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然抬头,目光快速的看了一眼屋内。看清几个人的打扮,她心中有些诧异。那屋子里的三个男人,有两个都穿的是明黄衣裳,且绣着精致的祥龙纹团。唯一不同的是,坐在桌前,慢条斯理的品着茶的那个男子穿的杏黄。以沈安然有限的历史知识大约能猜出他是当朝太子。而另一个剑眉星目,表情生动的男子穿的是金黄色衣衫,唔,这便是个王爷了。
她的目光又一转,落在斜坐在窗台上,那个穿着花里胡哨,漂亮的不像凡人的男子。此人能在太子和王爷面前,这般随意不羁,看来身份也是不低的。
就在沈安然准备挪眼的瞬间,李承芳忽然撩起眼,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沈安然。沈安然心中一凛,这个花袍子男人目光看似随意的一撇,竟然让她有种心思全被人看透的错觉。
沈安然连忙垂下眼,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那里。
这里有当朝太子、王爷,和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刚巧那些人似乎对张君泽没什么好感。她可得把握时机,把张君泽和沈涟漪的丑事借着那个三个人,给闹到皇帝面前去。
想到这里,沈安然又偷偷掐了自己一把,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弱不禁风的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拿出‘被人杀了全家’的苦命表情,凄凄惨惨戚戚的往地上行了个大拜之礼,才道:“护国公嫡女沈安然,有御状要告,请求太子殿下做主!”
她的话刚落,李承芳就挑起眉来。
很聪明的一个小丫头,护国公府唯一的独苗苗要告御状,先不提先皇和老护国公是结拜兄弟。就凭她拿着着护国公府的名头来告御状,这样一来,今天发生的事情,就从龌龊家事一跃成了朝廷重事。
恩,想息事宁人的私了,却是万万不行了!
周礼轩显然也没想到,平时懦弱的女儿居然会这样孤独一掷的行事。告了御状,这护国公府可就成了京中最大的笑话。
当今天子最看中才能,却也最信奉一句话——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沈安然这御状算是釜底抽薪了,他的四十生辰之日。在大家的眼皮子低下,未来夫婿和他的大女儿有了jian情,而她的小女儿却带着一身伤要告御状,他修身齐家这首要两条就没做到。接下来朝中的御史肯定会一窝蜂的上折子弹劾他,他已经可以想象自己被皇帝罢官休职的下场了。
此时的周礼轩恨不得扒了沈安然的皮,这个不孝女,为了一个男人居然要把一家子人都公开到世人面前,让人看笑话。
不就是一个男人而已,涟漪这么乖,被张君泽强行要了清白都没开口说话。她有什么资格说话?
他心里虽怒火滔天,面上却端着一副慈父的表情。心疼万分的把沈安然从地上扶起来,叹道:“安然,你这是何苦呢?张君泽欺辱你们姐妹两的事,有为父在,定能给你们一个交待。何苦闹的人尽皆知呢?”
沈安然跪在地上不动,把周礼轩的话当做耳旁风。目光倔强的盯着雅阁里的太子殿下,又铿锵执着说:“护国公嫡女沈安然,有御状要告,请求太子殿下做主!”
周礼轩见她油盐不进,气的心肝儿疼。握住沈安然的手臂也暗暗下了力气,打算把她强行拉起来。
就在这时,太子赵子卿放下手里的茶,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神色淡然的看着沈安然,开口道:“你有何状要告?”
沈安然目光沉静的与他对视片刻,才低下眼道:“一告当朝长胜将军张君泽伤人在先,二告将军背弃婚约欺辱长姐再后。”顿了顿,她才道:“三告将军不顾未婚妻子的死活,白日宣淫,辱灭圣恩之罪!”
嘶!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沈安然前面两条最多算是张君泽品格有问题,这最后一条‘辱灭圣恩’可算是要抄家的重罪。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沈安然,没想到这才是个厉害的人物。
居然想将未婚夫君,直接给灭了!
赵子卿面色毫无波澜,他开口淡道:“既然如此,劳烦沈小姐和张将军随本宫进宫面圣!”
沈安然和张君泽是皇上赐婚,太子虽为皇储,能帮皇帝分担朝中之事。可今天的事情却关乎着皇家颜面,赵子卿却不能越权办案了!
张君泽面无表情,一双手却死死的捏成一个拳头。他忽然讥笑出声,他平时常年打雁,如今反被雁啄了眼。
今日之事,不用想也知道是沈涟漪这jian人给自己下了药,而沈安然就将计就计。想他平常自视清高,没想却被一个小丫头狠狠算计了去。他咬紧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沈安然,你很好!”
沈然然听了这话,从地上站起来,病歪歪的靠在珠儿怀中,莫名其妙的道:“我本来就很好,你今天才知道啊?”
“噗!”
李承芳和王爷赵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李承芳捂着肚子,哎哟,这丫头实在太逗了!
张君泽的话分明是威胁,她居然装白痴的给当做赞美。生生把张君泽给气了个半死。
太子赵子卿速来温和的眼中,也有了点点笑意。赵括见自家表叔笑的花枝乱颤,险些从窗台上落了下去。
赵括连忙伸手,想扶住李承芳。却慢了一步,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风华绝代的表叔,像只花蝴蝶一样,华丽丽的摔了下去。
沈安然张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在这么重要的时刻,这个花袍子居然来了这么一出乌龙。
就在所有人都不敢目睹,李承芳衰神附体的那一刻。李承芳居然凌空一转,优雅且潇洒的落在地上。
他刷地一下打开手里的折扇,笑的风流不羁:“本侯见大家都这么严肃,给大家开个玩笑。哈哈……”
众人:“…………。”
沈安然抽抽眼角:“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仿佛知道沈安然心里想的什么,李承芳忽然合起折扇。拿扇尖点着张君泽,幸灾乐祸的笑道:“张小子,你今天也算倒霉了。佛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怎么就不知道红粉枯骨这个道理呢,现在好了吧,未婚妻子都要在皇帝面前告你的不是,啧啧,你做人可真失败!”
沈安然正为他奚落的点赞,李承芳忽然就把目光落在她身上,无比嫌弃补刀:“还有你,小豆芽。是个男人都看不上你这干煸的身材!”
沈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