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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厦将倾

西凉王府永镇迎风城,据守漠峰关,数百年来一直是中原大地的西北屏障,肩负着抵御西域蛮族和北荒异兽入侵的重任。西凉王江浩天雄才大略,武艺超群,不仅是朝廷极为倚重的守边大将,裂地重臣,更被江湖中人尊为西凉刀王。

随着一次次击退蛮族和异兽的入侵,近年来江浩天的声望如日中天,然而他的心情却越来越凝重低沉。首先是千百年来历经朝代更迭却一直被奉为武林正朔,江湖领袖的五圣山不受朝廷信赖,当朝天子听信后宫妖言,对于常年远离朝堂,扎根山野的五圣山一脉日趋疏远。随着朝廷一纸册封,天龙教被立为国教,五圣山与天龙教的江湖地位之争已见端倪,而且势必波及整个武林。后宫乱政,阉党横行,各地豪强并起,朝纲紊乱之态初现。而西域蛮族沉寂多年,修生养息,近年又已蠢蠢欲动,大有卷土重来之势。北域荒原异动频频,肯定又诞生了不少绝世不出的妖兽。南境同样也不太平,传言魔王已经重生,一旦劈空剑回归魔主,天地间再无安宁之日。

炼狱的烘炉即将笼罩大地,如血的灾星已然划破天际,少数有识之士预感到了,体察到了,提出了严厉的、理智的、苦涩的、哀求的、分析入微的、大声疾呼的、循循善诱的、悲天悯人的忠告,然而天下承平已久,人们惯于和平享乐,未能从美梦中清醒,看清这危机四伏的现实。

江浩天站在漠峰关的城墙上俯瞰关外,北面是一望无际的黄金沙漠,冰雪覆盖下的北域荒原就在黄金沙漠的另一头,茫茫万里的沙漠隔开了北域荒原的异兽和沙漠以南的人类;往西望去则是绵延的大雪山,据说当年天帝斩龙于此,北面险峻的龙首锋便是砍断下来的龙头,龙身则化为南边绵延的龙背山,龙首和龙背之间那条狭长蜿蜒的谷地便是蛮人西来的通道——断龙谷。根据探子回报,断龙谷内蛮人的活动日渐频繁,显然是酝酿着一次大攻势。

江浩天暗暗决定,回到迎风城后立刻着手召集和整训西凉境内的全部人马,扫除断龙谷内的蛮人前哨,进军西域,一窥蛮族的世界。江浩天自觉单凭西凉的力量无法横扫西域,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探知蛮族的虚实,一方面是迫使蛮族在完全做好准备之前发动进攻,江浩天便可趁机牢牢扼守住断龙谷和漠峰关的同时,上报朝廷作全国的动员,集关内全力与蛮族进行大决战。只有在天下完全分崩离析之前,在朝廷的把控下将关内所有力量集中在一起,才能应对即将到来的各种挑战。

“父亲,那三只巨熊已经退到龙首锋下面去了?”站在江浩天身后的青年将领说道,这个青年将领是江浩天的长子江天啸。作为西凉王位的继承人,江天啸几年前便被他父亲派到漠峰关来效力,如今的他已经成为漠峰关的守将。

“能把它们赶进断龙谷吗?”

“试过了,但是它们似乎铁了心要越过长城去。昨天它们刚穿过黄金沙漠就向长城连续冲击了四五次,现在退到龙首锋下估计是暂作休息,恢复穿越沙漠消耗掉的体力。它们下一步的目标还是长城。”

“这么凶猛的巨熊都在北域荒原呆不住了,竟然冒死穿越茫茫万里的大沙漠来到了长城根下,北荒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最近从北荒已经传来了七八次巨响,其中有一次还伴随着地动山摇,恐怕是什么妖兽妖王大战的结果。”

“北荒的异动早晚会波及沙漠以南,这三只巨熊便是先兆。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这几只巨熊,”江浩天道:“决不能等它们恢复元气!”

“已经在召集出击的人马了,我准备亲自领人围剿巨熊。”

“我也去,让我也见识见识北荒来的妖兽有多厉害。”一个腰佩短刀的白衣青年向江浩天两人走来,他立刻注意到了江天啸一身雪亮的铠甲,兴奋道:“大哥,你这一身铠甲太威风了,给我也配一套吧。”

江天啸道:“这铠甲只有驻守长城的将士才能穿的,怎么,三弟也想加入长城守军吗?”来人正是江天啸的三弟江天白,走在江天白身后那袅娜的********则是他们的母亲凌云素。

江天白打趣道:“难怪大家都想加入长城守军,原来都是冲着这身铠甲来的。穿着这身铠甲回迎风城,满大街的姑娘还不都往你身上扑啊!”

江天啸道:“以你公子白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哪用得着什么铠甲。大哥就算穿上十层铠甲站在你旁边,也没有哪个姑娘会注意到我吧!”

