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是夜里,房里烛火暗淡,芸豆披了薄薄的外衣扑在桌上睡着了,想必是等我等的。从温暖的被窝里钻了出来,顺顺纠缠的发梢,我就起身来,由于是下午睡得,这会儿我还穿着衣裳。顾不得凉,下床踏了鞋子就叫芸豆起来,天气寒冷,可不要病了。
芸豆睁开朦胧的双眼,小脸红扑扑的,愣愣看我好一会儿才道:“夫人,你终于醒了,这一觉睡得可真长。”
我对她笑笑说:“好久没有睡得这么香了,连梦都没做。芸豆,你去披着袄子打盆水给我洗漱吧,我竟然睡得有些热了,一头是汗。”
“是。”她欢快起身,这就匆匆出去了。
用湿布润润脸,人也清爽精神多了,倒了半盏茶漱漱口。肚子有些饿了,取过食盒里的酥饼轻轻咬着,我去将屋里的灯都点上。在点灯时,忽然又想起白天里拜见公婆时与流光相遇的情景,不禁又笑了。
“弟妹在笑什么?”一声低沉的男音忽然从背后传来,惊得我猛然回头。
他从布帘的阴影处走了出来,此时他卸下了微笑的伪装,眉头略微皱起,不笑亦不怒。我想这才是他最真实的表情,有些漠然,却又忧郁。
“表哥?你怎么在这里。”我有些吃惊的说,才想起我这才刚起身,衣衫凌乱,仪容不整,怕是有些丢脸,忙抬手整整松散的发髻。
“叫我流光,表哥生分……”他步步向前,随着吐字,那呼吸便轻触上我的睫毛,如此近的距离,暧昧异常。
我连忙垂头,只怕头再抬高一些,就碰到了他的脸。
“流光……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这若是被人看见了,我可就有口难辩了。”
“弟妹放心,我都在这呆了好一会了,你们不是也没发现么?”他温柔一笑,我便懊恼,要知道他可是能说会道。
似乎是怕我担心,他径直走到桌边坐下,这才缓缓说道:“放心吧,我的功夫不错,来去自如,不用担心我被人看到。况且你这院子冷冷清清,就你们主仆二人,就算被芸豆看见,想必她也是帮衬你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这才放宽心来,也随着坐下,为他斟茶。
他笑道:“弟妹,不知为何,此次见你竟然觉得你与往日不同。”
我心头一紧:“不同吗?可能是我病得太久,人不精神吧。”
“不是,我是觉得,你似乎不认识我了?”他仔细打量我,说。
“我们从前认识吗?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在成亲那日病了,差点就死了,一觉醒来竟然记不起从前,也不清楚自己是谁。”我尴尬的对他笑笑,若是以前他与凉雨瞳相识,那么昨天的赠物也不算奇怪了,只是奇怪的是我,一个劲的盯着他看,仿佛怎么也看不够。大约是因为这个,他才发觉我有异常吧。
“那你还记得我吗?哪怕是一点点?”
我摇头说:“对不起,我都不记得了,我现在只知道自己是谁,什么身份,别的都记不清楚。”
他也没有深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这样啊……不记得也好,前尘往事也并不一定就是美好的,有的时候放下了,也是好事一件。”
原本以为他和凉雨瞳只是旧相识而已,这么一听,倒有些别的意味了,虽然表面平静,心里忍不住揣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