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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羞辱

偌大的皇宫早已灯火通明,唯有回雪阁内,依旧一片黑暗。

有酒在人手,有杯在人口。

酒是陈年的佳酿,杯是上好的血玉,人,是风华绝代的人。

洛天澈站在窗前,盯着院落中那一株梅树。已是初秋的天,寒梅傲雪的景象暂时虽看不到,却也相距不远了。他永远记得,幼时母妃爱极了梅花,每每开花,必会在梅树下翩翩起舞,父皇曾赞:倾国佳人色,惊鸿世无双。

只可惜……洛天澈的双眸突然眯紧:“回来了?”

身后突然出现一人,闻言稳声道:“回主子,一切尽在您的掌握之中,三皇子果然上钩了。”然而话里还是藏不住的激动。

洛天澈轻轻嗤笑了一声,自语:“霓裳啊霓裳,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说完,饮尽了杯中酒。

回身取酒,却发现桌上酒壶已空,洛天澈微微皱眉,脑海中忽然闪过初霓裳那一双狡黠灵动的眼,转瞬又变成了一幅泪水涟涟的模样,一张朱唇轻启,却是在喊着:“天澈,救我!”

明知是幻象,洛天澈仍旧忍不住出声:“她现在怎么样?”

感觉到他的气场攸然冷却,再想起初霓裳现在的模样,那人虽未答话,却还是忍不住浑身一个瑟缩。

洛天澈敏感的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沉声问道:“出事了?”

那人猛然跪下,道:“请主子责罚,主子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仿若一阵风刮过,洛天澈已经消失不见。

精致华美的临仙阁里,珍贵的玉器古玩摆放的错落有致,千金一株的重瓣牡丹被随意的搁在回廊。

从进门便铺在地上一路蜿蜒至房内的地毯更是属国进贡的羊毛毯,更可谓是有价无市。可惜原本是洁白无瑕的颜色,因为被数人毫不怜惜的踏过,如今已然凌乱残破,再也看不出当初的价值连城。

踩过羊毛毯,绕过回廊,急切的跑到后院的房间内,洛天澈忽然就停在了门口,脚生生的顿住,不敢踏进去半分。

屋内隐隐传来女子的啜泣,似笛声呜咽,又像筝音奏至最高处,几欲断裂。

他就这么站在门口,几乎苦笑,洛天澈,你唱念做打策划出的一手好戏,如今,自己却不敢再看了么?

忽有瓷器碎裂在地的声音传来,洛天澈心中一紧,忙的冲进去,就见房中女子正捡了块锋利的瓷片,向着自己的脖颈就要划去,他猛然过去一把抱了她到怀里,另一只手握住那块凶器,声嘶力竭的吼道:“初霓裳!你疯了?!”

怀中美人幽幽的将他来望,一双眼似嗔似喜,一汪泪将落未落,仿佛有说不尽的话,最终却只化作了一个:“滚。”

洛天澈不敢看她的眼神,待转向别的地方,眉目中霎时冷厉了下来。

早些时候,初霓裳穿的乃是白色茉莉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足蹬绣花鞋,头挽倭堕髻。而现在,发髻已散,妆容早乱,身上的衣服更是被撕扯的零落不堪。红唇微肿,单想便知何人所为。

洁白的柔荑握着瓷片,正往下淌着鲜红的血迹,他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一时也分不清究竟是谁的血,然而落到洁白的地毯上,却是相同的妖冶如花。

洛天澈爱怜的叹了口气,将瓷片从她手中拿走,将自己外套脱下,包裹住她娇小的身子,双手抱起,轻声道:“罢了,此事都是我的错,我发誓,定当补偿你,可好?”

初霓裳好一会才咀嚼出他话中的意思,抬眼看他,软声道:“你说的,可作数?”

洛天澈见美人眼中遮掩不住的依赖和柔情,一时心软了下来,道:“自然。”

初霓裳出人意料的轻笑:“那你说,要如何补偿?”

洛天澈面目一怔,将话在心内转了百转,终而问:“你想要什么?”

初霓裳伸出带着鲜血的手,轻轻的放在唇间尝了一口,整个口腔便被腥味占据:“你贵为皇亲贵胄,能给我的自然是数不尽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或是香车宝马豪宅良田。更甚者,屈尊降贵,娶了我这个低贱不堪的妓子。”

她满意的看着洛天澈眉间一寸一寸的冷硬,继而凑到他的唇间,趁他不备的轻啄了一口,见他唇上也沾染了血色,终而如一个孩子一般嬉笑了起来,贴到他耳边,轻声道:“可是,霓裳真正想要的补偿,却是让你去死。”

说完,她猛然推开他,纵身跳到地上,眉眼凌厉的看着洛天澈:“洛天澈,你以为你在伤我之后救我,我便会感恩戴德,在你身边低眉顺眼的祈求你片刻的爱怜?别忘了,灭门之仇,毁贞之恨,此生,我与你不死不休!”

初霓裳再也不看洛天澈的模样,决然的拖着酸痛的身子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洛天澈只觉得胸腔之中涨疼的厉害,像是有什么要破体而出。

身后有属下问:“主子,这宅子怎么办?”

洛天澈冷哼一声,简短的吐出一个字:“烧。”

于是,那天漫天的火光之中,洛天澈就那样安静的看着初霓裳离开,自始至终,不再言语。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洛天澈想告诉她,初霓裳在他眼里已不是下贱的妓,也许会是他洛天澈身边最珍贵甚至于唯一的女人。

然而他终究什么都没说。

朝堂。

金碧辉煌的太和殿上,正中悬挂一张牌匾,曰:正大光明。

四周鎏金的柱子上可见龙绕其上,威武肃穆。

朝臣循例奏完要事之后,忽见平日里素来低调的二皇子站了出来,恭声道:“儿臣有本要奏。”

皇帝颇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道:“准。”

只听洛天澈朗声道:“儿臣今日一参三皇子洛天野以权谋私中饱私囊,以国库之物充当个人建金屋之用;二参洛天野陷害忠良,致使初亲王一家含冤入狱;三参洛天野****熏心强抢民女,将初亲王之女初霓裳囚为禁脔关押数月。另,儿臣请求父皇彻查初亲王一案。”

说完重重跪下,将奏折恭敬的端过了头顶。

又内侍走下龙阶,双手接了奏折,又上了龙阶,在下方将奏折高高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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