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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赖药儿苏醒

之后的百年间,地府酴忘台旁便多了间茅屋,那正是陈抟和赖布衣两人带着仍在昏睡的赖药儿寻求这一丝的执念。

话说谪仙李白的前世还真就是位法力无边的李白上仙,手中常拿着一尺长的紫金狼毫笔。当初某地荒灾甚是严重,万里赤地,千家无粮,李白上仙便用狼毫笔施展仙术,本是干裂的土地一时间万花齐开,肥沃不已。虽说李白施善颇多,但生性不羁,渴望绝对的自由,也因此屡屡触犯天条。玉帝虽然爱其才,但终究要维持天下正统,贬谪了他。

李白上仙很是平静地进入地府,缓缓走过黄泉路、酴忘台、奈何桥,即将进入轮回台时,叹了口气只是默默地留下首绝唱:“黄泉多是相思物,恰逢秋,撷几束。眼间奈何雨,忘回首,不避凄凄切切苦。来日重游,定贪杯那忘却汤,再问故友,酴忘彼岸花开否?”

前百年,陈抟两人还有些毛躁,日日思索着要不要放弃这刚收的废材徒弟。又过了百年,两人心里也就不再嘀咕,在天地间云游惯了,这样平静下来也算有了个住处。

想起之前,拍着胸膛应允赖药儿还阳,陈抟两人渐渐不好意思起来。明显的啊,堂堂上仙岂会求着收一个世间平庸之资?实际上,陈抟和赖布衣两人至今还算是半仙之位,想来也是,区区一介凡人怎能直接跃登上仙。刘伶、陈抟和赖布衣三人按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同届毕业生了,三人都要解开最后的道心迷惑才能正式成为上仙。而这个问题,却逼得三个人浪迹天地,刘伶更是堕入神魔之间。

陈抟两人看到赖药儿时,第一反应都是派这个小子替我们感悟感悟凡尘,没准等那个小子百年飞升时自己也能明悟疑惑,成为真正的上仙。直到两人急急忙忙传业授道,赖药儿一“睡”不起后,两人才渐渐冷静了下来:是不是这百年间,我们真的痴迷于道心,乃至于操之过急,多了魔性……

现在的陈抟两人活脱脱的小媳妇,每天维护着赖药儿灵魂不散。渐渐的,两人倒是真把赖药儿当作至宝看待,时不时为徒儿还阳后发扬哪个人的绝学而脸红脖子粗。又是一天开始,陈抟正施展仙术荡涤赖药儿的灵魂时,屋外响起了白无常的招呼声。不过听上去,白无常像是刚到地府就被赶来传信儿的,气息显然是不匀。“两位上仙,孟前辈说了,请两位……带上……带上高徒快去酴忘台……”

陈抟两人倒是心照不宣地看向彼此,在地府差不多等了六百年,纵使心境再如古井,这时也该是有了波动。两人没发觉的是,满脑子想的早已不是修炼道心,成就仙位等繁杂事项,而是自己的宝贝徒弟终于可以苏醒了。赖布衣仙风道骨地笑了一会后,竟然发现自己愉快之中又隐隐地有些不舍。

一行人来到酴忘台时,孟婆依旧是平静地端给众人孟婆汤。如今阳世是炎夏,人们精神饱满,气色红润,倒没有多少离世之人前来轮回。白无常领着陈抟三人没到多久,孟婆也差不多收了尾。

其实酴忘台并不是多么雄伟的阁台楼宇,而是乡镇常见的灶台,上面永远文火慢炖陶泥小锅,锅里面便是著名的孟婆汤了。

只见孟婆拿台边水盆的清水净了净手,转身从七旬老太的模样变回了风韵十足的中年妇女,气质空灵却又隐隐地不怒自威。有人猜测七旬老太是孟婆的本来面目,也有人猜测中年妇女是本来面目。虚虚假假,无从查证。孟婆简简单单地抿嘴微笑致了意,开口道:“不负有心,今日我倒是遇到了一位少年,没想到即使饮下孟婆汤也消散不了自身的执念。”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奈何桥,示意道就在奈何桥边。

就当陈抟两人谢过,抱起赖药儿正要过去时,孟婆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那少年是天龙之资,并且也属于半阳之人…”

陈抟和赖布衣当下犹如五雷轰顶,一同楞在原地。

都说人有三魂七魄,再精确一点的话,其中的七魄就是藏在身体七大脏器中的生机,这个只要身体健康众生基本无异;至于三魂,便是天魂、地魂和人间魂。

天魂自女娲之前便已经存在,实际上就是天地大道之中的“生命”之道罢了,万物生,万物皆有。

人间魂便是自身衍生,死后游荡于祖坟之间,慢慢积累后荫蔽后辈。说的笼统一点,有点像生活中说的“积点德”。

地魂便是万物生灵死后进入地府轮回的魂魄了。传言是因果所化,牵扯万物关系,化作三界六道。凡间平民死后,只要进入了地府,差不多都是地魂状态了。地魂代表了悟性、资质等等修道根本。

