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一眯，也跟着跳了下来，却竟然跟上了她。
她讶异的回头，“你干什么。”
他说，“我的妻子要出门，我身为丈夫，送一下妻子，关心一下妻子的生活，也是本分和义务。”
她是不是应该感到高兴，他终于正视起了自己的身份。
容颜回头，抬起眸子看着他，“我现在是不是该感激涕零？”
他倒是也不在乎她现在的讽刺，只是铁了心要赖上她，“那倒是不用，少去外面勾三搭四，就算是对我的回报了。”
容颜心里一滞，随即对自己说，算了，反正他嘴巴一向这么烂，还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吗？
就算是她自己，对自己讨厌的人，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容颜说，“这个回报还真是有点困难。”
“你…”沈奕默愤然盯着她。
她却已经丝毫不在乎，那么直接走了出去。
他站在那里，深深的吸了口气。
好，他今天还一定要去观摩观摩了。
容颜出去后，看到他竟然还真跟了出来，不禁在心里有些烦恼，上了自己的车，他却走过来，说，“你这什么破车，扔了，上我的车。”
她看着自己的日系车，再看一眼他的卡宴，对比起来，她的车果然是很破，但是总归是她自己这几年赚回来的。
她扬起头，说，“别，我这种身份是，实在配不上您老尊贵无比的卡宴。”
他一手搭在一边的车门上，弯下身来，对她玩世不恭的一笑，“没关系，偶尔来个对比也是好的，让你更能明白自己的到底是什么身份地位。”
她瞪着他，“不用，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就不劳沈二少提醒了。”
他却一副要赖在她车上死活不许她开车的样子，“让你去就去，矫情不太适合你。”
她无奈， 看了看他的卡宴，让同事看到她坐着卡宴去参加聚会，不知道会怎么想。
但是也拗不过他，只好老实下了车。
跟他进了车里，她四下打量着，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这车看着就很高级。
他瞧见她那欣赏的表情，却是更神采飞扬起来，说，“可抓紧点。”
然后不等她反应过来，猛然开起了车子。
这车子果然好，连发动的时间都比她的车短，那么飞一样的奔了出去。
他开车的手法她可是不敢恭维，几乎是在跟交警叫嚣，跟死神赌博一般，快的让人觉得难以把持。
她几次差点撞到车门上，他看了，却心情大好，勾起唇角，笑的更欢快了。
她气愤的想，这个男人真的是恶趣味，幼稚，下流…难怪让她上他的车，原来是想故意折腾她。
外面车流滚滚，她死抓着车里的把手，不让自己吐出来，他看着她憋着不动声色的怪异样子，更觉得有趣起来。
希望在前方奔腾着，正对着两个人，滚滚向下，样子美不胜收。
他第一次有了欣赏美景的心情。
4
终于到了聚会的酒店。
出发时天还微微亮，到的时候夜已经越发暗了下来，酒店外星光璀璨，五星级的高雅大堂透着金壁辉光。
她直接下了车，没管沈奕默，自己向里走去。
沈奕默却仍旧赖着，双手插进口袋里，挺胸昂头，也理所当然的跟她进去。
她边推着旋转门，边说，“你来干什么，我是来参加业内聚会。”
“我也算是业内的。”他暧昧的对她一笑，挑眉说，“你剥光案情，我剥光你，这也算是间接接触。”
容颜翻了个白眼，推开他，继续向里走。
沈奕默依旧是大摇大摆的跟进去。
沈奕默进去一看，竟然全是男人，他忍住怒气，看向容颜，“这是要玩几皇一后啊？”
容颜懒得理会他，只说，“入行的女性律师本来就不多。”
沈奕默才不理会她的解释，只是大家看容颜来了，过来握手，看见沈奕默的时候，先是愣怔，随即大惊。
这不是，这不是沈二少…
沈二少是谁，让女人又爱又恨的天之骄子，对人却也常是微笑，然而总是透着种高傲的疏远。
自然在场的人怎么会不认得他，不说别的， 他虽然不是明星， 可是每月娱乐版面，可不比明星少，尤其之前闹的女星为他自杀的事件，沸沸扬扬几月不散，更是让这个花心二少家喻户晓。
场子里原本在吃点心的人停在了那里，戴着厚厚的眼镜鬼哭狼嚎的师哥抓着话筒愣在了那里，所有人都寂静，只是望着她身后的沈奕默。
“沈…二少，哎呀，稀客，二少怎么会来。”
“二少快进来做，我刚看过贵公司的新案子，我觉得在法律的角度上讲，二少的选择真的是绝对正确的。”
看着原本淡定的众人蜂拥上来，一个接一个的握手，看起来场面多少有些让人郁闷。
这些天天一派正义凛然的法律先锋，攀阶梯的能力真不比任何人差。
还是师哥比较厚道，拉过了容颜，说，“你跟沈先生认识？”
容颜摸摸头发，说，“最近有些合作…”
那边陈大状听了酸溜溜的说，“容大状真是业界先锋，刚出过那么多事情，不仅没被赶出事务所，合作对象都有不一样了，我觉得沈二少不是犯了什么事吧，怎么你不是强奸犯的福音吗，二少也用不着强奸，怎么找上了你。”
这个陈大状仗着自己给那些奸商翻案，认识了不少权贵，所以一直说话很毒舌。
师哥在一边有些气愤，容颜却只是看着他，笑的自然，“现在倒是没有，以后也不一定，大概跟保险一样，为了以防万一，总要先结交一两个。”
