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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两天后的那天黄昏,躺在梅树下的我绝望的准备结束自己这无望的一生时,脑海中希晨微笑着叫我名字的画面就那样突然跳了出来,眼泪一瞬间就从眼眶那样汹涌的流出来,没有人知道,那刻我有多感谢上苍在这世界上留给我一个会对我笑、那样关心着我带着温暖的人。

那天下午,我六年来第一次大声痛哭的下午,六年来的孤寂、师兄的恨意、绝望的未来都没有使我哭过,可在我准备结束自己生命那刻、脑海中跳出的希晨微笑着模样的印象却让我一下子防线失守。

“眼泪是最没用的了,明明决定再痛苦都不流眼泪的..。”

哭着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为希晨做一件事。希晨。突然好想逃离渊紫派,好想见到希晨,好想听到希晨的声音,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嗯”的声音,好想看到他微笑的样子,好想马上到他身边去。

只有这时,我才能感觉到,原来自己是真的活着!

第一次无比的感谢上苍,在这时候还留了一个活下去的理由给我!

我要到希晨的身边去!

有了动力马上就有了行动,回渊玉居的时候偶然听到渊紫弟子请求考核的事情,渊紫里的所有东西都不是我想要的,渊紫已经没有什么能让我留恋的了,我现在只想马上离开这里。

回到渊玉居后立马收拾好了行李,打算趁师父他们的注意力还在考核上的时候赶紧离开,渊紫掌门谁爱当谁当去。

我刚走到门口,就遇见了师父、哑奴、师兄、师弟几人,师父见我身上背着包裹立马知道了我的意图,不待我开口就堵死了我的路,“成为掌门前你别想离开渊紫,成为掌门后你别想轻易离开渊紫。想离开渊紫就乖乖给我成为掌门,否则你连后山都别想去。”师父走到我的身边,用着只有师父和我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如果你不愿继任,以后就别想见到你想见的人,如果你不甘心担任掌门,将来瑞希王的性命可就难保了。”师父转身又对师兄说道:“今天起,无情你给我看着她,一步都不能让她离开渊玉居”。

师父他们说完就离开了渊玉居,剩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师兄和满脸震惊的我干站着。

我心里知道师兄极其不愿见到我,可是他最是尊敬师父,即使师父给了他多么不情愿的命令,他也依然会照做。师兄的武功是渊紫弟子中最高的一个,既然师父已经命令他看住我,那师兄他必然会照做,这样看来,我要想逃出去很有难度。

接下来的一个月,渊紫的弟子们依旧不懈请求师父考核或是更换人选,而我依然坚持不懈的想逃出去。两边坚持不懈的努力,结果却是没有一边能成功。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师父突然撇开了师兄所有人找我谈话,他给我两个选择:一是成为掌门,使渊紫发扬光大,那样有一天还能离开渊紫去见希晨;二是不接受掌门之职,那么至死不能踏出渊玉居一步,一生禁锢在渊紫派,哪怕是离开了渊紫,倾尽渊紫之力也会被抓回渊紫。

我考虑了两天,也没想出其他的方法,只好答应成为掌门,接受考核的选择。

可是师父却提出要一年后再举行考核,原因是一年后两边有足够的准备才能呈现真正的水平。但是我却觉得,师父只是觉得现在的我过不了考核而已。

这考核前的一年里,我从没顺利出过渊玉居的大门,呆的最多的地方是后山的梅林,我日复一日的在梅林里练武,因为我每次想逃出渊玉居的时候都会败在师兄手下。撑不下去的时候,我总会到梅林里呆上一会,或是站在小山丘上,望着京城的方向,即使希晨不在京城,只要想到明年就能再见到他,心里就会很开心。因为希晨,原先师兄带来的悲伤也消失了。

我以为我已经看完了渊玉居藏书楼里的所有书,可是那一年,我却从中发现了一本破旧的沾满灰尘的书,擦干净灰尘之后上面的书名居然是祈愿舞。

祈愿舞,渊紫祖师创立渊紫开始创造的以爱和希望为主的祈求上苍实现愿望的舞蹈,是渊紫的独门特色。但因为渊紫上下皆是男性,所以此舞偏重阳刚之气,男子跳起来颇为飒爽,女子的力气不如男子,跳这舞会稍逊于男子。

我幼时曾和师兄学习过祈愿舞,七岁后,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经常会练习此舞,所谓熟能生巧,我练习了几年,跳起这舞来终于具备了些许阳刚之气。

我翻了几页后完全被里面的一招一式吸引住了,这个祈愿舞和我所知的祈愿舞乍一看非常相像,但只要仔细比较就能分出两者的不同,传统的祈愿舞以爱和希望为灵魂,展现的都是积极向上的气息;可是这舞的一招一式虽精妙,却处处透着淡淡的不为人察觉的悲伤,那种萦绕在心头难以释怀的悲伤。书的背后居然写着:“此舞,结合轩辕剑,能助人起死回生。换句话说,此舞就是以..”。写到这里就断了,不知道后面讲的究竟是什么。

这本书里还提供了此舞所需要的装束:红色的宽松的绣着樱花的裙装,一条一端绣着樱花的白练,一把银骨金面的折扇。扇面同样得画着樱花。我们渊紫的祈愿舞所需要的服装与书里的差不多:红裙或是红衫、白练、金面银骨的折扇。所不同的是上面画的是红梅,象征着傲骨般的志气,却并非是樱花。

