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说着，霍啸林推开两名警察，护在桂英前面，“她是我的女人，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郭队长难以置信地咧着嘴，赵舒城和马霄汉诧异地瞪着眼，警察们也都愣住了。
赵舒城说：“这是哪儿？”
马霄汉说：“报告，联保里27号！”
赵舒城皱了皱眉头，眼前迅速浮现老刘吐露地址时的情形，说：“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你霍啸林也在。”赵舒城一把抓住霍啸林的颈脖：“少他娘的在这儿给我装疯卖傻，滚开！我今天已经杀了三个共产党，如果你想当第四个，我不介意！”
霍啸林装聋卖傻，央求着：“赵舒城，求你了！看在咱俩从小就是同窗的份上，你可千万不能把我的女人抓走啊！”
赵舒城说：“你再胡说八道，我就——”
霍啸林说：“她真是我的女人，不信你问她！”
赵舒城猛地回过头去，狠狠地盯着桂英：“你认识霍啸林？”
桂英说：“认识，能不认识吗，他是我男人。”
“你叫什么？”
“我，我叫霍桂英。”
“霍？”
“我姓霍，从小就姓霍，半年前在汉口遇见了霍啸林，他说他也姓霍，我们就……”
赵舒城回头看霍啸林。霍啸林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说：“对不起，兄弟，这么大的事儿没跟你说，家里那俩媳妇你不都见过吗？这是外边的。半年前，她怀上我的孩子，我就安排她住在了这儿。老刘那个王八蛋指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被你逼得信口胡说！”赵舒城半信半疑。霍啸林趁火打铁，说：“兄弟们呀，错杀一千也好，绝不放过一个也好，也不能拿我的女人下手啊，她还怀着我的孩子呢！我家里边的两个女人都没用，就外边这个怀上了，好几个月了！”
赵舒城喝道：“闭嘴！”霍啸林连忙收声。“你是他的女人，他为什么不娶你？”
桂英说：“他家里有个瘫痪奶奶，厉害得很，他说他做不了奶奶的主儿。”
“舒城，这回你信了吧，她真是我的女人！就是比我家里那两个老点儿，丑点儿。我怕把她弄回家去丢人现眼，就养在外边了。我本来想，孩子生出来要是个男孩，我就带她回去求奶奶开恩，给她个名分也不迟……”霍啸林说得活灵活现。
赵舒城看了看霍啸林，又看了看桂英，突然哈哈大笑：“霍啸林，你从小不好好读圣贤书，评书话本你倒没少听，这故事编的，太像真的了，可是你骗不了我！”
赵舒城喝道：“把这个女的带走，回去单独审问，大着肚子，她就是韩亲仁的老婆，错不了，绝对错不了！”
“我看你们哪个敢，不许抓我的女人！”霍啸林想要阻拦，被马霄汉摁到了墙角。
赵舒城快步下楼，警察押着桂英离开。霍啸林吼着：“放了我的女人！放了我的女人！”
8.联保里27号外夜外
赵舒城刚要上车，剧烈的车灯射了过来，两辆汽车一前一后驶来。第一辆车停下，诸葛从车上下来。赵舒城有些惊讶，赶紧下了车：“诸葛先生，您怎么来了？”
诸葛问道：“怎么回事儿？”
赵舒城说：“抓到了共党头目韩亲仁的老婆。”
霍啸林嚷道：“那是我的女人，我霍啸林的女人！”
赵舒城一把抓住霍啸林的头发，喝道：“叫你胡说八道，我现在就毙了你！”
没等霍啸林反抗，诸葛一声断喝：“胡闹！赵舒城，你越来越不像话了！”诸葛压低声音，说：“还不快把枪放下，后面的车里坐着大人物，一句话就可以缴了你的枪，扒掉你这身皮！”
赵舒城愣了，向另外一辆汽车望去，诸葛连忙拨开赵舒城的手。后面一辆车车门打开，一个秘书模样的人跑了过来，说：“诸葛先生，长官要问话。”
诸葛恭敬答道：“是！”
霍啸林说：“我要向长官伸冤！”
赵舒城说：“诸葛先生，霍啸林我了解，他从小就会编瞎话，连他爹、他奶奶都骗！
不能让他在长官面前胡言乱语，让我向长官汇报情况！”
诸葛说：“你们两个都闭嘴，把这个女的带过去，让长官亲自问问。小郭子，你也过去。”桂英被带向远处那辆汽车。她转过身来，看向霍啸林。霍啸林示意她镇静。
桂英走了过去，后座上的长官问着话，桂英答着，郭队长在旁边补充着。
一会儿，龙爷从诸葛坐的汽车上下来。赵舒城回头看了看他，预感到了什么。
