是惯出来的。你还愣着干啥？下去把我的车子推进来呀。”
我下楼去推车子。
妻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妻子娇小玲珑，清丽可人。结婚后从来不让我做家务，自己做家务嘴里哼着歌，蹦来跳去的像个大娃娃。一天，我无意中看见，娇小的妻子正吃力地从楼道中往便道上挪自行车。我心疼了一下，妻子天天把车子搬上搬下的，我竟从来没有留意。第二天，我上班时，就把妻子的自行车顺手搬到路边的位置。看到妻子幸福地跳上自行车飞走了，我感受到了甜蜜。从此，我就成了专职的搬运工。哪天如果忘搬车子了，就会经受今晚妻子这般话语的洗礼。妻子那句话说得好啊，毛病都是惯出来的。
遵照二毛局长的指示，准备了一天，晚上召开全局工作会议。二毛局长说完了，书记说，书记说完了，副局长补充……五位领导都说完了，齐刷刷地站在发言席上，个个不知所措的神态。糟糕，我给领导们写的发言稿后边，忘了在括号里写明一句话：发言完后回到座位上。你瞧我把领导惯成啥样了？我真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