她是在说沈二少吗？
这个女人的胆子真的没法说。
容颜看沈奕默被人围观了一阵，他虽然始终保持微笑，但是总有些不适应。
容颜懒得管他，反正是他自己要跟来的。
一行人终于观摩完了，坐定了下来。
原本他们请了沈奕默去做最中间的位置，以示他的重要性，然而他只是大咧咧的坐在了容颜旁边，手往椅背上随意的一搭，样子极其慵懒自然，他笑说，“在这里就行了，您随便。”
大家见他自顾自的坐下，只好尴尬的各自笑笑。
好在都是社会上混了太久的人了，坐了没一会儿，大家又热络起来。
业内人的聚会，谈论的无非就是最近遇到了什么案子，判定结果怎么样，事务所业务怎么样，收入如何如何，最近新颁布了什么法律跟以前不同什么什么的。
容颜不爱说话，只在一边边吃着东西边听。
而一边的沈奕默，根本就懒得听那些跟他无关的事情，他只盯着容颜。
一路一直盯着她，眼睛都不动一下。
看着她伸手拿了点心，嚼着，看着她眼神瞥向一边发呆，看着她听人说了笑话，浅浅一笑。
仍旧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
这时，她身边的师哥突然说，“对了，容颜，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一家四口，福利机构已经去看过了，他们符合帮助要求，已经有义工去帮忙。”
容颜听了说，“是吗？那谢谢师哥了。”
师哥笑笑，不过又说，“不过我真为你不值，你就是个律师而已，又不是上帝，为什么他们可怜，你就要倾家荡产的去帮，你也是，嘴巴好听点的话，你也不至于被骂那么久，可惜谁都不知道，你虽然当着人面那么说，但是你明明下了庭就找人帮忙，你就该让人知道，这个时代啊，做好事，多留名，千万别学雷锋。”
容颜吃了一个无花果，边嚼着边笑，“算了吧，我还是习惯做沉默的大多数。”
转头，她注意到的沈奕默正紧盯着她，幽深的眼睛，好似深井幽潭一般，漆黑的一片。
好在，这几天再看不到电视节目有对她的恶意中伤，网上的煽动也渐渐的消失。
可惜她仍旧不知道背后的黑手是谁，想来那个人也是聪明人，知道偃旗息鼓，见好就收，如果他再有动作，容颜一定能想办法查到他。
但是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业内聚会其实是件很无聊的事情，大家吃饱喝足，各自离开。
容颜出来时，看见沈奕默仍旧跟在一边，打开车门让她上去。
5
她看着他，“你到底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沈奕默依旧一脸漫不经心，眼神飘向别处，似乎百无聊赖的样子，“我突然发现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的世界果然够精彩的，我还想继续跟，跟到你的情夫一个一个曝光。”
容颜无奈的摇头，看着他，说，“我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心机很重，一般人很难找到我的情夫，我劝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沈奕默摊手，过来塞她进车里，“废话那么多，反正浪费的不是你的时间，怎么，你嫌弃我耽误你的正事是不是？要不是我跟着，刚刚几皇一后，多爽呢是不是。”
容颜被塞进车里，心里十分的反感，但是他嘭的关上了门，随即，他自己也上了车。
她看着他，“知道你就不要再这里挡着我玩乐了。”
他对着她，挑起了眉毛，故意眨着眼睛，得意的说，“偏，不！”说着，他发动了车子，又说，“我偏就要看你着急，看你找不到男人，急的欲火焚身。”他对着她，扬起笑容来，“当然，如果你实在受不了，我也可以勉为其难，收了你，反正女人关上了灯，脱光了衣服，都一样。”
容颜看着他，“好啊，等我真的受不了了，也可以勉为其难上了你，反正关了灯，男人也都一样。”
她说完了，依旧无所谓的去翻手里的几页报纸。
而沈奕默却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的脸，沉默着，不再反击。
“容颜，你不说谎会死吗？你解释一下会死吗？”他突然说。
她微微一愣，抬起头，看见他脸上冷了下去。
她却不知道自己好好的说话，哪里又得罪了他。
他开着车，想起之前容颜那个师哥说的话。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什么时候在说谎，他发现，他更难分辨了。
到了家门口，他停下车，让容颜下去，容颜没停留，打开门走下车，车门在身后嘭的关上，她被撞到旁边，几乎倒在地上，扶着一边的树干，才让自己站稳了。
回过头，她看见他的车已经远离，扬起的轻沙，在片刻间便消散在幽暗的街道口上。
她低头拍了拍身上，转头，往门口走去，铁门紧闭着，里面的幽暗让人觉得压抑。
她敲了敲门，却没有反应，她继续敲，里面仍旧一片死寂。
她明明看见了灯光在高墙里闪烁，但是他们就是不给她开门，她知道，大概陈敏之又在玩新花样，故意作弄她，不让她进门。
