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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

透过每一个生命诞生的最初的狭小视界,他们看到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着真实,自然也没有谎言,有的只是出于本能的,即使再狼狈不堪,都想要活下去的事实。

可是,早先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其他生命,早已将那些对自己生存有利的事实误认为是这个世界绝对的真实。

为了让历史的轨迹更加契合他们的呼吸频率,更加符合他们心中所谓的真实,他们不惜蒙蔽了自己的双眼,构筑了一个又一个谎言,因为如果不这么做,他们也没有其他的方式来让满足自己日益空虚的精神世界。

他们活着,活得好好的,却总想要活得更好。

他们误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决策者,却从来不明白,只看到自己身前寸步的他们才是占据在这个世界上的无力者们。

那些他们想要刻意掩饰的那些否定自身事实的“真实”,才是所有的真实。

这一次的故事,也源于一个编织组合起来的谎言,至少在他们看来,这个谎言所牵扯进来的人,是微不足道的。

这是一个极其平凡的日子,但在某些人心中,却是一个最悲伤的日子。

北朝当权者对着长年镇守墨林关的守将连城接连发了数道急召令,当时已经官至左将军的连城不疑有他,只带了数名亲信急速回到帝都。

数天后的傍晚,日夜兼程的连城终于抵达了帝都的城门,却被早已安排在城门两侧的北朝禁军拦下。

面对同僚手中泛着寒光的枪矛,连城并没有抵抗,即使是身后那些自己亲信的下属被利刃砍翻在地的时候,他也只是安静的看着远处皇宫摘星殿,那个建筑尖锐的屋顶直冲云霄,仿佛连天都要被它所刺破。

连天你都容不得,又怎么会容得下异族。

全身被缚的连城有些绝望的回过头看了一眼西边的天际,火烧云已经燃到尽头,那一抹行将黯淡的嫣红似乎也在预示着一位名将的陨落。

随后左将军连城就被带进了皇宫。

那一晚的帝都的皇宫里很安静,除了御书房里摔碎了夜光杯时发出的细微的响动。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只可惜夜光杯里的盛的,不是赶赴沙场之前,心爱女子为自己的夫君满上的葡萄酒。而是无情的帝王赐下的毒酒。

没有玉落珠盘的琵琶声,有的,只是死神催命的悲凉。

就这样,一生戎马的左将军连城没有战死沙场,而是死在了自己守卫了半辈子的王朝的帝都皇宫内。

扣在他头上的罪名,是私通魔族,意图谋反。

这是一个人,魔,妖,鬼,仙,五灵共存的世界,

大陆的最西边是一眼无尽的蔚蓝深海,世人称之为蓝海,三千里宽阔的蓝海之上,有着数千座彼此相连的小岛,小岛上的土地与其说是贫瘠,还不如说是荒凉。而正是在如此残酷的环境里,生存着一群和人类截然不同的种族,人类将他们称之为魔族。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魔族和人类就一直在战斗着,而最初开战的起因,究竟是魔族想要向东侵占人类的领土,还是人类率先对着这一异族发起了攻击,都已经不得而知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魔族一直没有放弃向大陆东边靠近的脚步,他们身体素质比人类更强,心志比人类更坚毅,最可怕的,是他们比人类要团结。

反观人类这边,数百年来,大陆上战火不断,各方势力谁都不服谁。

人类被魔族灭亡,似乎也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而已。

直到百年前,北朝的始祖皇帝止水君于天水城起兵,以帝王之姿俯视天下,先平胡羌,再灭楼兰,最后剑指中原,数万铁骑倾巢而下,席卷了整个人类大陆,只用了短短三年就将先前分崩离析的人类大陆完成一统。

但这仅仅只是北帝止水的第一步,就在北朝建立政权的第二天,止水君就带着他的镇水八骏,手持荆棘长枪,一行九人,攀上了仙族首领所在的领地——不周山之巅。

在漫天的星光下,北帝止水和仙族首领切磋了一招,畅谈了一夜,最后达成了人族和仙族的联盟。

仙族本也是人类,只是他们的肉身力量冲破某个瓶颈,精神上则是看破了红尘,超脱了轮回。位列仙班的那一刻,仙族不再以人类自居,断情绝爱的他们开始以世界的监视者,守护者自居,总是站在高高的云端,以旁观者的姿态冷漠的俯视着大陆上的变化,只有当大陆上出现了力量足以毁灭世界的事件的时候,他们才会出手干预。

