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新年,我们和渊紫的弟子们一样忙着除旧迎新、做年糕、置办年货、贴春联..欢声笑语不断。自从那一晚过后,我们都默契的谁也不提起那些与她有关的事情,少了催人眼泪、把气氛变得凝重的那些往事,生活陡然间变得轻松起来,日子也过的很欢乐。
这几天是我们最为轻松的日子。
除夕当天早上,我们贴完春联之后,照着往年的习俗去渊紫殿中祭拜列代掌门,一只又一只鸡“坐”在盆里,这些被拔光皮毛的鸡做着许多“高难度动作”,鸡翅翻转与鸡肩膀形成一个近乎四边形的靠在背部,鸡腿拗折塞进鸡肚子里,鸡头朝着前方昂扬的立着犹如一个个将军目视前方。盆里还放着两块煎炸的金黄金黄的豆腐块、两个鸡蛋、一条鱼、一条腐竹、还有几块别的什么。
桌上除了这些还有一碟碟叠加在一起的橘子或是苹果,茶杯三个并排,茶壶就放在茶杯旁边。这些祭拜之物竟也占了四五张桌子。
早上的祭拜领导者是渊紫的现任掌门——雨墨师叔。雨墨师叔站在前面、接着是师父和渊紫里辈分较老的长老们、再接着是像我一样的师兄弟、最后面是渊紫辈分最小的弟子。
雨墨师叔站在列代先掌门的牌位面前的那些供桌一两米处,他的斜上方站着一位祭司司仪——墨阳师叔,墨阳师叔是负责所有祭祀的祭司长老,下午的祭拜就是由他主持。雨墨师叔领着渊紫的所有人轮流上了一炷香后,对着牌位中各位掌门祖先发表了一通感恩先祖、勤勉修身的“感祖先恩情”的话语。接着又是第二炷香。
这炷香之后,渊紫掌门开始在司仪的声声的祝颂中,带着渊紫的门人开始为来年的身体康健、渊紫繁荣而祈福。祈福之后是三拜:手掌合十,向着祖先牌位三跪拜。结束之后就要再上最后一炷香了。这炷香之后,掌门再象征性的领着所有人再次跪拜感谢祖先后就算结束了。
整个过程其实很短,但这要除开渊紫门人上香的时间。因为这个时间,每名渊紫弟子都会五人一排并列上前祭拜,之后再把香插到殿外的一个个鼎炉上,香太多时还要有人拔开鼎炉上插着的燃烧着的香,扔到火炉中烧去。
拜入渊紫门派的弟子在整个江湖是最为幸福的,因为在渊紫不仅有近乎一个月的欢乐时间,渊紫弟子生病之后也会有人专门看病照顾,而更为江湖人羡慕的一项就是新年祭拜列代掌门的时候所有的弟子都会上前祭拜,长老们在这里若是看到中意的弟子可事后向掌门禀报并招入门下。
而所有长老门下的弟子武功绝佳者、品行德高者、文武渊紫祈愿舞上乘者,无论其辈分高低、地位是否尊崇或低下、谁都有机会被任为渊紫的下一任掌门。因此,渊紫所有的长老、弟子都十分在意这个过程,尽管弟子祭拜的过程十分繁琐,却无一人因此分心、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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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祭拜的过程按规矩一一顺下来往往就是一个早上。
中午,渊紫的所有人简单的吃过午饭之后都休息去了,偌大的渊紫一片寂静。
下午是新年祭拜的重头戏。与新任掌门继位时所必须表演的百人齐跳祈愿舞不同,新年时是每一个人都要跳祈愿舞,用来祈求上苍实现新年的愿望或是感恩上苍赋予他去年的好运..各种各样的愿望,每一个人可能相同或不同,但一个人只要有愿望他就必须按照渊紫的习俗把愿望告诉上苍从而必须跳祈愿舞。但师父除外,听雨墨师叔说师父他从无心师叔死的那一年就不再跳祈愿舞了,祈愿的前提是你祈求的愿必须要有实现的可能性,而师父他的愿望永远实现不了。
下午的祭拜不再以掌门为主,而是全靠身为祭司长老的祭祀司仪控制场面,掌门和所有在渊紫地位较高者都必须听从他的安排,这个位置颇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意味,虽然只是一时的。而设立祭司长老这职位的还是无心师叔。当年无心师叔成为掌门之后,因为她的威信还不足,渊紫众人对她颇为惧怕,对她的命令开始阳奉阴违,又因为她比较懒,她为了偷懒,所以设立了祭司长老这个职位,由祭司长老全程负责所有的重大事宜的祭祀,当然也包括新年祭拜。
当年,这个举措一出,渊紫沸腾了。所有人都认为这个职位会扰乱渊紫体制,容易让不怀好心之人乘虚而入,但事实证明这个举措让渊紫变得更加团结:掌门少了繁重的祭祀事情变得轻松了;长老以前没有任何事情可干,现在可与祭司长老共同商量祭祀事宜变得充实了;渊紫弟子若有新想法可告诉祭司长老择优筛选,想法被采纳后除了会受到祭祀会上所有人的敬意,事后还可获得掌门奖赏的银两。于是所有人都变得快乐了,也都满足了。
说回正题,新年下午的祭拜由祭司长老领头向着摆放着上天诸神的牌位或块碑处举香参拜,接着祭司长老先代表渊紫跳了一支祈愿舞。之后就是渊紫弟子们自由活动时间、表演时间..