站在那里，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快11点，也不知道去哪里好，关键是，她的资料还在家里，明天上庭还要用。
靠在门边等了半天，却还不见人影，她又走过去敲了敲门，刚伸出手来，她的手腕却被人攥住，她回过头，正看见容擎站在背后。
“你怎么样？”
容颜扬起笑脸，“没事。”
“跟我走。”他拉起了容颜的手，往外走。
她愣了愣，能感到，他的掌心，正贴合着她的手心，那感觉让她有些不适应。
尤其他是她的堂哥，他是容擎。
她想要抽回手来，但是他却握的更紧了。
他没有看她，只是径直拉着她，那么往外走去。
一直到了借到外，他拉开车门，让她进去，才总算放开了她。
他直接开车，将她带回了容家，期间两个人一直沉默着，容颜知道，自己面对他时，一向是这样的，而容擎，也一向是不爱说话的人，所以虽然略微尴尬，但是两个人仍旧没人愿意打破僵局。
一直进了容家，容家的人看见容颜被容擎带回来，自然是十分惊讶的。
大妈看着容颜，一脸的厌恶，“你怎么回来了，之前我看了报道，你现在形象弄的很糟糕，你现在这么回来，不会有人跟来吧，幸好他们还不知道，你是容家的女儿，要是知道了，不知道怎么说容家…”
容颜咬着唇，低下头，说，“我马上会走。”
容擎却率先说，“她已经很累，三婶，她需要休息。”然后，便不顾别人的目光，直接拉起了她，往里走去。
容颜进了自己原本住着的房间，却发现，一月不见，这里竟然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他们已经把这里变成了储藏室。
所有杂乱的东西，都堆放在这里，让人难以下脚。
大妈在背后干咳了一声，“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你不会介意的是不是，哎，也是，也没想到，你在沈家一点也不受宠，总会有被赶回来的时候，我疏忽了。”
大概，因为她在沈家反正不受宠，总会是个弃掉的卒子，所以才更不愿意为她留一点栖息之地吧。
也是，谁会怜惜一个对自己没用的人呢。
容颜只是扯了扯嘴角。
虽然这里只是容家给她的一个栖身之地，平时也是房间最角落的地方，但是好歹，她住了几年的时间，所有摆放的东西，都是她所熟悉的，是她也用心打理过的，现在突然发现，自己这个容身之地，也没有了，那种感觉，多少有些心酸。
她想起自己考试的那段时间，也是在这个夏天不透风，冬天阴冷潮湿的房间里，寒窗苦读，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孤单寂寞，每次吃完饭，就一个人躲到了这个小房间里，缩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着自己的心事。
但是她忘了，这里总归也只是人家给她的地方，并不属于她。
她回头，说，“没事，我不介意。”
她该向前看，她总会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地方的。
容擎却十分的生气，一把抓起了容颜，回头说，“怎么说，容颜还是家里的一份子，就算出嫁了，总有回来探亲的时候，这房间，一会儿我让人来收拾，现在…”他回头看容颜，“先去客房休息一下。”
然后他直接拉起了容颜，往客房走去。
容颜看见大妈满脸的惊异和不满，知道自己因为容擎，又在引起别人的厌烦。
心里叹息了声，却是无可奈何。
她进了房间，容擎让她去洗洗。
她知道自己现在确实有些狼狈，也就没管他，先进了浴室。
，林筠尧的车开进了五光十色的街道，这里的夜生活丰富多彩，他也总是来，看着那些买醉的人，偶尔自己也喝一点，在迷蒙中，看着世界，仿佛都是不同的颜色，但是今天，容颜最后离开的样子，仍旧徘徊在脑海中。
他知道，他一直不回家，将容颜一个人放在家里，母亲定是诸多刁难。
母亲刁难人的法子，他见识过，以前家里有不满意的保姆，都是母亲出手赶走，不动声色的，不爆粗口的， 就能让人颜面扫地，羞愧而走。
而容颜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母亲赶走的，只是，她这样扛着，母亲的招数只会一次比一次厉害。
他的车在并不宽敞的街道上打了个弯，划出一个流利的弧线，往来时的方向开去。
他心里不是不为自己感到羞怒，但是，此时车已经转过来，他想，算了，回去看看吧。
进了家门，母亲在沙发上逗猫，看他回来，很是惊奇。
他径直先进了容颜的房间，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容颜不在。
他站在那里，看着空荡荡的婚床，那里他没有睡过一天。
他想着她夜晚一个人躺在那里，不知有没有想起过他。
他拿起手机来，给容颜打电话，一会儿，终于有人接起了电话。
他马上怒道，“这么晚，你还不在家里，你到哪里去了！”
然而电话里，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她在洗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