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桩轰一声倒下了，这玄铁剑可真好用，早知道早就该问小小借来了。
江晚月笑起来，想起昨天的事情来。
金玲和姬小小去整理房间，玄墨则在跟江晚月和金香玉下了命令——晚上偷袭楚营。
江金二人一头雾水，不明白皇上怎么说变就变了，不是明日再做计较吗？
“军中有奸细，此事只能突袭，若是他们有了准备，这仗，怕是不好打了。”玄墨叹息一声，“不然，你们以为朕为什么让金玲给小小去打扫？”
小小？
江晚月皱了一下眉头，和金香玉对视一眼，他们自然不会认为姬小小是奸细，那么，就只剩下另外一个……
“晚上她肯定会传消息，趁那个时候，我们出城。”玄墨胸有成竹地道，“朕之前就怀疑，为什么那些营帐如此凌乱，而所谓的军营大门，连个竹门都没设，也没有守军，好像巴不得别人进去一样。”
玄墨凭着记忆，将楚营的营帐位置一个个画了出来，又拿出一本蓝色的册子，那上面，有一张图，将一点一点换做营帐的话，排布居然是一模一样的。
“这……”江晚月和金香玉有疑惑之色。
他们之前虽然觉得楚军军营十分凌乱，却没想过，居然还是有图可循的。
“奇门八卦阵，如果一队人马从所谓的大门进去，就别想走出来了。”玄墨笑，“这个阵有九个门，一个是虚的，八个是真的。虚的那个就是你们看到的大门，另外八个，分别是乾，坤，坎，离，震，艮(gèn)，巽(xùn)，兑，不需要太多人，进去以后每个人周围就会出现防护，阵内的人是看不到的，到时候直捣中心，你再带多一点点人马，砍掉门口的木桩，幻想自然就会消失，大军就可以长驱直入了。”
当天到康州府衙以后，玄墨就问姬小小借了玄铁宝剑，只说要改日出征用上，便轻易得手了。
对于自己人，姬小小一向是大方且信任的。
翌日清晨，玄墨点兵出发，让姬小小领兵，硬闯玥城前的楚军军营。
“我从未带兵打过仗。”姬小小有些忐忑不安。
“你带着他们去打就好，放心，我们比他们强！”玄墨用她的说话方式，告诉她，“你不是说，可以恃强凌弱吗，你现在就可以。”
姬小小顿时有些明白过来了，点点头，一挥手，带着五万大军出发了。
玄墨回头，看看前来送行的金玲，一脸笑意：“金玲，你说她会赢吗？”
“这……”金玲略一迟疑，当下赶紧道，“自然，娘娘武功这么高强，怎么可能不会赢，她一定会赢。”
“朕当初真没选错人，真会说话。”玄墨依然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借你吉言，此战，必胜！”
说完，他一脸得色地从金玲身边走过，留下若有所思，又有些迷茫的金玲。
姬小小带着五万人马直闯楚军军营，闻名已久的云纹军居然溃不成军，完全没想到，为什么这些魏国士兵闯入阵中，却完全没有被阵法控制住。
楚国国师曾经跟他们说过，现在的阵法，即使来了百万大军，也可以困住，让他们在里面兜圈子。
可是现在，先不过是数百人，只闯大营，紧接着五万人马杀到，带头的那位红衣女将，武功高绝，一挥手之间，几十个士兵就轰然倒地。
其实姬小小哪里会领兵打仗啊，她只知道上了战场，就要将敌军打倒就是了。
所以看到楚军军营，又发现那些士兵们也没什么内力，也没什么准备，所以骑着马一掌就轰了上去。
她的内力哪里是那些普通士兵受得了的？
一下子，几十个士兵断骨的断骨，断气的断气。
就因为这一招，让魏军的士气大震。
本来对这个女元帅存了一些轻视之心，碍于她是贵妃的身份，不敢言语。现在看到她小小一个女子，身先士卒，原本就已经十分敬佩。
没想到，她手上什么武器都没有，背着把弓箭就带头冲了上去，光靠一双肉掌，打死打伤了数十名士兵。
这下，想不服气也不行了。
本来对于这位贵妃娘娘的事迹，从禁卫军那边传出来，他们还都有些不信。
再厉害，不过就是个女子不是？
