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被打的头微微偏了一下,转过脸看着愤怒的凤栖霜,“若是我不利用他,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杀的了夕月……”
凤栖霜一边摇头一边后退,方黎想要上前,却被凤栖霜严厉阻止,“方黎,不要跟过来,我讨厌你,十分讨厌!”
说完,她转身朝着皇宫的方向跑去,他皱眉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
皇宫中,冷子冽静静的站着,身后刮起了一阵带着血味的风,他转身,凤栖霜已经扑进了他的怀中。
他紧紧的搂着凤栖霜,喜极,“霜儿,太好了,你回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子冽,夕月死了,她被季扬杀死了!”凤栖霜说着,眼泪就开始蔓延。
冷子冽安慰着她,抚摸着她沾满血污的小脸轻声,“或者,这是夕月的报应,她坏事做绝,有此下场是她应得的!”
“真的吗?”凤栖霜哭了起来,抱着冷子冽呜咽的十分伤心。
冷子冽只是抚摸着她的头发,不断安慰。
凤栖霜养伤几日,朝廷上下一片和谐,全部对女帝感恩戴德。
婚礼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这是女帝继位以来的第一次大婚,自然准备的十分周致。
可是礼仪官却十分犯难,新郎冷子冽死活不让他们在玉牌上镌刻他的名字,所有有关冷子冽名字的地方,全部空在那里。
他们上报过女帝,女帝浑不在意,只是一味护着冷子冽,任由他随便乱来。
眼看着婚礼还有一个月就要举行,凤栖霜的伤已经好了很好,冬冬越发沉默,甚至这些天要求独自回到曼青国。
神女国的事情已定,但是曼青国还有姬昀轩,冬冬似乎在一夕之间长大了,要回去继承父亲的衣钵。
凤栖霜没有说话,自然知道,这是冬冬对她无声的抗议。
她只是答应冬冬,等大婚之后,一定送他回曼青国。
那一夜,风清月浅,凤栖霜站在迎仙台上,依旧张望着曼青国的方向。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盼什么,她大婚的消息,已经传的诸国皆知,若是那人知道她成亲依旧不肯现身,那么证明,他是真的已经放弃了。
如果连他都已经放弃,那么她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呢?
站在迎仙台良久,身边出现了一个挺拔的身影,凤栖霜转身,看见了冷子冽。
冷子冽伸手握住凤栖霜的肩膀,声音低缓,“霜儿,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人?”
凤栖霜自然知道,那个人是指谁,她脸色平静,站着看着曼青国的方向。
“有件事情,我一直瞒着你……”冷子冽低头,声音变得很低很低。
凤栖霜看着他,他这才鼓足勇气抬头,“姬筠风没有走,他绝对不会抛下你独自离开,你被方黎掳走,后来被方黎的手下所伤,姬筠风为了救你,牺牲了他自己正位的机会!”
凤栖霜眉头紧蹙,脸色煞那间惨白,她摇头,“不可能,姬筠风的命运应该是一年之后死于曼青国寒王府!”
一年后?她仔细算算,时间应该快要到了。
她一直以为,姬筠风的死,只是归位那么简单,可是若是他真的只是归位,那么地府就不应该有所记载。
地府的生死薄,只记载凡人的生死,而姬筠风确实九翟星君转世,是不应该由地府记载的……
“那天救你的时候,我明明听见,天上有神叫他归位的声音,可是他却拒绝了,这似乎,是他的一个情劫。后来我夜观天象,发现九翟星君一直没有归位,反而,陨落了……”冷子冽接着道。
凤栖霜脸色更加难看,复杂的看着冷子冽,他为什么不早些告诉自己?
“霜儿,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伤心,只是自私的想要留下你。一个月之后的婚礼,新郎并没有确定,若是你能及时的带姬筠风回来,那么你们成亲。我祝福你们,替你们永远守候着神女国。若是你不能带回姬筠风,婚礼取消,或者屈就嫁给我,这些都由你决定……”冷子冽缓慢的道。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凤栖霜就转身朝着下面跑去,她跑了几步,冷子冽就在后面喊,“用变的,灵魂细化,然后飞去曼青国……”
凤栖霜这才身形消失,黑暗的夜里,只剩冷子冽迷茫的神色。
他转身子下楼,一步一步朝着远处走去。
曼青国,金銮殿,所有的老臣窃窃私语。
皇上已经很多天没有来上朝了,每次都以各种理由拒朝,这次甚至理由都不给,直接驱逐诸位老臣。
皇上这是怎么了?
