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月为先锋，金矛王爷凌豪为援，魏军一夜破了琳郡的十面埋伏阵，等破晓时分，已经占领了琳郡。
姬小小和玄尘站在门口口，一路杀过来，那些已经乱了的楚营士兵，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以为魏军早就准备好了里应外合，根本就无心抵抗，被两人轻轻松松就打倒几百人，很快就和魏军汇合。
“元帅……元帅！！”魏军将士很多都认出了姬小小，虽然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和常陵王在一起，但是她的存在本来就是整个队伍的强心丸。
之前见副帅金矛王爷领兵，结合之前帝帅不和的传闻，此次出兵将士们还是有不少猜疑的。
现在一见姬小小出现，顿时大家将心头阴霾都一扫而空，而且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元帅早一步到了琳郡跟他们里应外合来了呀。
有了这个想法，他们很轻松就直接忽略了玄尘的存在，反正元帅这么厉害，之前破八卦阵，现在破十面埋伏阵，自然有她自己的安排。
此次楚军又几乎被全歼，剩下的往下一个郡——南郡逃亡。虽然有活埋一万士兵的先例在，他们依然抱着侥幸的心理。
或者因为他们的报信，楚王可以放过他们，将功补过。
穷寇莫追，本着这个原则，魏军在金矛王爷的带领下，并未乘胜追击。
大军将琳郡拿下，很快，玄墨的龙撵就已经赶到了。
看到姬小小和玄尘，不由冲着玄尘问道：“你告诉她了？”
玄尘摇摇头：“她好像……早就知道了，或者我们都小瞧她了。”
“哦？”玄墨楞了一下，随即想起姬小小平素的表现。她一眼看出江晚月的性别，一眼看出凌未然的真性格，拒绝让牙伯让常乐镇的里正，各种各样的事情，在脑海中回了一遍。
看起来，他还真是让这小丫头的表象给骗了。
所有的人都以为她单纯好骗，甚至她自己也一直是这样样子的，不是装的。
但恰恰在最关键的时刻，她总是能有一些惊人之举，让人不敢小觑。
她的眼神是锐利的，可能正因为她的单纯，所以才不会将人想得太过复杂，以至于一眼就能认出别人心底真正所想。
“你怎么看出来的？”玄墨有些好奇地看着她，自问这么多年来，自己的演戏功底十分强大，不然怎么和刘鉴雄一伙人周旋了这么久到现在咸鱼翻身，期间几乎一帆风顺。
想想问题不会出在自己身上，玄墨顿时把目光转向玄尘。
肯定是他透露了什么，做错了什么，才会引起怀疑。
姬小小却摆摆手：“我想先知道你们怎么会合作的？”
“谁和他合作？！”玄墨嗤之以鼻，再看玄尘，虽然依然一脸的温润表情，却是微微别过头，不着痕迹地退后了几步。
“你们不说那我也不说了。”姬小小嘟起嘴，看上去跟个赌气的小孩没有任何分别。
玄墨翻了个白眼，这丫头，到底是幼稚还是成熟？
有些无奈，看玄尘是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这个说书人就只有自己来做了。
玄墨叹口气：“事实上，还是他提醒我的。”说那个“他”字的时候，他很明显加重了语气，并且瞪了玄尘一眼。
两个人的气，都还没斗完呢。
“他这人脾气别扭，那天却突然趁你到来的时候设了个陷阱让我往里跳，和我对了一掌，当时我是很生气，不过事后想想，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虽然不能算正人君子，但是阴谋诡计是不屑用的，特别是这种诬陷别人的行为，他一向都是很反感的，可这次，他居然对我使用了。我当时想着，是不是因为你，他转性了，所以先试探了他一下。”
姬小小点点头，也不打断，朝两个人看一看，听着玄墨继续往下讲。
“一个人的性格如果忽然改变了，不是吃错了药得了失心疯，那么肯定就有其他原因。我怀疑，这个其他原因是，他有什么信息要传达给我，他就是要我起疑心，才会去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尘鼻子里冷哼一声：“还好，还不是很蠢！”
