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此战本是战败方，大夏派遣使臣前往交涉之事腰杆儿很硬。谈了没有多久，赶在入冬前严阁老就将双方商谈的具体条文呈报上内阁。约莫是条文上的内容很得圣心，老皇帝一开心，当天那顿便多吃了两口粥。自个儿吃饱，也没忘了要犒赏一番谈判使臣。
于是一开心，严阁老的儿子就升了个刑部尚书，算是把楚晋章之前的缺给补上了。
如此好事，慧姐儿从楚晋珉口中得知，心下也为兰姐儿开心。
不曾想又过了两日，管家递上严府的请帖——兰姐儿十五岁的生辰礼。也是一个姑娘这生最重要的一个生辰礼，行过及笄之礼，便是成年，就要准备出嫁离家了。
“此回严家姑娘的及笄礼恰好遇着严大人高升的节口，想必前往恭贺的人不少。”徐妈妈一边收整礼单，一边对慧姐儿道。
“是啊，不过咱们也不必特意为着这事儿厚了礼物。严大人的礼自然有前头管家为爹爹操持，咱们只管把给兰姐儿的礼备上就成。这些年同为伴读，兰姐儿长我两岁，很是看顾于我，这份情谊不必攀扯上官场上的是是非非。”慧姐儿知道兰姐儿家中行二，也是娇养着长大的，虽说是个甚通俗务之人，却不是个俗人。若然加上旁的礼，倒是糟蹋了她特意送这请帖来的心意。
徐妈妈闻言，面上带着些许感慨笑道：“姐儿跟太太的性子倒是一样。”
“那是自然，我是娘生的女儿。”慧姐儿抬起头来，得意笑道。
十月初三，慧姐儿同楚晋珉一道驱车赶往严家吃酒。行至大门口，父女两人各自被带往不同席位。
慧姐儿入得兰姐儿院子，刚到门口，就有一挽发女子行来，面上带着爽朗笑意，看着跟兰姐儿有七分相似。
“这是楚家慧姐儿吧，常听小妹说及你来，却还是头回见，可真跟传闻一样是个可人儿。我是兰姐儿的大姐。”
慧姐儿闻言，心下了然。这就是那位嫁入李贵妃娘家李家的严阁老大孙女。
“大姐好。”慧姐儿福了一礼
“唉哟，不必多礼，快起来。来，跟我去里头瞧瞧她去。”严家大姐领着慧姐儿一路进了兰姐儿的屋子。
屋中已有不少小客人，慧姐儿想来是混迹勋贵圈的，参加清贵圈子的宴会这还算是头一遭。兰姐儿也知道如今摘匾之后，她身份尴尬。
于是赶紧起身拉着她走向人群中：“这是粮道右使楚大人家的慧姐儿，跟我一道在七公主身边为伴读的，是我的好姐妹。”
等兰姐儿介绍完，慧姐儿朝着众人一礼。
众人也起身回以一礼。大家按着礼数走，十分规范，却隐隐带着隔膜。慧姐儿本也没想这些人能接受自己，血统这事儿可改不了，与其巴结融入，还不如和而不同，倒还得了自在。
兰姐儿把她拉到身边坐下小声道：“我姐姐请了你表叔母来，在前厅见我母亲。”
“嗯。”慧姐儿受了兰姐儿的好意，笑着点头应下。
“一会儿有你爱看的杂技表演，可别睡过头了。”兰姐儿又笑眯眯提醒道
慧姐儿一看戏就睡觉的怪毛病在宫中请进去的名角儿那儿也没治好，在圈中也算是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慧姐儿面上讪讪一笑，连连摆手：“不会不会，今儿可是你的好日子。”
“对了，兰姐儿，一会儿你那位未婚夫也要来吧。”突然兰姐儿另一侧坐着一位黄袄姑娘笑带揶揄道。
在座与兰姐儿关系好，又知道的也都跟着起哄：“是啊，听说郑家公子风度翩翩，今年春闱又得圣上钦点翰林。今日兰姐儿及笄，怕是明年这会儿咱们就得来给兰姐儿拦门收红包了。”
“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兰姐儿一张脸羞得通红，指着一众调笑的人，吼道。
