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兰带着挂在她身上的郭采薇,小步的踱步到另一边的书案,侧身坐下去时,似是不经意的往谭云槿的书案上看了一眼。
奇道:“云妹妹,没想到你的字写得这么漂亮!”
“是吗?”谭云槿敷衍着她。
她却不消停,道:“真的!你看这一撇,一气呵成,感觉很流畅,一点也不像初学者,比采薇妹妹写的还要好。”
其实她只是随口诌的,她一出生就被送到了乡下,她姨娘的家里人,乡下人养孩子,又不是自己亲生的,只要不饿着,冻着就行,没人会给祝清兰兄妹俩延师开蒙的。
祝清兰能够认识的几个字,还是她到了静远公府以后,整日讨好静远公,终于有了这样一个随嫡母出席大场面的机会,为了不丢侯府的脸,王妃临时让人教了一些。
祝清兰就觉得谭云槿写的这些字弯弯曲曲的,和挂在父亲书房里的画里的字一样。
谭云槿手一顿,喃喃地道着:“是吗?”
“是啊,是啊!”郭采薇也伸过小脑袋兴奋地道,“兰姐姐这么一说,还真是的……”她叽叽喳喳地在一旁和祝清兰点评着。
有个温和的声音插了进来:“不错,谭姑娘的字写的很好。”
三人回头,看见穿着茜素青色的襦裙,头发高高挽起的李娘子正站在她们的身后。
“李先生!”三人齐齐起身,屈膝行礼。
李娘子清瘦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道:“起来吧!我们来看看谭姑娘写的字。”
前世,李娘子给她的印象是模糊的。
听人说,她原也是诗书传世之家的姑娘,写得一手好字,人长的非常漂亮,是当地有名的名媛,只因她曾深爱过一个书生,但是那人却娶了他人,她又不愿嫁给别人,后来干脆就挽了头,住进了寺庙,成了带发修行的居士,发誓终身不嫁。
由于她出色的才华,也让金陵许多有背景的人家真相。争相邀请她坐馆,为家中的女孩开蒙。
李娘子洁身自好,才华高仪,人们送了她一个雅号“青莲居士!”
李娘子虽然文采不凡,但是她的脾气可不是一般的不好,待人也寡言少语,却也从来不曾约束过她们。
那也是个苦命的人,品行高洁,满腹经纶,在谭云槿十三岁那年香消玉殒。
谭云槿恭敬地站在她身边,听着李娘子点评她的字,不由地想到了前世的她多少次夜不能寐,听着雨打芭蕉的声音,伏案写下一首首断肠诗。
郭采薇歪着脑袋在一旁看着,祝清兰屋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恭敬的低头也听着李娘子的话,眸光流转,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李娘子又问了谭云槿一些问题,知道她能够跟上郭采薇的学习进度。
上午的课讲的她给谭云槿和郭采薇讲的是《三字经》中的是《温席侍亲》。
虽然学过一遍,谭云槿还是认真听课。
李娘子满意的暗暗点了头,课间李娘子婉转地问了她几个问题,她都答对了,李娘子更加的满意了。
回头李娘子又问了祝清兰几个问题,祝清兰因为年龄比谭云槿她们都大,李娘子教的是《列女传》,祝清兰回答的有些磕绊。
轮到郭采薇的时候,她对李娘子的问题一问三不知,这让李娘子大为生气,板着脸上完了上午的课。
郭采薇有些气愤却又无可奈何。
一下课,郭采薇谁也没理,沉着小脸,就带着翠环气呼呼的甩手走人了。
谭云槿丝毫没有把郭采薇的态度放在心上,反倒是祝清兰有些不快。
她跟在谭云槿身后,咬着嘴唇,怯怯道:“采儿好像有些生气了!不如我们去看看她?”
谭云槿头也不回说道:“没有关系。她就是小孩子脾气,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好了。”
“槿儿好像很了解采儿?”祝清兰惊奇的问道。
谭云槿心中一紧,脸上却神色自若,“没什么?采儿本就是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人倒是姐姐高深莫测,不好捉摸!”
祝清兰一听,怔愣住了,等她回过神,张口欲辩时,谭云槿早就离开了。
谭云槿回到海棠居,却看到一个小厮躲在院子门口。
月玲上前喝道:“你是哪里的?躲在这里想干什么?”
小厮闻声抬头,谭云槿一看,是端砚,郭于玉的贴身小厮。
谭云槿眉头一皱,这个大表哥又想做什么?
端砚正等的捉急,此时看到正主在眼前,忙笑嘻嘻的说道:“云姑娘,可把您等回来了!这是大爷让我给您拿着玩的!”
“我不要!你让大表哥给别的姐妹玩吧!”谭云槿瞥了一眼,是只碧玉雕的的蝈蝈把件。
雕的很精细,蝈蝈的每根胡须都雕刻出来,好像在迎风舞动,讨人喜欢。
可是她不能要,不仅现在不能要以后她也不打算要。
收了就要回礼,贸然的来往,没有长辈的首肯就变成了私相授受。
端砚捧着锦盒,跳脚道:“小姑奶奶!您可别寻奴才开心了!您要是不收下,我回去了,大爷非得把我踹飞了不可。”
“好了!不要说的这么可怜。你回去就和你们爷讲,他的心意妹妹领了。我这什么东西都不缺,让他留着自己玩或是送别人。”
谭云槿看他皱在一起的苦瓜脸,想了想,补充道:“你再捎两句话,就说我说的,大表哥年龄也不小了,应该学着为舅父和舅母分担,平时把心思多放在经济学问上点。”
“就这些了?”端砚呆呆的问道。他没有想到看着雪团子似的小姑娘,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严谨的话来,真可惜了。
“就这些!你记住了,一定要一字不漏的说给大表哥听,不许加字减字。”谭云槿又叮嘱就端砚一句。
端砚认真的点了头,谭云槿又让月玲拿了一个绣着“福”的荷包,赏给了他,里面塞了一个银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