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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逮捕(2)

戴嘎斗垣对何健其实并不信任,他在接到反攻红军的命令后,唯恐自己的防地被何健夺去,于是派出自己的胞兄去商请匡嘎一琼派部前往常德协助,在他的留守处控制常、桃一带。匡嘎一琼立即答应了他,派出戴嘎季韬的警卫团由沅陵开往常德。临走时他向戴嘎季韬面授机宜,只控制常、桃一带,不可去与红军硬拼,因为那是何健的事情。当然,他是不能不命令去打红军的,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全靠自己掌握了。老辣狡诈的何健对此自然心知肚明,他做出的反映就是借口南县、华容告急,而调戴嘎季韬率部开赴津市待命驰援。匡嘎一琼知道后,又加派了陈运率第一团开往澧县,以作戴嘎季韬的后盾,同时命令匡嘎惹巴、周燮卿、田少卿等做好准备相机策应。

红军在很短的时间内攻克了湘北的石首、藕池,向华容和南县进逼。何健电请援湘的川军一部督同彭位仁部作战,向红军进攻,并令戴嘎季韬、陈运率部急向南县和华容进剿。因为红军正向澧县北进攻,陈运仍留澧县堵剿,戴嘎季韬则率他的警卫团去了南县和华容。他到达安乡,获悉红军已向津市和澧县进攻,于是又率部转回了津市。

整整一个月中,红军的各个部队与何健各部在南县、华容、安乡地区不断展开迂回激战。何健的彭位仁部遭到重大打击,他在红军有一次主动向鄂边的石首、松滋撤走,正准备退回长沙和常德原防地休整的时候,谁知红军又折向津、澧。此时已奉令移驻安乡的戴嘎季韬闻讯后令他的团副急电告知驻防澧县的陈运。陈运正在为他母亲的生日而大宴宾朋,他喝了满肚子的酒。“让你们团长不要胆虚,有我陈运在,怕什么!”他傲气十足地说。

当夜,红军向澧县进攻,将主力猛攻大堰垱、王家厂的守地。激战两小时,守军伤亡很大,狼狈溃退,抢渡涔河逃命。但渡口已被红军封锁,机枪黑压压一排扫射,副团长等一百多官兵溺死河中,葬身鱼腹。官兵伤亡三百多人,被浮一百多人,损失枪支近千支。这时戴嘎季韬感到这次实在疏于防范了,他亲自找到了陈运。

“请你注意作战时要特别当心,”戴嘠季韬说,“我怀疑何健有意利用红军来消灭我们的筸军。而且何健总部的一参议官是四川人,他也曾告诉过驻防安乡援湘剿共的一位川军军长,说何健有意利用红军消灭川军和湘西部队。”

但陈运根本不去理会,反而质问戴嘎季韬:“为什么不可以一战?为什么要在何健面前坍镇筸人的台?胆小鬼!”两人意见不和,有了分歧,便在津市召开营以上的官佐会议,最后决定分区布防:津市方面,归戴负责,由副团长彭达武率刘文华、白树庭两营一千八百多人布防白洋堤一带,戴则亲率特务连和刘鼎营为总预备队。澧县方面,归陈负责,由副团长六宗鲁率藤传光、张健两个营千余人占领大堰垱、王家厂一线,掩护津、澧侧背。

来势凶猛的红军一点都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他们一时向白洋堤的戴嘎季韬部猛攻,一时又将澧县层层包围。戴手下的副团长被击毙,官兵死亡一百多人。如果不是红军主动撤出澧县,陈运的部队也将不堪设想。

消息传到匡嘎一琼的耳中,匡嘎一琼才感到自己的严重失策,上了大当。他再也不能忍受自己的人马惨遭损失,连续电令戴嘎季韬、陈运、田少卿部撤回湘西,退守慈利、大庸。戴嘎季韬冲破何健的阻难,摆脱红军的追击,绕道牛皮滩渡河直驱桃源,退回沅陵。但陈运完全不理解匡嘎一琼的用意,竟受何健一个心腹的讹诈,仍留澧县。匡嘎一琼怕他刚愎自用坏了事情,不得不让田少卿协同他留驻澧县。

那一天,戴嘎季韬去镇筸面见匡嘎一琼。匡嘎一琼大发雷霆,在自己的斗室里绕来绕去,指着戴嘎季韬的鼻子说:“我们的目的本是去援助戴嘎斗垣,控制常、桃,让何健自己去与红军拼去,可是你一点都不理会,反而听从何健的命令,由着他牵着鼻子去与红军硬拼,中人毒计,使自己遭到人才两空的损失,你还有没有一个军事将领的头脑?!”