龙爷走到霍啸林面前，说：“我刚才都听明白了，霍啸林，你倒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今天是你和玛利亚的洞房花烛夜，还不忘来看看在外边养的女人。别怕，好男人嘛，多几个女人算得了什么。玛利亚是不会生气的，本来她就是后进门的！你前面那两个要是不高兴，也不要紧，干爹送她们俩一人一个金元宝，女人嘛，见了钱，就开心了！”
霍啸林傻笑着：“多谢干爹！让您笑话了。”
赵舒城瞪大了眼睛，他觉得是霍啸林做了一个局，龙爷和霍啸林是在当面羞辱他。诸葛带着郭队长和桂英走了过来，说：“赵舒城，有些事情，你要先查清楚，不要捕风捉影！”赵舒城张口欲辩解。诸葛训道：“行了！长官已经发话，念你也是立功心切，不予追究。快带着你的人，干正事去！”
赵舒城指着龙爷，气愤地说：“什么长官，一定是和这种人官商勾结……”
诸葛瞪了他一眼：“你不想当了，别拉着我下水！长官发了话，你还不快滚！”
9.染坊日内
本来侧卧着的霍白氏强撑着让自己坐稳了，惊得张大了嘴：“这……这个……”
霍啸林看了看身边站着的桂英，说：“这个肚子太大了，我就替她给您磕个头吧！”他跪倒在地：“祖母大人在上，孙儿霍啸林携新媳妇霍——桂英给您老人家叩头请安！”
霍白氏脸都快气歪了，扭过头去：“肚子……肚子……”
霍啸林说：“五个月了，用不了多久您就当太奶奶了。”
“啥时候的事？”
“五个月前的事儿呗。”
“你……你……你可真有出息啊！”霍白氏气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霍啸林笑道：“多谢奶奶夸奖！”霍白氏直翻白眼。
霍啸林把桂英送到里面的房间休息。霍白氏唤他过来，低声问道：“孙子哟，你，你总得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霍啸林示意霍白氏小声点，俯下身去凑到她耳边说：“奶奶，昨天夜里我知道你没睡着，为什么娶玛利亚，我说了，我想你也听到了……”
霍白氏说：“我问的是这个！这个我连听都没听说过，肚子那么大！”
霍啸林说：“这个我只解释一句，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你都得认，不认，你孙子我的脑袋，就得搬家！”霍白氏瞪大了眼睛，看着霍啸林，惊恐，难以置信。
三十二
1.霍公馆日内
宽阔的大厅，华丽的装饰，桂英一进门惊呆了。正在吃饭的玛利亚也有些惊讶。
霍啸林大咧咧地说：“正好啊，饭现成的，你不是饿了吗？过来，坐下。”桂英坐下，尴尬地向一脸惊讶的玛利亚笑了笑。
霍啸林看了看两个女人，指着玛利亚，说：“噢，这个，昨天刚和我拜了堂，叫玛利亚，过几个月肚子就会和你一样。”玛利亚忍着不快，不好意思地向桂英点了点头。
桂英尴尬地笑着：“噢，也怀了，恭喜！”
霍啸林说：“她……叫霍桂英，不是随我改的姓，从小就姓霍，我半年前认识的，怀了五个月了，我怕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闷得慌，就把她也接过来了，你们俩做个伴儿，吃吧！”霍啸林说着端起一碗粥来一口喝光，说：“慢慢吃啊。”
桂英和玛利亚尴尬着，谁也不动筷子。玛利亚：“我都吃饱了，你吃。”桂英如释重负：“哎！”她确实饿了，自顾自大口吃着。玛利亚看着她，一脸茫然。
2.霍公馆桂英房间日内
霍啸林检查着床铺，亲手铺着被褥。玛利亚出现在门口，嘲笑道：“行啊，你对女人不错，亲自为她铺床。”
“怀着孩子嘛。”霍啸林回头，玛利亚正轻蔑地看着她。霍啸林想了想，自嘲道：
“怎么样，你嫁的男人有本事吧，家里原有一妻一妾，还有个外室，孩子都五个月了。
你说赵舒城要是知道，会不会嫉妒？”
“不知羞耻！”玛利亚转身，又回过身来骂道：“以后少在我面前提赵舒城！虽然他……但是你跟他比起来，更让人恶心！”玛利亚转身走了，霍啸林无奈地微笑着，耸了耸肩膀。
霍啸林收拾好床铺，桂英走进屋来，四处看着。霍啸林笑着说：“从现在开始，这儿就是你的房间了。”
桂英说：“这房子真好，我都不敢住。对了，玛利亚是你夫人吧，看着挺面善的，一定好相处。”
“嗯，她是老三。”霍啸林说。
桂英惊讶地说：“老三？”
“今天早上你见到的那两个，是老大和老二。”
