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翔一脸为难:“王爷,这不妥吧。”
“本王就要去书房。”李希晨挥了挥手指,说出的话语中也满是被人顶嘴的不悦,“武翔,你要违抗本王的命令吗?嗯?”
刚打算回房休息的紫阳听到这话,皱紧了眉头走过来,闻着李希晨滔天的酒气,脸色一下黑的如墨。
李希晨还在嚷嚷着要去书房。
武翔双手扶着李希晨,听到他家王爷的吩咐,再看着眼前紫阳真人的黑脸,心如擂鼓。
王爷啊,别再添乱了。
“送他去新房。”紫阳真人伸手点了李希晨身上的穴位,他一下就昏睡了过去。
武翔点了点头,“是,紫阳真人。”然后,扶着李希晨一步一步的走向新房。
敲了敲门,翠茗打开了房门,见到昏睡的李希晨,发出一声惊呼,赶忙跑到另一侧扶着,同时小声地问道:“王爷,这是喝晕过去了?”
“嘘,小声说话,快点帮忙扶进去。”武翔急切的开口,扶了一路,他脸上已有薄汗,呼吸也显得气喘吁吁。
听到两人的声响,玉无心动作利落的揭下盖头,起身将李希晨扶到床上,待他躺好,给他脱下鞋子。
新婚之夜,王爷这样醉晕过去,真是对不住王妃,还好王妃不生气!
武翔见状,急忙告退离开。
玉无心吩咐翠茗打水进来,绞干毛巾,给他擦脸擦手,睡着的李希晨发出一声舒服的嘤咛。
翠茗看不过去,为她打抱不平:“王妃娘娘,今天是你俩的洞房花烛夜,王爷他这般对你,我,我真为你不值!”
玉无心将毛巾递回给她,看向李希晨的目光盛满了温柔:“我是他的妻子,他是我的夫君,不过是一晚先睡了,有什么不值的。”
“可他这样对你!”翠茗接过毛巾,放回盆中,“别的新郎官新婚之夜都是高高兴兴的陪着新娘子,可王爷他,新婚之夜只顾自己昏睡过去了,完全没有为人夫的觉悟。”
玉无心看着翠茗气呼呼的脸庞,好笑道:“翠茗,来日方长,他会明白我对他的好的。”
对,她还有几年时间可以与他相处,不过是一个晚上罢了,以后会好的。
玉无心坐在梳妆镜前,把头上精致的珠钗取下,一一在梳妆台上摆好,开始动手卸妆,翠茗看她笨拙的动作,轻叹了一声,走到玉无心身后给她卸妆,梳洗,服侍她脱下繁重的喜服。
然后,给她按摩了一小会儿酸疼的肩膀后,端着水盆,轻轻的退出了房外。
玉无心脱了鞋,上床躺在床内侧,望着李希晨的侧脸,嘴角向上扬起,忍不住的伸出一只手,从发际线到下巴,一点点抚摸着他的脸庞,在心里默默记下他的容颜。
眉骨,鼻梁,嘴唇,下巴。
一点点、一寸寸,在心里细细地描画着。
直到他的容颜深刻而清晰的印在她的心底,她才心满意足的靠近他,任由睡意袭来。
“新婚之夜,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新娘子?”我目瞪口呆,饶我是个局外人,也觉得他此举有些过分,“她可是你的妻子。”
“是呀,她是我的妻子。”李希晨不反驳,脸上也有些黯然,“可我那时没有将她当成我的妻子。”
我想指责他两句,可我又有什么资格呢?
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他:“那后来呢?你第二日醒来是什么反应。”
“我当时......”
李希晨第二日醒来,望着头顶大红的床幔,身侧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都在提醒他已成亲、娶了个他不爱的女人为妻的事实。
旁边的女子将她的身体靠了过来,呼吸吹在他的身侧,都令他极不适应。
身体僵硬如铁。
像是有病菌似的,急忙推开她的身体,慌慌张张的下床,凌乱的套上外衣、穿上鞋子,头也不回的跑出房间。
被他那么一推,玉无心被迫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睡眼惺忪间,就看到他匆忙而走的背影。
幸福感顿失,失落弥漫上心头,沉默的靠在床头,望着眼前的大红锦被发呆。
翠茗端着水盆进来服侍她,收拾床铺的时候没有看到该有的东西,更加为玉无心难过。
用过早膳后,玉无心先和李希晨一起给紫阳敬了杯茶,然后回房换上宫装,同李希晨一起乘着马车进宫面见太后。
皇宫里,太后不咸不淡的对她,倒也没有多难为她。只是与对李希晨问长问短的关心相比,反倒表现出她对玉无心这个儿媳的不喜。
临近晌午,嘉文帝带着皇后柳清凝过来,与他俩一起,陪着太后用了午膳后,才恩准他们回王府。
江湖门派上的各位代表,在等了一上午后,见他们回来,立即过来告辞。
回门那天,温暖阳夫妇及他们的儿子儿媳站在大门,笑容满面而又不失礼数的迎接他们。
他们,是真心实意将玉无心当成家人看待的。
进了府门,男人们去厅堂说话喝茶,女人们到房中说着悄悄话。
温夫人握着玉无心的手坐在床上,听翠茗说着这几日的事情,听到洞房那夜的情形,脸上也没了笑容,“王爷竟然这样对你?”