玄墨当做没听见，继续道：“所以，我趁着他要书看的当口，在书里夹了信息给他，试探他，问他是不是被人威胁，是不是愿意和我合作。”
“所以你们一直都是靠着那些书在传递信息的是不是？”姬小小笑起来，“跟我料想的差不多。”
玄尘叹口气，依然不改他的骄傲：“虽然我不喜欢魏国的皇帝，不过我总归是魏国人，通敌叛国这种事情，我还干不出来。我若要借力量，只会借魏国的民心，名望，和军心。”
姬小小点点头：“嗯，这才是我认识的玄尘嘛！”说着，拍了拍他的肩，一脸的喜色。
玄墨的脸色变了变，揪住她的手把她抓到自己身边：“该轮到你说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发现……呃，他骗你的？”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这里出了差错呢，所以差错一定是玄尘出的。
姬小小仰起头，看着他：“之前我一直很生气，不过后来想想，跟你一样，觉得玄尘不会轻易跟人动手，所以我打算去问他。结果他怎么都不告诉我，却在有人送书来的时候，忽然开始讲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转变太突然了，我当时只是好奇，不过玄尘确实不擅长撒谎，中间连个过渡都不会，而且，背后说人坏话，也不像是他的作风。”
玄墨冷哼一声，酸溜溜地道：“你倒是很了解他。”
姬小小狠狠瞪了他一眼，玄墨往后一缩，表示不插嘴不说话。
“之后我也是冲动，说带他走，可是以他的性格，就算真的被你处死了，也不会逃走的，他那么骄傲，怎么可能做出逃亡这种是事情来？”
玄尘忍不住插嘴：“其实我真的有动心，跟你一起走，只要和你在一起，逃亡有何妨？”
玄墨顿时眼神一寒，一下走到姬小小面前，好像希望把她藏起来一般。
姬小小对于两个大男人之间的暗战没有什么大的感觉，只是继续道：“于是，我答应跟你一起走，我知道，你这么做肯定有原因的，但是我不敢肯定你是在帮谁。不过我相信你，你绝对不会害我。”
“等到了城门的时候，我故意掉落了我的剑，发出巨响，却没有人发现前来阻止，现在两军交战这么关键的时刻，玥城的布防怎么可能这么松散，所以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早就布置好了。”
“但是城内的守军对你有怨言的！”姬小小这几天练兵场上，没少听到关于玄尘的抱怨，“所以我又想，玥城之内肯定是有人帮你，这里最有威望的就是我义父，不然就是江先锋，他们对玄墨赤胆忠心，不可能暗中帮你，所以我就想到了，这事，恐怕玄墨也有关系。”
“出了城，我们商量去哪里。一般人都会想到去晋国吧，你却说要去楚国，你难道不怕过几天玄墨要攻打八郡，我们不小心被他碰上抓回去吗？”
玄尘平静无波的脸上，难得闪出一些黑线，果然这任务对他来说，有些困难。
“之后，跟在你后面，顺利通过楚营的十面埋伏阵，我就彻底肯定，你和玄墨合作了！”
又说到“合作”二字，两个大男人对视一眼，继续表现出一脸的不敢苟同。
不过姬小小才不管，还是继续说着：“这些州郡之前都摆了阵营，师父特地教了玄墨破阵之法。所以我想，魏国一定没有可以破这些阵的人，不然，以我师父的个性，大概直接就举荐了，何必自己写册子这么麻烦？！”
天机老人的作风，一向都是以最快捷的方式做事。
“既然只有玄墨一人可以破阵，那么，玄尘又是怎么知道走法的呢？”姬小小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玄墨。
“是我把路线写在他每天看的书里送给他的。”那是在决定合作以后的事情，大家都做得异常隐晦。
没想到，最大的破绽在这里。
“小小，你让我惊奇又让我头疼。”玄墨捂着额头，“在你面前，还有什么秘密是守得住的？”
“本来就是你们安排得太不严密了。”姬小小翻个白眼，“一进琳郡，形势都没看清楚呢，玄尘就说要住店，我就知道他一定是等你们了。然后他又告诉我，他一定会弄到马的。我知道玄尘不爱骗我，所以他说的一定是真话。”