“你有仨老婆？”
“你是老四。”
桂英张大了嘴，惊呆了：“不是，大兄弟……”
霍啸林说：“在这个家里你得叫我老爷，婚事就不办了，你年纪大，但是后进门，之前那三个，你都得叫姐姐，让你受委屈了！”
桂英完全跟不上节奏，目瞪口呆：“不是，这……”霍啸林仿佛没听到似的，走过去关门。桂英急了，立刻戒备起来：“你要干什么？放我出去！”
霍啸林关上门，转过身来，端端正正地站好，深深地鞠了一躬：“大嫂。”桂英紧张地判断着，不敢应答。霍啸林说：“没人的时候，你就直接叫我的名字，我称你大嫂。昨晚上我教你的那些话，你一定要牢牢记住，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说错！”
桂英这才松了口气。霍啸林又叮嘱着：“我的话你不能当儿戏，如果出了差错，你和我都会被枪毙！你不能随便出这栋房子，昨天要抓你的那个赵舒城，很不好对付，他不会轻易认输的。”
桂英重新审视着霍啸林：“你，认识韩亲仁？”
霍啸林说：“这个名字，你最好永远不要说，为了你和你肚子里孩子的安全。”
桂英点点头：“我明白了。”
霍啸林说：“你虽然和玛利亚住在一起，但没事别瞎聊。女人在一起是非多，话多麻烦就多……”
3.霍啸林办公室日内
小六将一杯水一口干掉，利索地说：“大哥，我也想娶媳妇了！”
霍啸林愣住了，转而露出笑容：“好哇！是不是相上谁家姑娘了，说，大哥给你找媒人，咱上门说亲去！”
小六说：“不用。大哥娶了好几个了都没找媒人，兄弟我得学大哥呀，别那么麻烦了！姑娘就在门口，还找媒人干吗？”
霍啸林诧异地说：“门口？哪儿门口？谁呀？”
“就是咱商行门口天天画画的韩白雪姑娘啊！”霍啸林愣了。小六说：“我今儿见她本想直接跟她求婚，可她先张嘴求我办事，我一大男人我要不答应人家不好意思啊。大哥，这事……兄弟得求您，要不然我办不成。”
霍啸林心里打起了鼓：“……不是，什么事儿？”
果然，小六说：“她让我帮她在您这儿打听韩亲仁的下落，您就告诉我吧……”
“……不是，你弄清楚她是谁没有？她为什么姓韩啊？”
“啊？怎么啦？”
霍啸林说：“别说我不知道韩亲仁的下落，就算我知道，我告诉了你，你再告诉她，然后你向她求婚，她知道了韩亲仁的下落还会搭理你吗？”
小六一头雾水：“啊，大哥，这……”
突然，约翰·乔一头撞进办公室来：“霍老板，快去救命！”
霍啸林急忙问道：“怎么了？救谁？”
约翰·乔说：“姑娘！白雪姑娘！”
小六迫不及待地问道：“白雪姑娘怎么了？”
约翰·乔说：“白雪姑娘给警察抓走了！那个瘸子带人来抓的。”
4.审讯室日内
“看你的样子是个女学生，你可真是的，怎么跟韩亲仁搅在了一起啊？”赵舒城和气地说。
白雪看赵舒城一脸正气，很容易就相信了他：“韩先生怎么了？他是好人！”
赵舒城点点头：“我知道，我也正着急找他，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白雪说：“不知道。”
赵舒城说：“你看，我找他是为了帮他。”
“我信，可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儿，我也在找他！”
“你有什么必要不跟我说实话呢？你跟韩亲仁很熟悉对吧？”
白雪说：“他是教我画画的老师，我们很多年前就认识。”
赵舒城顺水推舟，说“你会画画？我也会，韩先生也教过我。”
白雪说：“真的？”
赵舒城说：“那还有假？”
“那你知道韩先生在哪吗？他突然就失踪了，我很着急！”
赵舒城不耐烦了，板起脸说：“你少装糊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曾经给霍啸林带过路，让他跟韩亲仁见面，韩亲仁在哪儿你能不知道吗？说，他在哪儿？”
白雪突然意识到赵舒城的假象，警惕地说：“我不知道，我不认识韩亲仁。”
赵舒城冷冷地说：“好啊，这么快就翻供了。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对一个女人下手的，但是我不能保证我的手下不会！”
白雪明白了，一口咬定，说：“我就是不认识韩亲仁，你们凭什么抓我？放了我！”
赵舒城摇了摇头，一挥手，一名大汉抡起皮鞭向白雪身上抽去。一道皮鞭，一道血印，伴随着白雪撕心裂肺的嚎叫。