仙人的数量很少,但他们的强大毋庸置疑。

在仙人的帮助下,北帝率领着铁骑先是将占据了大陆北边的妖族一路驱赶,直到他们躲进了大陆极北的迷走之林。靠着大自然的天然屏障,这才止住了北朝铁骑继续北上的步伐。

只是调整休息了数月,北帝麾下的镇水八骏带着虎狼之营,以摧枯拉朽之势,出其不意的攻入鬼域,短短数日就已经兵临鬼族帝都不夜城。

鬼族最后一代鬼王白业同八骏在不夜城中死斗数日,最后被八骏之首的司空仁一招偷袭,坠落于不夜城内深不见底的枉死渊内,生死不知。

鬼王崩,鬼域灭。鬼族政权就此瓦解,鬼族遗民只得四散逃窜,隐于世间各个角落,再也难成大气候。

这一次过后,北帝终于放缓了自己扩张领域的脚步。

颁布重刑轻赏的新法,设立重战尚武的军事学府。平权衡,正度量,调轻重,决裂阡陌。北朝政权经过建立、开拓、发展、定型终于得以稳固。真正做到了兵动而地广,兵休而国富。

厉兵秣马,隐忍不发,整整准备了七十余年,教民耕战的战略决策终显成效。

五年前,北朝倾尽国力,举国西伐。人类和仙族的联军将魔族打的节节败退,一直将其逼到了大陆和魔族群岛的唯一交汇点,也就是之后有“天下第一重关”之称的墨林。

最后,北帝止水君联手不周山仙人于蓝海岸边约战魔族的七魔君。以不周山五耀星掌剑使,明灯和尚,吹花娘娘,磐石翁,妙风童子的陨落为代价,重创魔族大魔君,其余六位魔王除了善于遁术的空间魔女师黎黎得以逃脱之外,全都葬身于蓝海岸边。

人族,魔族,仙族的鲜血染黑了整片海岸,无数的尸体无人打扫,深埋泥土中腐烂消弭,肥沃了一片土地,不久以后,昔日的战场上居然生长出了一片密不透风的黑森林,墨林也因此得名。

至此以后,不周山仙族元气大伤,除了仙族首领以外,仙人中最强的五耀星都消逝在墨林关下那数千年来的最强一战中,而新一代的星将成长变强,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蓝海七魔君也只余其二,更何况大魔君还在北帝和仙族首领的围攻下遭受了不可逆转的损伤,实力大打折扣。

妖族的长公主带着自己的族人躲进了迷走之林,似有偏安一隅,从此不再出世的味道。

不夜城鬼族更不用说,没有了鬼王白业的他们,早已成为了其余四族眼中的丧家之犬,曾经繁华昌盛,夜如白昼的不夜城早就成了真正的死城。

真正的赢家,只有一人,那就是北帝止水君。

在此之前,人们将魔族大魔君,妖族长公主,鬼王白业,以及不周山仙族首领合称为四圣天,因为他们每一位都是割据一方,掌握无数生灵的命运,并且拥有强大力量的存在,他们的武力,甚至能让天地为之变色。

而现在,四圣天还是四圣天,只不过鬼王白业已经被人遗忘,北帝止水填补了他的空缺。将鬼王白业击落深渊的北帝麾下八骏之首的司空仁更是被人们称之为天人折剑。

一直以来,曾经在五灵之中力量最为微弱的人族之中,终于出了一个站在力量巅峰的人物。

没有继续追击魔族,止水君却是在这个时候止住了自己扩张北朝领土的步伐。

不仅仅是因为魔族的故乡蓝海群岛地势险峻,环境恶劣,人族的主力铁骑战斗力大打折扣,而光靠他们几个武力逆天的怪物,终究也逆不了天。蓝海,毕竟是魔族的故乡。

更重要的是,北帝在战火中遇到了一个女子。

她一笑倾城,

他一眼沉沦。

止水君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来形容这个女子,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太娇柔华贵了些;

“依约残眉理旧黄,玉纤无力惹余香”

有些慵懒散漫;

“罗裙薄薄秋波染,眉间画得山两点”

又过于艳治热情了。

就像清冷的月光下淡漠温婉的精灵,一举一动之间,她已经轻轻地叩开了止水君尘封已久的城门。

她是平城明家的大小姐明镜。

数月之后,北帝止水君定都盛乐,建造摘星殿,迎娶明家大小姐,册封明镜为开国皇后。

当时身为八骏之中最得北帝信任,有着“入为腹心出当爪牙”评价的连城,则是驻守在了墨林关。

北帝同八骏对话的时候,从来都是以我自称,北帝曾经对连城这样说过。

“你替我守二十年,到时候我们若是都有了孩子,那就结成亲家吧。”

然而,只过了五年时间,帝王就对着曾经情同手足的兄弟刀剑相向,后者也是平静的接受了死亡,至始至终,北帝在连城的双眼里,都看不到一丝的愧疚。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北帝独自一人站在摘星殿的最高处凭栏眺望,高空中微凉的风将他身上的皇袍吹得瑟瑟作响,他的眼角似乎也感受到了一丝温热的冰凉。

他下意识的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擦拭,衣袂上隐隐有湿润的痕迹,他的心却是越发冰冷坚硬起来。

“明天就将连城勾结魔族的消息昭告天下。”

“是。”

藏身于阴暗处的近侍是自北帝于天水起兵开始就跟随在其身边的老人,和左将军连城也有一些故交,听到自家帝王冰冷的言语,迟疑了片刻后还是问道:“左将军的家人该如何?”

“不用管,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还有,告诉其余八骏,他们也不能插手,等下你就把他们全都召进宫来。”

北帝的语气越来越冷漠,近侍知道自己不能再多嘴了,只得在心中叹了口气,为连将军的家人感到怜惜。

明天,连将军勾结魔族的消息一旦传开来,想必天下所有人都会对左将军的家眷发难吧,朝廷若是不管,同袍的八骏若是不管,那他们又该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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