三界就好像汪洋,所有事物全部维持均衡,人间自然也不例外。如果说半阳之人仅仅是巧合机缘促成的话,那天龙之资却真是世间少有了。

陈抟嘴里不停嘟念,左手使劲抓着头发,右手却不停地搓着大腿,看起来异常得魔怔。赖布衣也好不到哪里去,右手跟喝了乌鸡血一样,掐指都快出现残影了,但还是一团迷茫。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陈抟吞了吞口水,小声说道:“老赖,实在不行,收他为徒,你就留下教给那小子仙术,助他还阳?”赖布衣眼睛都红了,点了几下头又开始摇头:“嗯…不行不行,那咱怀里的倒霉徒弟也不能扔了吧!”

陈抟眯了眯眼,口气中夹杂着深深的失望:“这么多年,我老是厚着脸皮昧下极品资源,如今大度一次。你好好教这个新徒弟,我呢带着赖小子出去转转…”

赖布衣狠狠地啐了陈抟一口:“我赖布衣没准就是赖小子的祖爷爷呢,我自己伺候我后孙,你呀,教这个天才去吧。”

这也没有办法,两人整整照料了赖药儿六百年,早就把赖药儿看得和修道一样重要了。要不是天龙之资太过稀少,枪毙他两都不一定动收徒的念头。

打定了主意,两人便抱着赖药儿来到了奈何桥边。

不出意料,一位俊秀少年正徘徊于奈何桥旁。虽说身体有些病态孱弱,但气质不凡,天龙之资的聪慧精明不敢直视。因为处于地魂状态,少年中明显可见一枚种子。这让陈抟两人很吃了一惊,执念化种,这该有多深的眷恋啊。

陈抟大剌剌地走上前,满脸笑容照耀得长发油光闪亮。拍了拍少年肩膀,闻道:“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少年很是镇定,勉强施了个古礼:“上仙前辈好,小子名叫秦怀秋,暂居燕子坞。”

赖布衣有气无力地询问道:“你也明白了,现在你有一丝执念,根本无法登上奈何桥。现在,我们可以助你还阳,不过你要修习我们的仙法,并且要为我完成一件事。你可愿意?”不过心里早就叫嚷起来,你赶紧不愿意吧,把那枚执念卖给我们都行。

少年本来黯淡的眼睛狠狠地亮了一下,陈抟两人心猛地一沉,完了,本来这小子就有这么大的执念,肯定要吵着还阳了。

赖布衣还少有地埋怨起赖药儿来,这个废物徒弟,我们叫你修炼的时候你就没啥想法嘛!不想想长生不老、得道成仙?那也该想想你那位墨姑娘吧?最起码你得想着还阳吧!还阳都不去想了,你是有多么草包啊!

少年眼睛明亮以后却弥漫了忧郁与迷茫。少年看向了两人身后睡得正香的赖药儿,怔了怔,拱手道:“前辈们,我确实是有很多事情放不下,无时无刻不期盼着还阳,继续照顾我那妹妹。可是,即使还阳修仙,我还是难以应对尘世繁杂…”

陈抟也傻了,这小子什么意思,你应付不了我那废物徒弟应付的了啊,你在这磨叽这个屁啊,要学赶紧学,我还照顾我那徒弟呢。

秦怀秋很是坚定地说道:“我被世俗牵绊了太多,轮回何尝不是一种解放。即使还阳,我家人依旧会受苦。我恳请前辈帮助我轮回!”

陈抟跟喝了神仙醉一样,磕磕巴巴:“你真…这么想?我们…可可要你身上…的东西…”

秦怀秋微微一笑:“大概是要给那位兄长用吧。还请前辈动手吧。”不愧是天龙之资,还未深入了解,仅仅看了几眼听了几句,这份妖孽智慧真是拍马莫及。

陈抟两人同时施法,只见秦怀秋的执念种子破体而出,随即种入了赖药儿心中。秦怀秋魂魄顿时摇摇欲散,陈抟低声告别:“请你一切放心。”便将秦怀秋送入了奈何桥上。

执念之种包含了秦怀秋的情感、感悟以及少片段的记忆。庞大的信息从心脏漫向四肢百骸,终汇入识海。六百年未醒的赖药儿顿时有了动作,麻利的起身,冲向了奈何桥。

吓得赖布衣急忙拉住,轻声安慰道:“徒弟?徒弟?怎么了,你脸色怎么那么不好?”

赖药儿明显没有睡醒,结结巴巴地骂道:“别拦着本圣子,我要起夜如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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