梅,冬天里凌寒独自开的勇者。樱花,春天里幸福福音的使者。

我一直记得师兄告诉我的这句话。

看到这里,我忽然想起去年冬天的她的忌日那天,他一如往年站在她的墓碑前,望着墓碑前自她死后别提开花就连叶子都没有再长过的那棵光秃秃的如同彻底枯竭了的樱花树,他也说了一句话:樱花,幸福福音的使者。

或许他们都不知道,渊紫的樱花还有一个含义:短暂即逝的幸福。想到她那短暂的一生,以及师父和他每年都会望着那棵光秃秃的樱花树黯然失神的情景,我的心头就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悲伤。

手稿上继续写到:

我不信书里所讲的起死回生的功效,但是对这舞到是很有兴趣,自己私下里偷偷的练习了好几次,终于在过年时学会。非但如此,我还结合了两种祈愿舞的不同点,创造出一种全新的祈愿舞。我自己创造的祈愿舞,取渊紫祈愿舞的阳刚之气,结合书里祈愿舞的精妙招式,使之轻盈柔韧,于希望中透着淡淡的悲伤,悲伤中又不失希望的朦胧感。

天道酬勤,我不懈努力了一年,天天努力练习剑术、心法,终于在一年后掌门继任考核的今天打败了师兄。

嘉文二年七月初三,这天是师父一年前定下的渊紫下任掌门的考核日,渊紫弟子方全力举荐师兄代表他们与我比较武考,而我在这一天终于胜了师兄。师兄和我都知道,我胜过他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以前之所以会连连输给他,只是因为我缺少对敌经验且不懂得怎样有效运用心法与剑术的妙处而已。

文考方面,渊紫弟子方派出的是师弟安雨墨,师弟性子绵软,喜爱读书,我三岁到七岁的那四年经常和他、和师兄一起在渊玉居里的藏书楼里学习。近几年来,他和我也未有来往所以不清楚他到底学得如何。没想到他今日会成为渊紫弟子文考的代表人物,说明师弟的才华定是非常了得,这实在叫我高兴。

文考,不仅包括才华、知识,还包括考校渊紫弟子的品行赏罚方法、任务分配、临危处事的反应力等等。师弟的各项答案,令我对他的渊博学识不断叹服。心里不断觉得文考极有可能会输,同时心里更加坚信渊紫的下届掌门人选必是师弟无疑。

这局与武考直接分胜负不同,文考和接下来的传承考校都采取的是投票分胜负的方式。我心里虽觉得文考可能会输,可是最后的结果居然是我以一分之差胜出。这大大超出我的意料。

或许我这十几年的运气全都集中在今天了吧!

最后一项渊紫的传承考试,考校的内容居然是渊紫的祈愿舞。这项考核偏重于男子的阳光飒爽之气,看重的不仅是身体的柔韧度、协调度,还看重舞者的长相、身形、更重要的要看舞者的领悟与表现力。许是他们以为这历来就是男子所跳,与我这女子相比胜算会大点所以才选的这门比试。

这项渊紫继承人考核中的三项内容,我只要有一项未过,就不能继任为掌门。他们现在或许极想阻止我成为掌门吧!

何况对手还是被他们称作怪物的人!

“第三项考核为渊紫的传统舞——祈愿舞!考核标准是谁能表现出更具有生命力的、创新的渊紫舞吸引在场的人多为胜”师父对着台下的我们这样说着。我似乎看到他转身时特意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渊紫弟子方派出的是一位年纪二十上下的男子,很阳光的令人看起来就觉得很舒服的男子,我听到师父介绍说是紫辉长老——我也不知道是哪位长老——的门下弟子,貌似是位很有天赋的弟子。

他的祈愿舞和他给我的印象一样,是一种很阳光很温暖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雪夜里的柴火,温暖着寒冷的身躯,那种带着感动的感恩心态。那种我一直渴望的温暖。

我的祈愿舞是我所自创的祈愿舞,终结了我短暂快乐的时光的祈愿舞已经过去,带着我的悲伤、我的新的希望的祈愿舞正在起舞。

这一年里,我一直想不明白,师父他明明对我处处防备,为何还要执意任命我为渊紫掌门?师兄明明比我有能力,比我更适合担任掌门却为何不任命他?

师兄对我明明已经不像一年前见到他时那样对我杀意四漏,对我的态度明明已经改善了很多,可为何对我还是那么厌恶?为何见到我就像见到瘟疫一样远远避开?

虽然如此,对希晨的思念却一日一日与日俱增。只要一想到希晨,冰冷的心就好像注入了一丝暖意。

情愫亦细始,历久成浩渊。

考核结果似乎把所有人都震惊了,或许谁都不愿结果是这样的。

当师父宣布这项结果的时候,所有人的嘴巴都张得足以塞下一颗鸡蛋的弧度,但是所有人的神情中又带着一种意料之中的了然。尤其是最后一项祈愿舞的比较,我竟是赢得了绝对的胜利。

我转头看了看师兄,师兄背靠着我让我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

周围的人交头接耳的讨论着结果,而我,最后的胜者,却连个分享喜悦的人甚至为我欢呼喝彩的人都没有。

那种全世界只剩自己一个人的孤单。那种自己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种全世界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我倾诉所有喜怒哀乐的感觉再次蔓延了我的心头。

“呵呵..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这么想着的时候,眼泪居然不争气的流了下来,“究竟是为什么上天要对我这么残忍?”

“希晨,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希晨,你知道吗?

能让我觉得温暖的人、支撑我活下去的人,现在,全世界只剩下一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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