5.诸葛办公室日内
霍啸林拎着一个公文包来到诸葛办公室。诸葛见了，示意秘书退下：“霍老板来是……”
“答谢，昨天深夜劳驾，啸林实在是诚惶诚恐，今日特来答谢！”说着，霍啸林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根金条，放在了他面前。
“这，这多不好意思。喝茶，喝茶！”诸葛收起金条，引着霍啸林去茶桌。
霍啸林说：“不渴，不渴，茶就免了。还有一事相求。”
诸葛爽快地说：“什么事，说来听听。”
“刚才呀，赵舒城把我的一个人给抓走了……”霍啸林说，“他指定是弄错了，还请诸葛先生——”
诸葛打着官腔，说：“哎呀，这个时候被赵舒城抓了，那肯定是因为这个女学生是共产党，或者是亲共通共分子，该抓呀！”
“没有的事，她就是给我带了一回路，估计是受了那个姓韩的蒙骗。”霍啸林赔着笑，又将一根金条从包里掏出，推向了诸葛。
诸葛瞟了一眼霍啸林的包，没有回答，坐回到椅子上：“这是特殊时期……”
“我知道，可您说这么点儿小事，我要是去求龙爷……那咱们俩的交情，以后不就没得论了嘛……”说着，霍啸林又掏出一根金条放在了桌上。
诸葛又瞟了一眼霍啸林的包：“我确实有些为难。赵舒城立功心切，我要是几次三番地妨碍他，我怕他会……一个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愣头青，这种人是最难摆弄的！”
“赵舒城我还不了解，可再横的愣头青，在您这尊如来佛祖手里，他还能大闹天宫？”说着，霍啸林又拿出一根金条。
诸葛又瞟了一眼霍啸林的包，这一回，霍啸林发现了，他也瞟了一眼自己的包。
诸葛仍是一脸的为难：“这个……”
“包里，还有两根金条，既然带来了，我就没打算带回去。”霍啸林将整个公文包放到了诸葛面前。
诸葛说：“这多不好意思啊，咱们还客气什么。可是……”
霍啸林愣了：“可是什么？”
“我这平白无故地去要人，怎么开口呀。那个姑娘跟你是什么关系，我怎么说啊？”
“啊……我的女人。”诸葛皱了皱眉头。霍啸林说：“没错，我的女人！她每天在商行门前画画，有一天我喝醉了，把她睡了！她想让我娶她给她个名分，我还没来得及呢！”
诸葛愣了半晌：“好！好！霍老板英俊潇洒，又有这么大的买卖，多娶几个女人，算不了什么！昨天夜里那是外室，这个是——待——娶！”说着，诸葛将金条全都装进包里。
霍啸林尴尬地笑着点头，他也为自己能编出这样的瞎话来而感到不可思议。
6.审讯室日内
又一盆水将昏在老虎凳上的白雪泼醒。赵舒城脸都变了形：“好吧，你厉害，女中豪杰，我佩服你！霍啸林帮韩亲仁走过货，政府严格禁止的危险物资，这个错不了，你是见证人，你招供，我呀立刻放了你！”白雪听着，沉默不语。赵舒城说：
“你还这么年轻，我给你条生路你不要，你真的找死呀！”
白雪挣扎着说：“我真的不知道！”
赵舒城抄起一块烧得火红的烙铁逼近白雪的脸：“你长得不算难看，如果这把烙铁贴在你脸上，会怎么样？你从此以后就会变成鬼！霍啸林是什么东西，他就是个靠打码头混出来的流氓、瘪三，只要你指认他跟韩亲仁勾结，我就放你一条生路，不然……”白雪梗着脖子躲闪着，吓得直哭。赵舒城看到了希望。
可白雪仍然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不！”赵舒城手持烙铁，缓缓地逼近，炽热的气息简直要让白雪窒息。
门咣当一声开了，赵舒城回过头来，惊讶地说：“诸葛先生？霍啸林？”霍啸林看到赵舒城手里的烙铁，还有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白雪。他推开赵舒城，迅速将白雪腿上的刑具拿开，白雪痛苦地呻吟着。
霍啸林说：“赵舒城，你就这么对一个姑娘？”赵舒城皮笑肉不笑，将手里的烙铁扔在一旁。
“放人！”诸葛喝道。
赵舒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诸葛先生，这个女人是韩亲仁的学生，通过她早晚有一天能抓到韩亲仁，而且她还可以作证，证明霍啸林跟共党头目韩亲仁勾结！”
诸葛喝道：“胡说八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