有人在一个月前曾经看了皇上一次,皇上削瘦的厉害,根本不像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反而似行将就木的老人。
朝阳宫中,姬昀轩躺在那里,周围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这香气炽烈刺鼻,让人忍不住作呕。
颜茹素半跪在一边,将烟袋点燃,递了上去。
姬昀轩接过,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长长的烟圈。
颜茹素始终扭着脑袋,不敢去看姬昀轩一眼。
姬昀轩却冷笑,森寒的打量着颜茹素。
“是不是嫌弃我了?”他伸出烟袋上前,勾起颜茹素的下巴。
烟袋很烫,颜茹素颤抖了一下,终是不敢挣开,只能半跪着,任由他勾着自己的下巴。
看着颜茹素委屈的模样,姬昀轩收回了烟袋,咳嗽着,“我过的这么辛苦,只是不想作恶而已……”
颜茹素的唇角,扬起一个冷笑,半跪在那里不曾说话。
“原本以为,我拿自己的寿元做交换,得到这天下,得到昔日父皇吝啬给我的一切,我会高兴,哪知……”他笑,笑容苦涩无奈。
吸了一口烟袋,他再次咳嗽,这次咳的十分厉害,险些将自己的心肺都咳了出来。
他坐在那里,脸色煞白,因为咳嗽的原因,唇角染上了一抹艳红的血。
他伸手抹去,“我们的主子死了,夕月死了,若是连她都能死,我们这样苟延,还有多少时日呢?”
他问道,然后闭上了眼睛,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颜茹素看着他半响,然后看了看门口的位置,她想逃,可是每次都不能鼓起勇气。
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人,竟然都是一具具的尸体,想着自己和一具尸体朝夕相处,她都恶心的不能自抑。
“你最好别想着要逃,一旦被夕月打上烙印,逃的人只会魂飞魄散!”姬昀轩慢悠悠的声音传来。
颜茹素坐在那里,脸色顿时难看。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颜茹素双眸毫无神采,无力的说道。
“有,你出去抓一个宫女,炼化她们的寿元,然后为自己所用,你就可以恢复一些自由!”姬昀轩忽然起身,诡异的笑着道。
“你们都是疯子,我是人,好好的人,我为什么要那么做?”颜茹素咆哮着道。
姬昀轩忽然大笑起来,他拿了一面镜子,递给颜茹素,“看看你自己,看看,你是人吗?你真的是人吗?”
颜茹素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顿时一惊,她一把将镜子丢在地上,颤抖着,“里面的人不是我,不是,不是……”
“哈哈,哈哈哈……”姬昀轩笑了起来,“你真是幼稚,你以为我为什么成日不出这个屋子,你以为我为什么这样虚弱不堪?”
他上前,拿起那枚镜子,镜子中出现了一个头发苍白,没有脸皮,只有红彤彤肉的人。
他对着镜子中的人呲牙一笑,镜子中的人竟然流下了泪水。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他笑着,将镜子扣在地上,看着不远处的颜茹素,“跟着那个妖女,就再也回不去了……”
忽然,他唱起了歌,。
是秦琼卖马,这首歌她很熟悉。记得小时候,一群皇子围着先帝,台上就点着这出折子戏。
那个时候,没有那么多的阴谋算计,三皇子没有毁容,四皇子也没有假扮三皇子,五皇子没有跟妃子**,六皇子也还不是太子……
一切美好,却又像幻影一般。
姬昀轩接着唱着,他拿了一支筷子,然后就着旁边的碗敲了起来。
颜茹素听的出神,神色也没有先前那么凄苦。
一曲终了,姬昀轩停了下来,他看着关的严严实实的窗户,还有那紧掩的窗幔,旁边的蜡烛泣泪,他的手也忍不住的颤抖。
“父皇,若是你知道,你的几个儿子都是这般下场,你会后悔生在帝王之家么?”姬昀轩笑着,斜倚在桌子上。
颜茹素静静的坐着,轻声,“我也想唱出戏……”
姬昀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颜茹素站起身,“我要先去换衣服化妆呢……”
姬昀轩微笑,女人就是麻烦,都要死了,还换什么衣服,画什么装?
须臾,颜茹素换了衣服过来,她穿着一身艳红的嫁衣,头上戴着金灿灿的百鸟朝凤的发簪,盼顾生辉,娇俏无比。
红色的宽大衣袖,遮掩住她半张小脸,她漂亮的恍若街头那未知名的小姑娘。
“阿风,你看我现在可美?”颜茹素笑着,看着姬昀轩道。
姬昀轩抚掌,“美,美极了!”
颜茹素衣袖一挥,唱了起来……
姬昀轩鼓掌笑了起来,“素素,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有此等才艺……”
颜茹素也不理他,只是自顾自的唱着,她想起了小时候,惊鸿一瞥的初遇,后来她为了他隐忍的在宫中做宫女,再后来他用寒王的身份有了妻子……
接着她和他越走越远。
那个时候,他只是一个势弱的皇子,她却是岭南王府的郡主。
她想要帮他,一心等着他,那份感情,纯洁而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