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欣,怎么了?”
纪玥欣回过神,讪讪地呵呵笑道:“是啊,是挺容易相处的。”前提是你坐在旁边。
宴会区角落,酒红色的窗幔慢慢地放下,谈笑风生的宾客都未注意,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退到了阳台上。
会场内,那道红影举手投足间,尽显高贵之气,巧笑明眸的神态深深地印进他的大脑里,却也想一把刻刀,一下又一下,挖掘出他心底的过往。
商界新贵--闵氏继承人闵婧,在政府投建城北区的豪华酒店的竞标中,凭其独特的设计理念和经营管理方式,击败28家竞争对手,成功夺标。
酒店建成后将以“sail”命名,只要动英文的人都知道,这个名字蕴含着什么,苦涩地扬起嘴角,依靠在冰冷的栏杆上,只觉得心脏有种窒息的疼痛。
sail--帆,那是她夫婿的名字。
窗幔浮动,泄露出宴会里的一角,她正站在会场边,戴着手套的手里,端着一杯香槟,微微地啜饮一口,精致的脸上,是温和的浅笑。
这张只会在梦中触碰的脸庞,早在一年多之前,就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稍一提及,就会疼痛不已的伤口。
玥欣说得没错,迟早有一天他会后悔,后悔错将璞玉当顽石,但他没想到,他会后悔得这么快,让他漫长的余生都在懊悔中度过。
当他对她冷眼漠视时,她流着泪转身;当她对他说“忘了吧”时,他才领悟到,她转身时所承受的绝望和痛苦。
偏转过身,眯眸眺望着远处繁华的夜景,霓虹灯忽明忽暗,使他心底的烦躁也在随之涌动。
忆起医院里,陆少帆阴狠的话语,胸口便有一股子气难以消除,当陆少帆温润地笑着说出,能娶到闵婧这样的娇妻,他纪陌恒功不可没时,他挣扎地想要拔掉手背静脉上的针头,和这个阴险狡诈的男人狠狠地打一架,即使,他打不过他。
可是,陆少帆说得难道不对么?将自己心底真正心爱的女人,拱手送到别的男人的怀里,这难道不是他纪陌恒做过的吗?
抽出一根烟,在朦胧的夜色中,星火闪烁着暧昧的味道,他久久而立,在寒冷的夜风里,恍然未觉。
窗幔被掀起,大量的亮光倾洒在他的背影上,凝着眉头,一回头便看到一道小巧的身影钻出来,顺势趴在栏杆上,当察觉到阳台上还有其他人时,那道身影一声惊愕地尖叫:“怎么还有人?”
纪陌恒只是瞥了眼这个大惊小怪的女孩,隔着缭绕的烟雾,他猜到,这个女孩应该是宴会上某家千金,没有适应上流社会名媛的优雅耐心,才会偷溜出来。
“喂,你是不是也觉得里面很没劲,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周子绮。”
女孩仿佛没注意纪陌恒身上散发出的冷漠气息,往他身边挪了两步,笑呵呵地自我介绍,双手支着下颚,好奇地睁大眼,看着夜色中模糊不清的男人轮廓。
会出现在这里,不喜欢里面应酬的,她都可以把之归为同类,所以,她也会表现得格外友好,因为大家是同一阵线的。
当然,这种想法也就她一个人,纪陌恒沉默地抽着烟,任由烟雾萦绕在他的周身,当一根烟抽到烟蒂时,他顺手一抛,便将烟蒂抛进了一楼的垃圾桶里,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喂,你要进去了吗?如果你不想成为隆兴集团的佳婿,我劝你最好别进去哦!”
纪陌恒循声,不解地皱着眉头,看向正得意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悠闲地晃动着双腿的俏皮女孩,因为他稍掀起的窗幔,他才看清这个女孩子的样子。
金色的卷发蓬松在脸颊两侧,厚重的齐刘海下,是一双晶亮的大眼睛,此刻正对着他笑弯了眼,犹如两道月牙儿,她身上穿着纯白的公主裙,让她看上去更像是一个被主人打扮得华丽可爱的芭比娃娃。
“你看,那老头一肚子坏水,别看他现在抱着个小娃子,其实啊,你看他那双眼,一直在看那些年轻的单身汉,你要是被他看上了,估计他会威胁加利诱,逼你就范,娶他家的女儿!”
纪陌恒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窜到他身侧的女孩,正探着颗脑袋,指着宴会中穿着唐装,笑得春风得意的隆兴集团董事长周启发,揭露道。
“他那女儿可丑了,长了一副龅牙,满脸麻斑不说,还秃顶,你要是娶了她……哎,你怎么走了,我还没说完呢!”
窗幔下,走出的冷峻男子,一身西装革履,而他的身后,是莽莽撞撞的华装少女,因为他突然的停步,而一头撞上他的后背,一个趔趄,高跟鞋不稳,直接摔到在了地上。
若说她摔到倒还好,只是她摔下去前,处于本能的自我保护,伸手一把扯住了餐桌上的桌布,所以,瞬间,宴会场上发出瓷器碎地的刺耳声响。
红酒,蛋糕,菜肴,沾满了她的白裙还有头发,纪陌恒俯视着坐在地上,满脸纠结的少女,正犹豫着要不要伸手拉一把,就听到一道洪亮的嗓音:“爸,小妹在那儿,又闯祸了!”
急促的脚步声和窃语声在四周响起,纪陌恒觉得,自己应该立刻离开,才是最明智的决定,只是他刚跨出一步,就发现周启发匆匆地赶过来,脸色阴沉。
冷寂的目光转动,在看到不远处闵婧正疑惑地望过来时,纪陌恒高大的身形一顿,也导致了他逃离计划的失败,等他回过神,只知道,周启发正笑眯眯地握着他的手,热络地招呼道:“这不是元平家的小子吗?都这么大了,我还记得那时见你还就这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