现在一看，这女子可不是普通的女子，哪个女子一掌挥出去能让几十个壮汉倒下的？
又见贵妃娘娘兼大元帅都冲在最前头了，他们怎么能落后？
一时间，五万骑兵一个个精神抖擞，紧紧跟随在他们的元帅身后，见敌兵就刺，见营帐就挑。
一直依赖和全心信任这个阵法的楚军，根本没有什么防备。虽然之前情报说或者今天会有大军到来，不过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个阵法，百万大军都可困住，而魏军听说只来了三十万人，不足为惧。
松懈的士兵，碰上士气高昂的军队，其结果不言而喻。
很多楚军士兵甚至打都没打，看到姬小小一掌以后，直接丢了武器就跑了，只恨爹娘少给长了两条腿。
五万人马一路杀过去，十分轻松已经歼灭了一万多人，而自己这边，几乎没什么伤亡。
快穿过楚营的时候，听得那天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妖女，你的兄弟们已经全线溃退了，还不投降？！”那声音很熟，姬小小大喜，是江晚月啊。
果然走不多远，就看到江晚月带着数百士兵，跟云纹军打斗在一起。
看上去，云纹军的人数是他的数倍，可惜根本没有斗志。中间一个穿着银色盔甲的少年将军，正和江晚月打得难解难分，云纹军这边时不时还有士兵冲上前，想要保护他们的将军，都被江晚月挥退。
姬小小一眼就看出那云纹军的首领是个女子，对于男女之分，她和江晚月是一样的眼尖。
想起昨日江晚月的话，看上起，这个女子就是那个所谓的“郁先锋”了。
难怪江晚月这般气愤，招招都是杀招，恨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第一次出征，就在这个女人手上吃了亏，这仇，怕是要记一辈子了。
“晚月，我来帮你！”姬小小想要出手，江晚月却急急忙忙地道，“小小，不许过来，今天是我跟这妖女的私人恩怨，谁也不许插手！”
对方的武功很明显是在自己之下的，只不过仗着人多，经常有人来扰乱他的视线，所以打了个把时辰都没有将这妖女擒下。
对，他就要把这个妖女给擒下，要生擒，不能让她死得太轻松了。
“小小，先把她周围那些人肃清了，这个妖女我要亲自拿下！”江晚月又加了一句，若不是这妖女身边的亲卫军是他的几倍，哪里用得着打这么久？
姬小小有些明白他的心情，当下也不推辞，很豪爽地道：“放心，交给我就行了！”
说着，一拍马儿，她身后那些士兵早将那几千云纹军牢牢围住，根本不需要她动手。
眼看云纹军人数越来越少，那银盔女将忽地尖叫一声，挑开江晚月的剑，冷喝一声：“姑奶奶不陪你玩了！”
趁着江晚月发愣的当儿，她忽地打了个口哨。不一会儿，空中飞来一只大雕，叼起她的后领就往自己背上一甩，将她稳稳甩落在背上，便展翅往空中飞去。
“该死的！”江晚月咬牙，大叫一声：“放箭，给我把她射下来！”
姬小小一听，早就拿起身上背的大弓，抽出三只箭，三指一搭，拉了个满弓，便破空而去。
三支银箭，在众多军士的箭雨前方，稳稳地射向空中大雕上女子。
大雕上的女子回头，狠狠一咬牙，回身左右一挥，手中的银枪挥走了两支箭之后，手一抖，那银枪居然再也拿不住，从空中跌落下来。
于此同时，剩下的那支箭射过她的右手肩胛骨，直接穿透而去。
可惜飞得太高没有人看到，她的双手虎口已经裂开，鲜血淋漓。
回头，看了一眼好保持着放箭姿势的姬小小，雕上女子眼中的怨恨之色，十分明显。
“哎呀，你应该射那雕才对！”江晚月呀要切齿地看着远处的大雕，懊恼不已。
“射不了。”姬小小平淡地回答，“那雕有个别名叫铁皮雕，原本就是刀枪不入的，不知道谁在它身上还涂了一层药水，即使用你手上的玄铁剑，也无法伤它分毫的！”
江晚月一愣，再看看满地的箭矢，才后知后觉地叫了起来：“难怪那么多箭，都被它拍拍翅膀就挥下来了。”
