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红的身影扬着火红的马鞭策马前行,风声呼啸,英姿飒爽。马儿奔驰了几百米,云梦提拉缰绳调转马头,单膝跪立在马鞍上,不一会儿又倒挂在马鞍上,短短的几分钟,竟然换了十几个姿势,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看得正入迷,她忽然纵身一跃,在半空来了个漂亮的侧身翻,然后稳稳地落在马背上!
我从未见识过如此精湛的骑术,忍不住鼓掌喝彩,抬手间她已经单脚立在马头,自信地微笑着,奔驰到我身边!
“怎么样?够不够资格做你师父?”云梦翻身下马,对我笑道。
“格格骑术真好!”我由衷地赞叹道,“不过,奴婢不明白……”
“你是想问,既然我骑术这样好,为何那日在集市会控制不住我的马?”云梦笑问道。
我老实地点点头,她拉着骏马向前走了两步,道,“因为那日,我贪新鲜,骑的是贝勒爷新得的一匹野马。我骑上去时,那马表现很好,我也不知道它会在街道上突然撒野失控……”
我点点头,她指指身旁的枣红马,道,“这是阿玛在我十岁那年送我的,我给它起名叫疾风!树底下那匹黑马是我十二岁那年得来的,叫作飞沙!”
“疾风,飞沙,好名字!”我赞道。
“那,你要不要学骑马?”她转身望着我,向我伸出手。
反正闲来无事,学学也好,说不定会有用得着的一天!
我点点头,道,“我学,还请格格多多指教!”
不便展露身手,我只好抓着马鞍,踩着蹬子爬上马背。
重心尚未调稳,云梦已飞身落在我身后,“你初次骑马,我守在身后比较安全!”
说着,她将马鞭和缰绳都放在我手里,耐心指导,“咱们先不用马鞭,你别紧张,放轻松,夹夹马肚子,慢慢向前走……对,就是这样……”
约摸过了一刻钟,我总算学会了控制重心,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好,现在可以跑起来!”
得了云梦的指令,我拉紧了缰绳,“驾!”的一声,甩着马鞭开始冲刺!
耳边风声呼啸,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会骑马了!
望着两侧的树木后退,满心的欢喜渐渐漾开……然而,但是——
我再一次领略到乐极生悲的含义——
“小心!”身后响起云梦的惊呼,可我面对眼前的陷阱已经慌了手脚,根本不知该怎么应对!
于是乎,烈马扬起前蹄,狂怒地嘶鸣着,奋力将我和云梦甩了下去……
“啊!”云梦尖叫着,我忙提气飞跃,将她掠到怀中,后退一丈来远,方稳稳地停住。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那匹黑马飞沙跑了过来,与疾风并排而立,耳鬓厮磨!
“你……”云梦回过神来,挣脱我的手,惊魂未定地望着我,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你竟然会武功!”
“是,”我也不再隐瞒,道,“我自幼身子虚弱,被寄养在道观里,跟着师父学了些拳脚功夫,以强身健体!”
“那不是拳脚功夫!是轻功!”她后退两步,直直地盯着我。
“对,是轻功!”我点点头,道,“格格害怕了?”
“我才不怕!”云梦扬起头,道,“只是有些惊讶,想不到你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格格谬赞!”我拱拱手,道,“奴婢只是略微会一些武功,防身罢了!”
“想必,这是个秘密!”云梦走近我,问道,“为何要坦言相告?你原本可以编些瞎话来哄我!”
“因为……”我笑笑,道,“格格肯教我骑马,就是把我当朋友……既然是朋友,又岂能说瞎话呢?”
云梦笑笑,道,“好,既然是朋友,我也会帮你守住这个秘密!”说着,与我三击掌,相视一笑。我就这样,和一位蒙古格格建立了友谊。
“格格,那咱们回去吧?”我看了看天色,建议道。
“既然是好朋友,就不应该有尊卑之分!以后,在私底下,你就叫我云梦好了,我唤你长宁可好?”
“好,云梦。”我认真地点点头。
“这就对了!”云梦满意地点点头,弯指吹哨,那枣红马闻声便飞奔过来。原本停在树下的黑马也奔了过来。
“长宁,你的马术还不熟练,今日暂且与我共乘一骑吧!明日黄昏,咱们再过来练习!”云梦跃上那枣红马,向我伸出手。
我点点头,握紧她的手腕翻身坐到她身后。
……
回到储秀宫,夕阳已经没入云层。
伺候良妃娘娘用过晚膳,又与娘娘说了一会子话,走向自己的房间时,已是月上柳稍头了!
今日学会了骑马(虽然不太熟练),又结交了一位热情如火的蒙古格格,心里实在很快乐。
然而当我抬手推门时,眼前忽然闪出一道人影。
“请十阿哥安!”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我忙福身请安。心下却很奇怪,时辰不早了,十爷为何还留在宫中呢?他已经有自己的府邸了啊!
“我是特意在此等你的!”他倒坦白,开门见山。
我抬起头,有些莫名其妙。
“卧冰求鲤这个成语,是有典故的!古时候有个孝子名叫王祥,生母早丧,继母刻薄。但其心纯孝,父母有疾,常衣不解带地照顾。有一年冬天,继母得了重病,想要吃新鲜鱼。可时值冬日,池塘里都结了冰,如何能得生鱼呢?王祥无奈之下,以身融冰,池塘里的鲤鱼感念他的孝义,破冰而出。虽然这只是个传说,但王祥的孝举是历年来弘扬孝道的佳例。”
他双手背在身后,走在榕树下,一字不差地复述我对叶之说过的话。
我默然垂首,他忽然走到我面前,道,“我将你这番话,当着太子爷的面说了出来,太子爷很是惊奇,大大赞许我一番,问我何时投了名师……”
我心里一咯噔,忙问,“那你怎么说的?”
“放心,”十阿哥拍拍我的肩,道,“我没有把你抖出来……”
我松了一口气,十阿哥忽然拱手单膝向我跪下,道,“老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我猝不及防,只得跪回去,道,“十阿哥……您别开玩笑了……奴婢身子不好,受不得刺激!”
“老师……”十阿哥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道,“小时候,额娘是贵妃,先皇后是我姨娘……我自以为身份尊贵,从来不肯用功学习,也因为看不起汉人……从来不肯跟着大学士认真做学问……以至于到现在,年方五岁的十七弟都能背诵唐诗宋词,唯独我什么都不会……皇阿玛每次出行都不带我……我知道,他讨厌我,怕我丢了他的脸……”
“可是我现在明白了……不是他讨厌我,是我不孝……一次次辜负了他老人家的希望,浪费他的心血……老师,我现在明白过来了,很想好好学习汉人的文化……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一定会好好学习!”
望着他满脸的热忱,我很是感动,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