今年春闱，慧姐儿她家本要参加的两位哥哥远走他方不得参加，于是莫名对此回取得前三甲的都有些莫名的敌意。殿试时，恰是伴读的日子，宫里的公主们特意跟夫子请了假，带着她们一道瞧瞧爬到恰能看到金銮殿上的鼓楼好生瞧了一番那些个入了殿试的才子们。她自也好生瞧了瞧金銮殿龙椅上那位的眼光。
而当时第三甲便是兰姐儿的未婚夫郑家三公子。那位郑家小少爷的确写得一手好文章，又长得水灵。犹记得当时不少公主看得蠢蠢欲动，便是一向跟皇帝结了心结不愿嫁人的二公主都赞了一句。听说事后得知这婚事是兰姐儿娘去给她寻的，很是伤感地跑到她亲娘碑前伤感许久。
害得兰姐儿还好生忐忑了一番。
不过若要按话题性和人气榜来排的话，今年清河候家那位擅曲的文曲伯外出游历不在京城，傅家那位风流少爷也被他爹提去北疆，一时倒是这位新晋探花郑小少爷占得头榜。
“瞧瞧，这都脸红了，红什么呀。这么大的日子，一会儿前头你们家婆子送了礼物进来，可要当着咱们的面儿拆开看看他都送了你个甚么，可不准自个儿偷着乐。”
“就是！”一人提议，众人起哄。
瞧瞧这劲儿头，世人皆道清贵家的小姐才是闺阁典范，礼仪模板。慧姐儿见过孔家大小姐的仪态，也见过她表叔母的仪态，更是目睹过宫中李贵妃的风范，对传言一直深以为然。可今日才算是真真儿明白，管他千年万年，管他勋贵清贵。男人、八卦、打扮永远是全天下女人口中不离的三大话题。
这边儿兰姐儿正被大家笑得面上烧得跟晚霞一般，那边儿男人席上却正讨论朝政讨论得热火朝天。
顺便郑家小少爷也被好一番打趣。
“严兄家中有女长成，怕是不多时又要当岳父了吧。”打趣这话的正是与严郑两家关系都不错的柳尚书。
这话可不像是后院姑娘们单纯的调笑，而是在隐晦地问严家和郑家要联姻了吧。严家风头正好，郑家这位女婿也得是新贵了吧，老皇帝要选中书令啊，眼瞧着似乎很喜欢这位郑小少爷呀，严家可要准备动作一番？
楚晋珉一边儿算起酒杯喝了一口，小声跟坐在身边儿的李语义他爹李大人道：“中书令至关重要，虽说官儿小，可干得都是实事儿。眼瞧着严家似乎几头不占，可郑家大小子可跟六皇子很亲近。我寻思着等张若生从北疆回来之后，便让三皇子举荐他去，本想着经此锻炼加之其人才华，应是万无一失，如今看来倒是杀出个程咬金来。”
中书省这样的缺，没道理严家不为自家姑爷揽。
“张若生那小子是个人才，不过这郑家小子也不差，瞧着吧，邕王那边儿也有人呢。”李大人眼瞧着人堆儿里谈笑自如的郑家小少爷淡淡道。
“嗯，不过柳大人掌管吏部，严阁老的门生，问了这么一句话倒像是在给严家递梯子。”
“虽说他柳志是要给恩师这个人情，可也得看给不给得起，中书令虽说由中书省的闫首辅和吏部尚书一道举荐，可到底用谁还是得皇上最终定夺。”李大人又道。
楚晋珉点点头，举杯碰了一下，勾起一抹笑意仰头而尽。他心头思虑，这事儿还得找阿劭好生筹划筹划。
待到一早选定的吉时，慧姐儿与众人还是未能见着郑家小少爷送的礼物。兰姐儿便被严夫人派来的一众丫鬟婆子领着入了正厅大堂。
待到兰姐儿那头青丝被她未来婆婆——郑家夫人簪上发笄，之后又由兰姐儿答谢父母宾客，严大人起身宣读兰姐儿成人礼的致辞才算是礼成。
慧姐儿一旁看着极是感触，不知不觉身边的姐妹们都长大了。
宴席散后，跟着楚晋珉一道回家，刚进家门，就见墨棋急急迎来：“小姐，蒋家小姐到了。”
“谁？”慧姐儿一时有些发懵。
“就是萱小姐。”墨棋重复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