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呢,现在我是主动离开了那个班,离开了赵雪梅,是对还是错呢,我的前途到底在哪?我的北大还有希望吗?”
王奇拍了拍想得都疼了的脑子,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自习,李士忠终于出现了,他穿着一身浅色的西服,小头梳得很亮,很精神的走上了讲台。
李士忠本来是三(2)班的班主任,还代三(1)的代数课,个头不高,三十出头,见谁都是一脸的笑,笑得特烂的那种,让谁一看都知道他是一个精明人。王奇觉得他何止精明,可以用狡猾来形容。
李士忠象征性的干咳了两声说:“同学们,也许大家都知道了,学校让我来担任我们班班主任,说句心里话我实在不想干,我从毕业到现在一直是担任高三毕业班的班主任,哪一年比别人差了,让我担普通班班主任,我心里不服气,所以学校一说分班,我就出去躲了两天。昨天晚上才回来,仔细想想很对不起大家。”
王奇看着他那一脸的笑心里说:“小样,算你还有点良心。”
“在座的各位都是上学期期末考试总分310分以下的,我不知道学校为什么要用它划为分界线,310分算什么,今年的高考410分可能挂住本科线,而我们学校310分就能上重点班,我不知道这个重点班有什么意义。我更不知道309分和310分到底有多大的区别。其实所畏的重点班的学生有相当一部分还不如我们,他们这所以进了重点班只不过在期末考试中侥幸,或者说比我们多抄了一两道题而已。”……
这句话说到王奇心里了,那次考试好多人都抄了,王奇却没有。不是他清高,他是觉得没什么意思,现在有点后悔了,唉,早知今时,当出抄它两道不就过了吗?心里想。
“我们不比他们笨。”李士忠继续说:“我反而觉得我们要比他们聪明的多,重点班里面是有几个成绩好,大家想想他们是怎么出来的,晚上十一点多不睡早上五点不到就起了。吃个饭十来分钟完事,去个厕所还在背单词,他们这样学才考了三四百分。你们想想你们是怎么学的,如果我们有他们一半的努力会超不过他们吗?我们有很明显的优势,我们听歌,一两遍就能一字不差的记住歌词,这说明我们记忆力好吧,我们跟别人抬扛论理里总是我们赢,这说明我们逻辑推理能力强吧,我们每个人都有好多朋友,且有时间业务忙得不可开交。这说明我们的社交能力强吧。记忆力学文科,用逻辑推理攻理科,用我们的社交能力在考场上发挥别说是小本科,只要我们好好学,考北大就不是问题。从现在开始学还不晚,我们还有五个月的学习时间,只要你们按照我的要求去做,你们一定考上,要是你们没他们考得好,我‘李’字就这样写。”
李士忠顺手拿起粉毛很笨的倒着写了个‘李’字。
看着那个字王奇的心热乎乎的。
“但是,要是你们不听我的话,不好好学,那么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落榜回家。我相信咱们大都是农村来的吧,大家也都了解农村的情况,在家靠那一亩三分地是不可能的,就得出去打工。打工,那过得是什么日子,是怎么一回事这个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年后就现在男孩开始借点钱作路费去南方打工。给人家提个泥拉块转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在外面风吹日晒雨淋的,想个家也不敢说。快该过年了,该回家了,不管他是在外面干什么的,都先买件新衣服再说,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回来了。其实,有可能他在外边是捡破烂的。谁不想要面了呀,过年吸着好烟,喝着好酒,大大方方的,快快乐乐的,把一年挣的几个血汗钱花完了。等到过了年还是借着路费去打工,好不容易攒了几年的钱结婚,又没有了,还得去打工,这是男生的路。”