戴嘎季韬一句话都不敢回应,他低着头听着,唯唯告退。

过了几天,何健致电匡嘎一琼,说戴嘎季韬擅自撤离,有违军令,应予通缉法办。匡嘎一琼将电令掷于地上,“毒如蛇蝎的东西!”他狠狠骂道。

有很长一段时间,匡嘎一琼都还在为自己错误的决策而后悔不已。同时也责怪着他的下级军官们的有违旨意,才使部队遭受如此大的牺牲。他在部队完全回到镇筸后,便将部队又作了些调整,戴嘎季韬的团被改编成独立旅。戴嘎季韬被编余赋闲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被派驻沅陵,虽挂了一个副旅长职,却没有一点实权。陈运则被调去督修一段长达一百多里的狗爬岩河道,他整日在钢钎与岩缆的碰撞中不知所措,后因忧郁成疾而死去了。就连很有军事才能的匡嘎惹巴,他也不再重用,而是让一个从袁祖铭部投奔而来的李可达做了旅长。

有一天,匡嘎一琼手下的一位军官王尚质从南京中央军校学习回来,他显得很有见识地帮助分析一直以来他们所面对的尴尬的处境,那就是自己的部队没有一块能过硬的中央金字招牌,那种带有游击性的非正规的番号才使得他不得不由着别人呼来唤去,搓来抡扁。而日后的困难处境也将更加明显。他向匡嘎一琼提出了一些建议,说老想守在湘西不过坐井观天,要看看外面的形势,要想与人打斗,必须上下活动,展开政治攻势。而要取胜的唯一法宝便是以人制人。匡嘎一琼觉得他有几分在理,问他有什么高明的计谋。

“当然,”王尚质很有把握地说。

王尚质在中央军校学习时认识了很多高层领导,因为那些领导常来给他们受训上课。他说可以利用一些关系从蒋介石那里弄来一个正规的新的番号,这样既可以名正言顺地扩充部队,也可以独立自主,不再受人牵制了。那时候已在南京担任蒋介石侍从室主任并兼革命党军事办公室主任的贺贵严与何健是老对头,一直以来想取代何健主持湘政,对湘西方面的帮助很是主动。匡嘎一琼在王尚质的建议下走出了第一步,他给当时国民政府行政院长谭延闿拍去电报,历数何健在湘倒行逆施,结党营私,野心不小。谭直接给蒋介石汇报,蒋也认为何健的确是一大隐患,但为了稳定局势,湖南还是需要他支持,其他人一时取代不了。这时贺贵严便出面推荐匡嘎一琼:

“你完全可以重用他,让他来与何健互相制约,并一同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

蒋采纳了贺的建议,委任匡嘎一琼为国民革命军新编陆军三十四师师长,除了给补充部分武器,每月还给匡嘎一琼三万元的光洋。

匡嘎一琼得到蒋介石的直接委任后,迫不及待地将“国民革命军新编三十四师”的牌子在镇筸公开打了出来,并因此大肆招兵买马,扩编筸军部队。他将三十四师很快扩充到六个旅、十六个团。还有不少师直单位。同时,屯务军改为屯务处,匡嘎一琼自兼处长。又将其他七个县的屯务军大队改编为五个独立营。一时间,他的辖地包括四十个县,实际兵力已扩充到了三万五千人枪。匡嘎一琼第一次体会到凭借外力的好处了,他干脆在南京设了一个“三十四师办事处”,派沅陵的李次仙为办事处主任,王尚质为副主任,并继续在南京中央军校学习,其目的就是要在上层人物中积极开展活动,争取反何势力。贺贵严对匡嘎一琼的这一措施非常欣赏,并帮助联络了武汉行营主任等重要上层人物对匡嘎一琼给予关注。

一段时间,南京出现了一股十分厉害的反何浪潮,何健每到南京,都被搞得十分难堪。他后来知道这是匡嘎一琼搞的鬼,心中非常恼恨,但又奈何不得。他也不惜巨金拉拢一些上层重要人物来维护自己,但得到的答复却是何苦同室操戈,相煎何急!他为此伤透了脑筋。不久,他主动派人到镇筸与匡嘎一琼谈判,答应给六万元的经费,作为上次匡嘎一琼在津、澧剿共中损失惨重的补偿。但有一个条件就是必须撤销三十四师驻南京的办事处。匡嘎一琼思索良久,反复权衡利弊,觉得此时南京政权内部斗争很是激烈,依靠谁都怕一损再损,还是靠自己稳当。他想借此缓和一下局势,便于集中精力从事湘西的整顿建设,壮大自己,巩固地盘,于是答应做一些让步,接受何健的条件。但他去征求下级军官们的意见时却没有一个人同意。“这是何健狡诈的缓兵之计,”一军官说,“我们不可相信他,更不让他喘息的机会。”尽管大多数的人都认为撤销南京办事处无疑是斩断自己与上层的联系,使他们成为无援孤军,但匡嘎一琼却固执地坚持了自己的意见。事隔不久,他才发现撤销南京办事处实在是自己的一桌粪棋,因为何健许下的六万元不但不兑现,连南京方面给三十四师每月补助的三万元也停发了。匡嘎一琼吃了大亏,却又有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次所给他的教训是他越来越相信自己,不再相信别人,而他坚定不移要努力去做的事就是继续整军修武,富民强兵,这样才可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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