“所以我知道，晚上你们一定会打过来。”说到这句，姬小小忽地轻轻一叹，“金玲，她还好吗？”
见她忽然转了话题，玄墨忍不住看了看身边一起“听故事”的江晚月和金香玉。
金矛王爷整顿军队去了，他们倒得了空闲。
“臣可什么都没说。”江晚月赶紧叫屈。
金香玉也赶紧摇头，撇清关系。
“别看他们了，我猜的。”姬小小有些不满地看着玄墨，“你每次跟我说布防有关的事情，总是特意叮嘱一句，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连金玲都不行。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次次都这样，不是摆明了告诉我金玲有问题？”
“你……”玄墨语塞，他好像是有些过于紧张了。
“再说我给金玲把过脉，知道她练过武功，就更引起我怀疑了。”姬小小继续道，“她是为楚国办事的吧？我师父说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随便处罚，但她是我的人，所以如果你要她的命，我还是会保护她的！”
这就是自己人和“别人”的区别吧？
玄尘眼中，忽地有些落寞，若是有人要杀他，她会想到保他一条命吗？
玄墨楞一愣，要保住金玲的命吗？
可各国对于奸细的处罚，都是很残忍的，至少没有一个打入别国的奸细可以活下来过。
即使是死亡，手法也是极惨的，毕竟，要杀鸡给猴看，杀一儆百。
不然，今天楚国派奸细过来，明天晋国又派一个过来，反正大家都不用死，多来多往，多好？！
“怎么了，不行？”姬小小看着玄墨皱眉，有些担忧。
“国有国法！”玄墨确实很为难。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你是皇上，一定有办法的。”姬小小看着他，“你没办法，那我只有带她走了，我不能让我的人死而不管。就好像当初，我说过要保护你的周全，现在，金玲有生命危险，我也不能不管。”
想起那时她六天六夜未曾合眼，只为保护自己的安全，玄墨的心一下便有些软了。
“你们都必须守口如瓶！”玄墨沉了脸，看着屋内所有的人。
“是！”江晚月和金香玉一起点头。
她们也觉得金玲不是一个很坏的人，每个国家出来做奸细的人，又有多少是心甘情愿的？
毕竟是要冒着生命危险的事情，不是亲人被控制，就是自己被控制着，其中的苦楚，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喏，戴上！”姬小小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递过去，玄墨定睛一看，竟然就是那天被她扯下来的七彩羽毛。
这是和解的信号吗？
玄墨看着她，再想想之前相谈的气氛似乎确实很好，或者，他们之间可以回到以前吗？
“那天你们是真打，所以我并没有原谅你打伤玄尘。”姬小小看着玄墨，一字一顿地回答，“不过，这事确实是我误会，你不是故意打玄尘的，所以我道歉！”
大家都楞了一下，之前两个人都是很犟的脾气，谁也没想到姬小小居然会道歉。
他们一直觉得她是小孩子脾气，任性得很，道歉这种话，肯定是说不出口的。
“不过……”更没想到的是，姬小小还有下文，“你之前骗我说把玄尘押解进京了，这件事情，你也要道歉，而且你以后必须保证不许干涉我交朋友的自由，我才是你的主人，不是吗？”
江晚月和金香玉嘴角抽搐了一下，就知道小小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主儿。
可是，让皇上道歉？
让皇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特别是当着玄尘的面，跟小小道歉？
屋内三个人……好吧，要加上姬小小，所以，现在四个人的眼睛都盯着玄墨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玄墨的脸色果然不大好看，他刚才也诧异为什么小小这么爽快地跟自己道歉，现在才发现，原来是有后着。
