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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藏云亮月

陆辕宇见外面天亮了,从床上起身,拍了拍已经有些褶皱的衣服,推开窗户,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自己身上,猛地呼吸了一口清早纯澈无比的空气。洗漱完毕,他便动身去找隔壁的范学道人。

他一夜未睡,但依据“坐忘经”中所述的禅坐,他感到清醒无比,全身都是精神。他敲了范学道人的门片刻,发现房间里面丝毫没有什么动静,心里一惊,推了推门,发现门竟然未曾上闩,轻轻一推便开了。陆辕宇跨过门槛,走进屋去,屋子里面的桌几上拜访者一个包袱,包袱下面压着一封信,他四处张望,并无范学的身影,便取出书信,低头读道:“陆老弟,贫道有更为重要之事需前去长安,本不安让你独自前往京城,但贫道昨晚夜观天象,得知老弟辞去必然平安,且会在京城得遇贵人相助,是以心安离开,暂留盘缠百两以及一些干粮为老弟奔波所备。陆老弟不必挂心贫道安危,贫道所学最擅逃难。下次相见,老弟依然腾达,贫道自会向你讨回白银百两,勿念勿忘。留字范学。”

陆辕宇和范学多日相处,那道人行事无一不为陆辕宇考虑,他心中对道人感激甚深,早已经视道人为今生知己,此刻范学突然不辞而别,他心中难免一阵失落,打开包袱看到那些银两和干粮以及为自己绘制的京城宫殿的地图,心头又是感动。

范学早已经为二人付过客房费用,是以陆辕宇打点好一切之后,戴上草篷帽子,就直接上了路。

经过昨晚的那番打斗,陆辕宇也意识到了自己所创的那一式掌法的不足。他自幼便开始学武,武学根基很是扎实,但他与别人不同之处便是在于他觉得自己所学的功夫皆是前人所创,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定然有一些不足之处,所以他从来不盲目崇拜什么绝世武功,总是仔细研究之后而有所翻新,甚至有的时候自己去试图创造新的功夫出来,当然,这些功夫无一不是脱胎于他自身所学,结合了他自己的个人看法以及他惊世的才华。

就比如昨晚一掌,陆辕宇称其“藏云亮月”,其意指左手排开藏云,右手便力道如月光般无所不在。但是昨天那名女子的指教之后,陆辕宇才发现自己这一掌空有气势,杀伤力却要地上很多。此刻他坐在马车前面,马车行走在林间,后面拉着一个空空的车厢,脑海里不停地闪现自己的那一掌。

他自然知道双足的位置对于自己出掌的力道有很大的影响,想到此刻,突然灵光一闪,如若将双足前后位置对换,那会是如何。想罢停下了马车,从马车上跳下来,左脚站在乾位,右脚站在坤位,左手一挥,右手带动自己一身阳刚之气“呼”地打了出去,却见一排小树被掌风打得仅仅向一边稍微摆动一下,便无所动静,陆辕宇心头诧异,又试了一边,加大了几分力道,发现反而没有未改造之前那般威猛。不禁苦笑一下,继续坐上马车,心头不断思考着这个问题。

此刻,在陆辕宇马车前面几里的地方,一场屠杀正在进行着。一群黑衣人正在追杀一群人。那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虽然边逃边抵抗着,但是人数渐渐少了下来。

他们所逃方向正是陆辕宇马车所处的位置。

陆辕宇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突然听到前面似乎有妇孺的哭喊之声,空气里面也飘来一股血腥味。嗅觉极强的他立刻辨明了方向,心头一凛,催马奔向前方。

映入陆辕宇眼帘的是,一名少妇正在努力向这里奔来,突然就被从中间劈成了两半,鲜血弥漫了空气,那女子两眼睁大,两段身体向两边倒下去,残忍无比。陆辕宇不禁看得心头火气,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竟然有人如此残杀,一时间忘却了自己的逃犯身份,身子腾空而起,眼见一个小男孩摔倒在地就要死于一名黑衣人刀下,猛地扑了过去,将那名黑衣人扑倒在地,拉起那名小男孩,突然身体一弯,低下腰来,躲开了一刀,右手依然抱着那名小男孩,腿若蟠龙,直扫中了一名黑衣人下身最为软弱的地方,不敢停留,脚下奔跑,来到自己马车旁,让小男孩进去,又见一名女子逃了出来,喊道“快上马车!”他自己守在马车旁边,见剩下的人差不多都受伤或是惨死,突然哼了一声,猛拍了下两匹马,马儿吃痛,嘶吼了一声,向前奔去。