“女生呢,出去个三四年,一两年的就该结婚了,现在你们看家里那些农村的妇女,在饭场里一边吃饭一边喂孩子会感到恶心,看不起她们,只要你们考不上大学。三五年甚至两三年之后你们就会和她们一样。”……
“农村的是这样,城市的还不如这样呢,农村的还有个一亩三分地,你们什么也没有是真正的无产阶级,在家闲够了,就用父母的钱做点生意,开个小门市部什么的,也许能挣几个钱,裹住自己穿衣吃饭了,可你在这个城市里永远是别人看不起的小市民。”
“这就是你们考不上大学后要走的路,其实你们心里也都清楚,只要没有去想罢了,因为你们都有自己的理想,可这理想是以考上大学为前提的。不想走这条路,不想毁了自己的理想,就得从现在开始好好学,拼命的学,因为我们落下的太多太多了。”
“你要再不好好学,你能对得起谁,先就说勤勤垦垦都你的老师,也不说辛辛苦苦生你养你的父母,你就想想你能对得起你一奶同胞的兄弟或姐妹们吗?你们大都是农村的孩子,农村的情况我是知道的,一个普通的家庭是供养不起两个孩子上学的,就连大队支书他也不敢轻易供养两个高中生。你也一定不是独生子,你在这个地方上高中,那你的兄弟姐妹会因你而早早辍学在外打工,难道你是天生就该读书,而他们天生就该打工的命吗?难道他们就不想坐在这宽敞的教室里读书吗?难道他们就不想上大学吗?就没有美好的理想吗?不他们有,他们是比你更明白,更懂得,如果他们不去打工,那背着行李出去的就是你,他们的苦心你知道吗?他在外面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他们在外面流过多少汗流过多少泪你知道吗?他们毫无怨言的把他们用汗和泪挨来的钱供你上学,你却花的理所当然,你却被分到了这个破班,你不觉得心中有愧吗?他们知道了难道就不心痛吗?你于心何安呢?就算你的兄弟或姐妹都没有辍学,那你的父母会比别人辛苦十倍,二十倍,甚至上百倍,他们起早贪黑的干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流汗,他们任铁锹把手磨成老蚕,任扁担把躲压弯。他们受了多少气,流了多少汗,还不是为了你们兄弟,姐妹几个不再像他们那样吗?还不是为了以为让你们过得好点吗?难道你没有发现他们已经苍老了吗?难道你没有看见他们的头发已经成了霜?他们要比和他们同岁而没有供孩子上学的人老上了十岁。他们能有多少个十年呀,难道你就用这点成绩来回报你父母的十年吗?再不好好学,你良心何在?从现在好好学还不晚。”
班里的每个人都静静的听着,好多人都和王奇一样眼睛含着同样的东西——泪花,他想着自己的父母和妹妹们,想着父亲那里瘦的身体,母亲银丝可见的头发,想着妹妹们在学校吃干馍。他的泪水在眼里直打转,他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打眼泪流在这儿。他一边强忍着泪水,一边听李士忠继续讲话。
“你们不是学不会,而是没有去学。语文学了十几年了,还是那些东西。我想语文你们都不会太差吧,数学就那几个定理公式反复的用。英语不就是几个单词嘛,大综合考的都是皮毛,这些东西你们考的少,主要是你们没有用心,翻翻这个不会,看看那个不会,不知道该从哪开始学了,我告诉你们,从头开始。”
李士忠看了看表说:“这快下课了,该吃饭了,当别人看见你从三(3)班走出时,他们心里就会说:‘这是个渣子,从普通班出来的都是差生。’不管是你是不是渣子,在别人的眼里你的背上就有一个红红的大大的叉号,你们背着这个叉号在三高这个校园里,会自悲,会永远抬不起头,会被别人看不起。想要改变现状就得好好学习,考出个样来,证明你们比他们所谓的重点班都强,你们的大大的叉号才会抹去,我们的口号是:“从现在起努力。”……
李士忠把右手握拳用力的的举起。
班里的每个学生都举起了右拳大声的喊到:“从现在起,努力。”
“从现在起,努力。”
“从现在起,努力。”
李士忠的一翻话刺痛了王奇的心,也打动了他的心,给他以动力和自信。他下定决心跟定李士忠跟着他好好的学出个明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