祈愿舞占据了一个半时辰,结束之后则是所有人共同参与做晚饭,不做晚饭者不能吃饭,掌门也一样啊。因为这是渊紫千年来的习俗,身为王爷的李希晨在渊紫只是客人,平常会有人负责饮食起居,但是这一天即使是皇上来了也不能例外,所以只能由魏杨、武翔两人负责了。好在两人以前是农家子弟还会做点饭,否则他们这一天可能真得饿肚子了。
这样渊紫上下齐动手的习俗是从渊紫的初任掌门那时就传下来的,创派之时恰逢兵荒马乱之际,掌门率领着渊紫的众位弟子在乱世中四处找寻食物之时还得保全全派上下所有人的性命,好不容易等到天下安定了,伙房膳食之时就压在了伙房仅有的几人身上,新年之际,初任掌门见伙房之人甚是劳累,便下令每年除夕之日,渊紫上下不管是谁都得齐齐动手做饭,掌门、长老也不得幸免。于是这习俗就这样一直在渊紫中传承了下来,千年来,渊紫的人一直无比神圣的重视着这个习俗,延至今日就连当今陛下来了也得动手!
用过晚饭,夜晚悄然来临。狂欢也就拉开了帷幕。虽然自无心师叔在任掌门之际下令了:渊紫门人新年之际从腊月二十至元月十五之际都可狂欢。可是之前都是小打小闹,今晚才是重头戏。从酉时开始至亥时之际,渊紫弟子们会轮番上阵表演,曲目都有戏曲、舞剑、舞龙、敲鼓等等,也就从酉时开始欢声笑语一直不断..
进入子时之后,渊紫的所有弟子都会陆陆续续去渊紫殿上柱香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守岁,掌门和长老们则要在渊紫殿中参拜皇天后土,告谢天上诸神,并祈求来年全派安泰。然后这些人会在渊紫殿中守岁直至丑时来临方可睡去。
除夕过去,正月初一来临,这天早上渊紫所有人都可睡个够,下午开始各个位置的人都会开始恢复原职。白天的渊紫一切如往常,入夜之后则可尽情欢乐。
渊紫派派中面积足有五个山峰,虽都是几个小山峰,面积足有上千顷,但这还未加上一两个小湖泊,所以初二开始,渊紫弟子也会向山下百姓一般、手中拎着一些自己做的几样吃食相互串门拜访。
像我现在就一手拎着几块腊肉、一手拎着几壶酒往渊玉居而去。
渊玉居位于渊紫派最里处,平时几乎没有人会来,听那些比我年长许多的弟子们讲:无心师叔还未成为掌门之前,渊玉居周边一直都是野草遍地生长、树枝高高乱挂、荒凉到一点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自她成为掌门之后,渊紫才逐渐有人来此打扫、收拾。她死后,因瑞希王爷偶尔会来渊紫住上几天、师父也会经常来此,师叔就派人把渊玉居里里外都修葺了一番。
今天,我见到的还是如以前一样,明明都是新年了,渊紫处处都贴了春联、换了新面貌了,这里还是如往常一样一丝不变,倒衬得越发冷落荒漠了起来。
我如往常一样大喇喇的走进院落,嘴里高声喊着:“王爷、魏杨大哥、武翔大哥,新年好!瑞麒我来给你们拜年了,你们快点出来呀,快来瞧瞧我给你们带了什么!”我的声音一落,还未踏出房门的魏杨、武翔就回了我一句:“新年好呀!在这渊紫派中也就只有你还记得来给我们拜年了!”两人又都从里屋施施然的走了出来,见我手中拿着酒和腊肉,忙赶紧着过来接了,还边接边说着:“看来我们没有白疼你,还记得新年来给我们带东西来!到省的我们在新年之际还得上山打猎!一看这腊肉的颜色该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可别像上次那样..”说完后他俩都呆了一呆,也不知他们想到了什么,忽的竟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小声的朝着魏杨问,“魏杨大哥,王爷这几天的心情还好吗?王爷他人呢?”魏杨听到我的问话后转头朝着我也小声的告诉我:“王爷他在房间里,这几天除了从冷公子房间出来那天不好外,这几天王爷他的心情都还是挺好的。”我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转身朝着房间走去,独剩下院落中那两个还处在莫名笑容中自拔不出来的两人。
院中积雪堆积了几尺高,房檐屋下到处都是一片洁白,整个世界似乎都进入了冰雪的洁白世界,渊玉居后山那整片整片的梅花,在这带着新年欢欣的气氛中绽放得愈发妖娆,满院子都飘着那似有若无的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