玉无心赶忙止住翠茗的话,这才开了口:“义母,别听翠茗瞎说,王爷待我好着呢,”
像是怕她们担心,透露了些自己真实的想法:“能嫁给他,我就已经很幸福了,其他的我也不敢再奢求了。”
“可他毕竟是你的夫君,他不能这么对你。”温夫人的儿媳张氏不赞同的开口,“你们是夫妻,要过一辈子的,他要一直这么对你,你将来可怎生是好?”
温夫人听的心里难过,拿着手帕悄悄的擦拭眼角的泪水。
玉无心很感激她们对她的这份关怀,可她知道自己的境况,“义母,大嫂,这份姻缘是我求来的,将来不管是好是坏,我都得自个儿受着。”
这话说的有些严重,温夫人的眼泪彻底控制不住了,张氏年轻可她夫妻恩爱,丈夫也没有妾侍,听的这话眼泪也有些忍不住。
玉无心从来没有安慰过人,这下子,让两个女人因为她的缘故而哭,她一下子慌乱了神,手足无措安慰着:“义母,大嫂,你们别哭啊......”
房间中,玉无心忙着安慰两人,厅堂里,几个大男人坐在座位上默默的喝茶。
温暖阳和他儿子是太医,虽与李希晨有过几次照面,可负责的职责不同,几人没有共同语言。
冷无情与李希晨虽有一点交集,但他们不太熟悉,几个人坐在厅堂里,各自喝茶,安静如鸡。
玉无心好不容易劝好两人不在落泪,三人又说了一些话好,玉无心就到回府的时间了。
李希晨临上马车前,被温暖阳叫住。
温暖阳看着李希晨,郑重其事的说:“瑞王爷,无心这孩子从小不容易,她如今已嫁与你为妻,望你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她受伤害。”
李希晨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
马车一点一点的走远,温暖阳看着马车远去的影子,喃喃的说:“瑞王爷,你要照顾好她呀......”
温夫人走到温暖阳的身边,抱住他的手臂,同样望着马车的影子,无声的叹了叹气。
三朝回门已过,紫阳等几位长老也到了回渊紫的时候。
临别前一晚,他找了冷无情,师徒俩待在房间里聊了很久才出来。
玉无心不知道他俩谈了什么,只是第二天冷无情在紫阳离开后,告诉她,他从此为她的贴身侍卫,生死都要保护她。
玉无心听了,沉默的低下头,她声音低低的问他:“那你的仇呢?不报了吗?”
冷无情怔楞了几秒,很快回过神来:“我的仇人是幽雄天及幽溪夙等人,与你无关。”
“呵,怎么会无关呢?”玉无心嗤笑着,“先不说幽雄天是我外祖父,幽溪夙和幽席敏是我舅舅,就说冷家一百多口人是轩辕剑所杀,可那时候轩辕剑也是我控制的,我就相当于你冷家一百多口人的凶手,你还要怎么生死保护我?以前你不是很想杀了我吗?”
“不是你!”冷无情急忙说道,“杀我家的人不是轩辕剑,不是你!”
这下换玉无心怔楞住,她惊讶的眼睛都忘了眨,只顾傻傻的看着他。
“我调查清楚了,杀了我家一百多口的人,不是你。”他细细地解释道,“去年,我重新调查了一番,除了你,当年那场灭门案中还有一个孩子幸免于难,那个人是厨娘的儿子,当时因为躲藏在水瓮中才得以幸免。”
“冷家的仆从是被那些江湖人士杀的,他们身上的刀伤、剑伤就是证据,而我爹娘,也不是你控制轩辕剑杀的。”
“那是谁?”玉无心问道。
“是韩国幻剑派现任掌门莫含的师父——岳不凡。”他看着她的眼眸,“岳不凡和幽雄天是至交好友。幽雄天在江湖散布轩辕剑会在韩州冷家出世的传言,岳不凡则与江湖人士一起齐聚冷家,他们的本意是要挑起江湖纷争,好坐收渔翁之利,我爹娘虽告诉他们冷家没有轩辕剑的实话,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硬是以为我爹娘藏了轩辕剑,遂动手灭了我们冷家满门。”
“而轩辕剑的出现,大抵是因为你看到了他们被杀的画面惊吓住了,因此唤醒了轩辕剑的出世,从而杀了他们。”
“无心,你不是灭我冷家的凶手,恰恰相反,你是我冷家的恩人。你——为我爹娘,为我冷家一百多口人报了仇。”冷无情看着她,眼神里的温柔尤甚从前。
这样的眼神,玉无心不忍再看,她别过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要不是因为我的出现,师兄,你的家人也不会死。”
苦涩一点一点的在冷无情的心中蔓延开,他想说些什么话来反驳她,可他张了张口,说不出话,也只能别过头。
“所以师兄,以后不要说什么生死保护我的话了,那会让我更加愧疚的。”玉无心看了一眼天色,转过身来对冷无情说道:“已经到晌午了,师兄休息下,等会儿到饭厅用午膳吧,我就先走了。”
他嗯了一声后,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一次,他清晰的知道,他们之间已经回不去从前了。
冷无情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像是被人用重拳很揍了一通,钝钝的,苦涩继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