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林筠尧工作的时候心不在焉，周衫叫了他几次，他都没理会她。
她走过去，将文件放在他的桌子上，说，“林总是不是在想哪个姑娘呢。”
林筠尧懒懒的回头，看着她，说，“周衫，你也女孩子，你说女孩子喜欢什么？”
周衫愣了楞，然后笑着说，“如果是我的话，我喜欢涨工资。”
林筠尧脸上专注的表情被鄙视取代，他说，“我可跟你说正经的呢。”
周衫说，“能是什么，其实都说女孩子不好伺候，但是女孩子的心思很好猜的，她不管想要什么，都是想要证明自己是被重视的，是被爱的，所以一个男人如果真的想女生开心，不用送什么，让女孩子觉得有安全感就好了。”
他靠在那里，若有所思。
周衫靠下来，八卦的说，“林总是恋爱了？”
他捏着下巴，思索着，听见周衫这样说，才抬起头来，白了她一眼，“本少爷婚都结了，还恋爱呢，真是一点也不与时俱进。”他翻身，从椅子上起来，甩手往外走去，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
她说，“哎，不会是容颜小姐吧。”
他头也不回，说，“涨百分之十五的工资。”
她一听，乐了，“好嘞，容颜小姐千秋万代一统江湖啊…”
晚上林筠尧果然赶来接她，她因为跟一个当事人吵架，吵到了下班时间，口干舌燥，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林筠尧的车竟然在门口。
她愣了一下，才似乎忽然想起来，哦，他说过要来接她。
她走过去，他说，“妞，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坐在了他的副驾驶席上，侧头看着他，说，“第一，我不是妞，第二，我不是吃货。”
他看着她，“容大律师在法庭上都是这样条理分明，每句话都要说第一、第二，才能说的下去吗。”
她被他噎在那里，只能说，“开车！”
他呵呵笑起来，摸她的头，“乖，没在法庭上就放轻松点。”
她真觉得无语。
他的手指划过了她的发间，他笑着开了车，说，“走，出发。”
街道两边，槐树花正要开败，一条路都是绿色和白色相间的感觉，有花开的太重了，将枝头都要压弯了，路上全是槐花的香气，真是扑面而来，将所有的呼吸，都染上了花香。
他们在一间中餐馆停下吃东西，东西好不好吃倒是没感觉到，倒是他一直唠叨，不时的给她夹菜，还放在唇边，吹了吹，说，“吃吧，这种干锅很烫，你吃起来也不小心点。”
她看着他，这个男人习惯了对女人体贴，细心的让身为女人的她也觉得自愧不如，比起来，她却实在马虎。
一边的人见了，都不觉看过来，说，“你看人家男朋友多体贴。”
她听了，脸上不觉红了起来，他却绷着脸说，“什么男朋友，我不是她男朋友。”
容颜拿着筷子，停在那里。
就看他拍着胸脯，一本正经的说，“我们是夫妻。”
那两个人原本有些尴尬，一听，哈哈笑起来，说，“一定是新婚的吧，看着真甜蜜。”
他看着容颜，说，“是啊，刚刚洞房花烛夜！”
那一对噗了一声，他倒是觉得有趣一样，哈哈笑起来。
容颜给了他一个白眼，这个男人，真是恶劣。
他们吃过饭要离开的时候，正有人来送广告贴，林筠尧拿起来，有些不耐，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唱诗团演奏会，他看了一眼，说，“这个是干嘛的。”
容颜看了一眼，说，“哦，这个是做慈善的，这些人世界各地去演出，去看的人，出的票钱，都会作为捐款，捐给基金会。”
他说，“这样，你要不要去看、”
她说，“没太有时间，不然留着吧，以后如果有时间就去看。”
她将演奏会的宣传单随手放进了包里。
回去的时候，正好路过了开满了栀子花的西湖广场，她将脑袋露出了窗口，正能看见外面那花正伸着脑袋，她伸出手来，微微笑着。
他侧头看着她，转动方向盘，找了个车位，将车停了下来。
他说，“下去看看。”
她忙说，“啊？不要了，你看下面都是小情侣，我们这种大叔大妈型的好，还是不要去破坏人家的气氛。”
他看着她，说，“什么大叔大妈型的，你要当大妈不要带上我，我正身强力壮呢。”
他说着，解开了安全带，下车，打开车门，将她也拉了出去。
栀子花香气逼人，广场上许多人在观看，她跟他并排走着，他低头，看着她摇摆的手，她低头，似乎能感到他的手指若有似无的碰触。
那感觉，好像青春期的初恋，在羞涩中，甜蜜又心酸。
碰到的瞬间，他又忙移开了，总觉得矫情，干咳一声，见她仍旧低着头向前。
他抓了把自己的头发，干脆走过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她睖睁，抬起头看着他。
他已经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她只能看到他微红的耳根，她看着他的手，手心暖暖的，将他的体温传递给她，她低下头，微微笑起来。
周围的年轻情侣无不是卿卿我我，搂搂抱抱，倒是比他们这两个“老家伙”要开放的多了一样。
似乎过了好一会儿， 他们才都适应了彼此的体温一样。
他抓着她，两个人游荡在花间。
她看着那些白色的栀子花，说，“栀子花的花语，你知道是什么吗？”
他说，“什么？”
“永恒的爱，与约定。”
他侧目，看她一眼。
她说，“栀子花从冬季就开始，孕育着花苞，一直到春末夏初，才会开放，大约因为含苞时间特别长，所以，它的香气，也这样的浓郁。”她微微笑笑，“看似不经意的开放，却经历了长久的努力和等待…”
一如她对他的感情…
他只是看着她，手上更紧了几分。