起先，他只以为是那些弓弩手的射程不够远，不如姬小小的弓箭好，才会都掉落在地上。
现在想起来，雕上那个女子，好像只对姬小小的箭有些恐惧，其他人的箭，她看都没多看一眼。
“果然是个妖女，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妖物！”江晚月还是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都打退了吗？”姬小小看看他，难得平素稳重的晚月，此刻竟然跟个小女子较上了劲，真是又可爱又可笑。
江晚月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赶紧跪下，回道：“启禀大元帅，末将幸不辱命，破了楚军八卦阵，只等元帅大军来到。”
在他出发之前，玄墨就暗示，会让姬小小带援兵前来接应。
江晚月是谁，在蓬莱阁当花魁数年，什么人没见过。这花魁不光要色艺双绝，察言观色，投客人所好，也是最要紧的。
玄墨一说，他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玄墨是要把功劳都给姬小小，毕竟现在小小寸功未建，在军中没有任何威望。
此战一打，姬小小的功夫自然能被人所敬佩，可打仗，靠蛮力可不行，还得靠智慧，靠指挥。
如果大家知道他这先锋队是姬小小下令夜袭楚营，破阵的计划也是她出的，那她在军中的威望，恐怕一夜之间就可树立。
而对于江晚月来说，这计划是谁定的对他都没有任何影响。
他是先锋官嘛，他的任务就是打先锋，目的就是先一步把阵破了，这功已经立下了，谁下的令跟他立的功没有任何影响。
说不定，他充分领会了皇上的意思，还能多给他的赏赐呢。
江晚月的话模棱两可，不过三军自然都会往该想的地方去想。
既然他是跟元帅复命，那么，这计策就是元帅定的了。
没想到，这大元帅小小年纪，武功高绝不说，排兵布阵也是一流，只一夜工夫，就破了玥城半月之围，又歼灭了敌军半数以上的人马，剩下的一万多人，逃的逃，缴械的缴械，俘虏了近一万人。
“起来吧！”姬小小倒没那么多心思，江晚月是先锋，她是元帅，他对她复命合情合理，并没有什么突兀。
江晚月依言起身，也知道效果已经达到，多说反而惹人疑心，便转移话题问道：“元帅，那些俘虏怎么办？”
姬小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边近万名俘虏，用粗绳子连了起来，绑在一起，正站在原来的楚军军营地盘上，面如死灰，等着最后的宣判。
除去看管俘虏的士兵，另有不少魏军士兵，已经开始搬运战场上的死尸，将他们集合在一起，准备待会烧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股血腥的味道，睡着第一堆尸体上火焰的升起，焦尸味和血腥味，让人一阵阵的作呕。
地上，还有不少楚军或者魏军士兵的断肢残骸，甚至还有被刀剑挑出体外的内脏。
即使如姬小小这样，从小跟在天机老人身边，经常给人开膛剖肚治病的大夫，也忍不住一阵阵反胃。
是了，这就是战场。
三师兄曾经对她描绘过，血腥和尸体，是战场上必不可少的两个组成要素。
曾经她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碰上，也并未将三师兄轻描淡写的叙述放到心上。
直到现在真正亲临了这个场面，刚刚在打的时候，还没有用心去体会什么。而现在，看看周围这满目疮痍的一切，还有魏军士兵似乎习以为常的冷漠，楚军俘虏沮丧，惊恐的面容，还有……一堆堆的残骸。
战争所给人带来的真正震撼，原来是在战后。