如果自己道歉了，那么，以后他的面子就全没了，特别是在玄尘面前。
看这家伙，斜靠在墙上，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模样，就让他心里很不爽。
若是道歉了，以后就再也不能管小小和他来往了。
可若是不道歉，大家又会说他堂堂男子汉小肚鸡肠，一个女人都道歉了，他却还在这里犟着，为了面子，不认错，传出去，恐怕也是要被人笑掉大牙的。
反正他现在的处境就是左右为难，这个错，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
“你认错了，我就原谅你了！”姬小小直直地盯着他，她才不管其他人的眼光，只想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毕竟，那件事上，玄墨确实错了。
而自己的错，自己已经认了，他还有什么好不认的？
算了，他和姬小小之间的事情，这几个人又不是不知道，反正面子里子早就全没了，认就认呗。
“好，我错了，我认，我不该骗你！”他敷衍一句，试图蒙混过关。
“还有以后不能干涉我和谁做朋友。”姬小小加一句，她可不会让他混过去。
玄墨挠挠头，有些无奈：“可是小小，我们是夫妻啊，我和萧琳在一起你也会不舒服，你和他走那么近，我能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姬小小倒是没想到这层，歪着脑袋想了很久，才道：“我和玄尘的关系，跟你和琳姐姐根本不一样，至少我和玄尘不会有孩子，你们却有个孩子……虽然不在了，可是……可是我还是不舒服。”
听她这么一说，玄墨原本在心中仅剩下的那一点不快也消失不见了，这丫头，情窦未开呢，不过看上去似乎也知道谁在她心中是最重要的。
“那，如果是他和萧琳以前生过孩子，现在两个人还经常来往，你会不会不舒服？”玄墨有些挑衅地看着玄尘，等着姬小小回答。
姬小小很认真地想了想：“可是那个和琳姐姐生孩子的不是他啊。”
玄墨顿时有些挫败：“我是假设，好吧，假设那个人不是萧琳，是别的女人，现在和他一起生活，一起怀孕生子，你会不会不高兴？”
“我为什么要不高兴？”姬小小有些莫名其妙，“如果有人可以给玄尘生孩子，玄尘也乐意和她一起生活，我高兴还来不及，他看上去太寂寞了，总是一个人。”
玄尘的脸色一片黯然，玄墨一脸的得色。
这个时候，什么尊严面子都抛到脑后去了，玄墨大声道：“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干涉你和他来往了，你们可以来往，但是你必须把我放第一位，明白吗？”
“你们是不同的。”姬小小严肃地道，“我晚上要抱着你睡呢，没有你我睡不着的。不过和玄尘聊天比较愉快，不过人可以不聊天，却不能不睡觉，所以肯定是你重要。”
江晚月和金香玉的肩膀忍不住抽动起来，感情因为玄墨还有个抱枕的作用，所以他就比玄尘重要呢。
玄墨脸上的肌肉使劲抽了一下，算了，知道她心里自己重要就行了，不在乎是因为什么原因了。
聊了一整天，江晚月和金香玉算是识趣的人，知道和好的两个人肯定要说一些话，便以军务为由，匆匆离去。
唯有一个不太识相的人，不是很想走，只是看着他们两个。
“呃……”玄墨看着某人，“你没地方去吗？”
玄尘耸耸肩：“这里挺好，我哪儿都不想去。”虽然已经知道答案，可多少还有些不甘心。
好吧，就算现在这个时候，稍微破坏一下也好。
就算找回点心理安慰好了，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么难受的样子，他心中居然有些报复的快感。
可是终归，佳人的心不是在自己身上，今天算是得到答案了。
难掩失落，偶尔恶劣一下，也是没错。
做人得对得起自己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