陆辕宇站在那里,看了一下,数十名黑衣人,身手都很是了得。

两名黑衣人见马车飞奔向前,跟了上去,却见陆辕宇挡在了两人之前,两人停在那里,“阁下休怪我们,多管闲事自找苦吃。”他二人见陆辕宇一身书生模样,却戴个草篷帽,不伦不类,丝毫未曾把他放在眼里,两个人都上前劈刀就砍。

陆辕宇双脚平行,左手自然地横扫,内力聚集在左臂周围,带动了空气的流动,那二人的刀竟如被吸住一般,被眼前之人的左臂粘向一边,心中正诧异,陆辕宇右脚向前大迈开来,右掌的纯阳之力一分为二,毫无犹豫地打在了二人的胸口,二人长刀脱手,口吐鲜血,倒飞出去,陆辕宇左手一甩,两把长刀飞了过来,直追二人,只听“蒲”的两声,长刀已破开二人胸膛。

陆辕宇心头暗喜,他原先练习这式掌法的时候双脚站立都是固定在那里,刚才若非觉得距离太远自己掌力可能伤不到对方也不会跨出右脚迈向乾位。却没有想到竟然有这般效果。

这边的惊动自然惊动了正在大肆屠杀的黑衣人。那些人已经有些人飞身扑向陆辕宇,陆辕宇也不废话,反反复复地就这一式,屡试不爽,顷刻就解决了四五个人,他对这一式的心得也愈发清楚明白,心头不禁想:“以后再自创了什么招式都要到实战中来试试,否则还真难改进呢。”他心中如同儿戏,似乎根本没有想到从古至今从未有哪位高手敢在实战中来改进或者实验自己的新创功夫,实战都是攸关性命的事情,他不愧是天下从古至今的第一人。

黑衣人眼看自方人员越来越少,再看那陆辕宇,武功稀松平常,反反复复就那一招,但是却谁也无法抵挡的了,心头发慌,开始撤退。不过他们自知此番回去也没有活命。他们被派出来伏杀这一家不是很会武功的人,门主害怕有闪失特意多遣派了数十人,不想竟然会遇到一个疯子。

陆辕宇停下了动作,发现周围早已经不见了黑衣人,只是一群死人,他心思细腻,连忙去看那些伤口虽重但是不至于立时致命的人。

这是只见一名老者躺在地上,看着自己,嘴巴一张一翕,似乎还有着知觉,走上了前去,但见那老人不停地指着自己的怀中,陆辕宇把耳朵凑上老者嘴巴,只听到微弱地道:“拿它…清城…保护…我孙…我…孙…女”突然陆辕宇觉得耳边一阵长息,便再无声音。

陆辕宇看向老者,心中一痛,替他合上双眼,双手合十拜了一下,“老丈,得罪。”手伸入他怀中,掏出了一个黄色的包裹,陆辕宇跪在那里,打开包裹,一本家族的名册,还有一份陆辕宇根本瞧不明白的图纸,在阳光下泛出金色。

陆辕宇又合手拜了下,“老丈,你放心吧,我会为你全家讨回公道的。”说完,收拾好包裹,飞身上了身边最高的一棵树木,四处观望自己的那辆马车。

发现马车并未走远,便跳下树,迈步向那里狂追过去。

他虽然练过轻身功夫,但是还是吃力无比,心里不禁遗憾未曾让范学教自己他那神行之法。”下次见到他,一定要死缠他让他教会我。”陆辕宇心头想到,突然又想到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范学道长,心里突然又黯淡了下来。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陆辕宇便已经追上了马车,跳了上去,勒令两匹马儿停了下来。掀开马车的帘子,只见白光一闪,一把匕首刺向了陆辕宇,陆辕宇心头一惊,左手一撞那手腕,便将匕首撞飞出去,右手已然卡主偷袭之人的脖子,却看车子里面的那名少女,正禁闭双眼,梨花带雨。陆辕宇松开了手臂,开口说道:“是我啊。”

那女孩子张开眼睛,见到是原先那名救下自己和表弟的戴着草帽的奇怪之人,将表弟从背后拉出来,轻声说道:“青儿,别怕了。”这女孩子相当冷静,足见不是一般女人家那般遇难则手足无措之人,让陆辕宇心头大有好感,又看那小男孩不过十岁模样,正看着陆辕宇,陆辕宇笑了笑,拿下了草篷帽,这才露出了他那惊秀的容貌。刚拿下草帽的瞬间,那个女孩子愣了愣,随后才发现自己的失态,不禁脸一红,低下头去,颈项雪白。

“我们先回去吧,你们的长辈…”陆辕宇突然不再说话,掉转了马车的方向,沉默了下来。

林中小路,沉默中只剩下了马儿的踢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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