他们漫步在花间，远远的，有人还在发放着传单，在年轻人聚集的地方，一张一张的发着，声音幽幽传来，他们却没有注意去看。
2
“嗨，小美女，我们是唱诗团的，我们将会在近期举办慈善演奏会，希望你们有时间能够来观看！”柔柔的声音，在春意盎然的街道上传递着。
有些热，她抬起头，轻轻擦了擦额间的发。抬起头来，却忽然看见了不远处的一对男女。他们在这些情侣间，着实有些亮眼。
帅气逼人的男人，眉宇间承受着岁月的磨砺，变得坚毅而成熟，而他身旁的女人…静静的梳着齐肩的黑发，看起来利落而富含韵味，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她忽然一滞，忙抱着怀里的传单，躲到了一边的树干后。
她茫然的看着面前的树枝，大大的眼睛，渐渐红起来的眼圈，使得她看起来楚楚动人。
“小毓，你在干吗，怎么不发了？”
一边的同伴呼喊她，她忙低下头，走过去，“我有些不舒服，我想先走了，可以吗？”
“是不是时差还没倒过来啊，看你脸色确实不好，好，那你先回去吧，回到酒店好好休息一下。”
“嗯，这些传单就麻烦你们了。”
她将传单递给同伴，一个人往回走去。
海滨城市的风，总是带着种柔柔的味道。
但是吹在她的身上，却让她不舒服。
是离开的太久的缘故吗，她竟然觉得，这里这样的陌生，海风吹下来，竟然让她浑身难受，过敏，长红色的小疙瘩，要吃药才慢慢好些了。
这里是她的故乡，但是，她居然开始，对这里水土不服…
而刚刚在她面前牵手走过去的男女，他们一个是她的初恋和从此以后都一直爱着的男人，一个，是她的亲姐姐…
她的眼泪在海风中不断的一点一点的流下来，她来不及去擦，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还会流泪。
她对自己说，“小毓，你不是嫉妒，你是主动想离开的，你不嫉妒，你知道，你该离开，他们才是般配的一对，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他们才是默契又般配的一对，你知道的…她是你的姐姐，他是你爱的人，他们在一起，你该幸福才对…”
但是为什么，眼泪还是会不断流下来？
她怎么也止不住…
3
她是真的很爱林筠尧，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
她那时还不知道什么叫爱，她在青春期的懵懂，被这个男孩占据，从此，她的生活中，他成了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她那时那么的不懂风情，她不敢跟他接吻，她不敢跟他拉手。放在现在，十七八岁的女孩，为男友打掉孩子的，都见怪不怪了。
她也曾经后悔过，如果早点跟他在一起，如果她也像容颜一样，奋不顾身，那么他们是不是现在还在一起？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当初该是林筠尧主动追求她。
那时她见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大男孩，心里是那样的矛盾不安，一面，她喜欢他这样，霸道的对她，霸道的拉她的手，霸道的说，她是他的女朋友，一面，她又害怕，她觉得这是早恋，她觉得她在做坏事。
后来，她终于慢慢的不再胆怯，她爱上了他。
因为他是那样一个迷人的男孩，他将阳光带给她，他将她从没见过的缤纷色彩带给她，他那么阳光，那么骄傲，那么帅气，他被那么多人喜欢，他笑起来玩世不恭，他体贴起来，又那么的细致动人。
但是，他却再也不能属于她…
本来，她就不应该埋怨谁，是她将容颜带进了两个人的世界里，是她让容颜跟林筠尧熟悉了起来。
容颜，她的姐姐，她有多爱她，就有多恨她。
她一直很傻，从没发觉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她以为林筠尧不喜欢容颜，不然，他为什么半路跟自己说，再也不许跟容颜一起出来，他不想容颜插入到他们之间来。
直到那一次，林筠尧失踪了好几日，一个雨夜，她被敲打着窗户的雨声惊醒，她受了几天的折磨，她再也忍不住，她找容颜去哭诉，她说林筠尧不见了，好几天都见不到人，也联系不上，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事。
容颜一向要比她强大的多，容颜在她的眼里，就好像是个女超人一样，是无所不能的。
当晚，她一直不断的打容颜的电话，容颜的电话，却再也打不通了。
一直到第二天，林筠尧终于再次出现了，他看着有些憔悴，看着不再那么阳光，他墨色的瞳孔里，再不是清澈见底，却好像总有些阴影在旋转，总有些迷雾在漂浮。
虽然他仍旧温柔体贴，仍旧对她很好，仍旧很爱笑，但是偶尔停驻，他会因为一些不知道的原因，看着什么，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问他，那几天去哪了？
他只是淡笑不语，一会儿才说，“家里有事。”
而她看着他的沉淀下来的笑容，再也没敢多问一句。
她的生活一向单调，每天上学放学放假就等着林筠尧来找她一起出去散步，一起写作业一起吃东西。
而她再也不能跟容颜一起，容颜每天也不理她，只是独来独往，学习刻苦的让人心疼。
周末放假她也从不休息，而是抱起书去图书馆，一直看到日暮时分，才自己一个人坐车回来。
容毓觉得对不起她，想要主动去跟她问好，容颜却总是巧妙的躲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