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不过就是一天一夜的时间，一万多人的生命，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即使将生命看得很淡的姬小小，也忍不住心中泛起一丝悲戚之意来。
“那些人……不能放了吗？”姬小小看着江晚月，眼中忍不住有些怜悯之色。
江晚月楞了楞，摇摇头：“元帅，这些都是楚国人，即使放了他们，他们在魏国也没法活下去。如今魏楚战争，让他们回楚国也不现实，恐怕还没到家，就被乱军杀了。”
原来是这样……
姬小小皱了眉头：“那怎么办？”她从来没处理过这么复杂的事情，这么多人，要怎么办呢？
“元帅，不如等皇上来了，听听他的意见吧？”知道她决断不下，江晚月赶紧找台阶给她下，不然，身后的那些将士，恐怕又要起什么争端了。
魏军之中也不知道多少楚军的奸细，不能再让他们传出什么谣言来。
听到这个提议，姬小小很高兴，玄墨处理这种事情，想必比她顺手多了。
“对了，我们可以进玥城了吧？”既然事情解决了，她立刻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来，“玄尘……呃，我是说常陵王，他在里面吧？”
江晚月点点头：“不错，不过，要不要等皇上来了一起进去，我们先送点粮草进去，里面的人，恐怕已经饿了好几天了。”
“不用，我们进去等他就好了。”对于“自己人”，姬小小觉得没有必要这么客气。
况且，她很想早点见到玄尘。
听说里面的人都饿了好几天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既然她是元帅，江晚月也只有听令的命。想想玄墨都对她没办法，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只是，玄墨好像说过，别让玄尘和小小单独见面。
这个……自己能阻止吗？
皇上啊，你可给臣出了个大难题啊。
想到马上可以见到玄尘了，姬小小还是很高兴的，战场上的萧杀气氛所带来的那些负面情绪，也被掩盖了不少。
不过看看周围场景，她的心中还是有些戚戚然。
不知道，玄尘站在这样的地方，会是什么心情呢？
穿惯了白衣的人，想必是十分爱干净的，可战场上，哪里会有干净的地方呢？
看看自己，穿着一身红色的戎装，那些楚军士兵基本都近不了她的身，可自己身上。
周围溅起的血，也被自己的内力挡在了外面，可现在，即使慢慢离开了战场，身上的血腥味，还是如此强烈。
玄尘，这两个月，他是怎么忍过来的呢？
姬小小再次感到有些悲哀，这一次，是为了玄尘。
他为什么非要选择上战场呢，莫非真的所谓的好男儿志在保家卫国吗？
可心里面，她觉得这个不是玄尘出征的理由。而且从玄尘的信上说，如果他凯旋而归，就要来接她出宫。
后知后觉的姬小小，此刻才隐约觉得，或者玄尘上这次战场，可能与自己有关？
早有传令兵到玥城下传了消息，此刻玥城城门大开，迎接大军的到来。
没有任何阻碍，姬小小和江晚月，并金香玉等，带着万余名士兵先进了玥城之内，只等战场打扫干净，玄墨赶到，便可开庆功宴。
金矛王爷亲自带兵迎接，他没想到，自己这个义女，不光医术高明，武艺高强，居然还能带兵打仗。
那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宝贝啊，一下子，父女相见，真是忍不住唏嘘一番。
“常陵王呢？”父女叙旧完毕，姬小小左右看看，没有玄尘的人影，不由有些好奇。
“这……”金矛王爷没想到姬小小会问这个问题，不由有些迟疑。
江晚月跟他使个眼色，他顿时明白，原来自己这个义女，根本不知道常陵王被软禁的事情。
可问题是，小小和常陵王到底什么关系，居然一来就要见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