江天白道:“那除非她们全都瞎了,暴雨将军江天啸如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凌云素走到他丈夫江浩天身旁,悠悠地白了江浩天一眼道:“瞧瞧你这两个好儿子,这么大言不惭地互相吹捧,你也看得下去。”

江浩天满脸慈爱地看着江天啸、江天白兄弟两,欣慰地笑道:“这两个儿子都没有辜负我的期望,难道他们说的不都是实情吗?”

江天白道:“可惜五妹不在这里,不然我们迎风城兄妹三人大战北荒三兽,倒是有趣。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她非得气疯了不可!”

江浩天和江天啸都默默点头赞同,想着江云碧暴跳狂吼的样子,他们的嘴角不由自主地飘逸出丝丝笑意。凌云素却有些不乐意了,二女天灵远嫁他乡也就算了,他们光想到了五女云碧,却悄然忽略同样留在迎风城的四子玉帆,这让最疼爱那个四子的母亲一阵心痛。那个不争气的四子啊!

江浩天没有注意到妻子隐隐的不悦,意气风发道:“碧儿不能亲临,我这个做父亲的就代劳吧。咱们上阵父子兵,一起会会那巨熊去。”

江浩天有心要看看长子如何行军部署,于是就以此次出征以漠峰关守军为主的理由,将指挥权让给身为漠峰关守将的江天啸指挥。江天啸当仁不让,挑选了十八名精锐将士,加上自己江家父子三人,雄赳赳地驰出了漠峰关。

三只巨熊有如三座小山丘,在龙首锋下一个山谷里共享着一只麋鹿。江天啸让跟随而来的漠峰关十八将士在谷口结阵,防止巨熊逃脱,自己则领着父亲弟弟潜入山谷。

巨熊虽然身材庞大,反应却毫不迟钝。江天啸三人刚进入山谷,巨熊便警觉起来,面向进犯的人类咆哮起来。最大的那只巨熊脸上有着一条可怖的伤疤,半个鼻子已经不知所踪,浑身黑色的毛随着愤怒的吼叫根根竖起,仿佛一根根的长矛,它张开的血盆大口足够把江浩天父子三人一口全部吞下去。和疤脸并排站着的巨熊只比疤脸略小,血红的眼睛突出眼眶,摇晃着脑袋以苍白尖锐的牙齿恐吓着敌人。第三只巨熊相对较小,只有疤脸的一半大,站在另外两只巨熊后面,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时而加入到另外两只巨熊的吼叫中,时而趁人不注意便低头啃一口鹿肉。

江天啸道:“疤脸是我的!”

江天白忙道:“那红眼就交给我!”

江浩天淡淡一笑,由着两个儿子往前冲去,分别和疤脸、红眼缠斗都在一起,自己则一边观战,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那只贪吃熊。贪吃熊见两个人类都和另外两只巨熊缠斗在一起,在巨熊的掌风间腾挪躲避,处于下风,而另外一个人只关注着旁边的战斗,完全没有注意自己,于是忍不住低头往那只麋鹿上再来一口。

江浩天等的就是这一刻。就在贪吃熊咬住麋鹿的那一刻,江浩天出手了。他使的是一把名为“古月”的短刀,朴拙得仿佛亘古而来。刀刃并不锋利,仿佛尚未发硎,然而微微弯曲的刀身苍白耀眼,让人强烈地感觉到其内在的力量。刀莆一出鞘便人刀合一,如一道闪电般激射而出。贪吃熊反应过来已经迟了,熊掌双双击空,刀身人影从它的肚子穿透而过,被绞烂的血肉从肚子上巨大的豁口奔涌而出。江浩天盘膝坐在贪吃熊背后一块高耸的岩石上,古月置于膝前。人刀合一,穿熊而过,然而无论人身或是刀身,都没有沾上一丝血迹。山风吹动他的衣角,他不动如山。

贪吃熊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肚子,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知所措地一会望向疤脸,一会望向红眼,哀嚎着茫然向前走了几步,终于一跤跌倒,怎么也爬不起来。

见到贪吃熊倒在一片血泊中,疤脸狂暴地吼叫起来,直震得江天啸两耳轰鸣。紧接着疤脸吐出一口气来,腥臭含毒,江天啸紧紧闭住呼吸却还是觉得头晕眼花。接连躲开疤脸扫来的几掌,忽然脑后生风,江天啸急忙回刀向后,疤脸的尾巴如狼牙棒般扫来。江天啸及时砍到了横扫而来的熊尾,然而熊尾坚韧如玄铁,把江天啸连人带刀扫飞出去,撞在树上。这疤脸不仅身大力巨,而且动作极其迅猛,攻击花样百出,而且皮毛坚韧有如铁打的一般。江天啸给震得周身麻木,气血翻涌,一时间竟然有些动弹不得。

疤脸巨熊狂吼一声,转身向入定般不看亦不动的江浩天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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