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手指甲里满是黑泥，一双手上布满了冻疮，有几个大的冻疮都已裂开化脓了。她的头发上没有一根枯黄的稻草，衣服虽然破破烂烂，但是没有街上乞丐那种的脏乱，想来是要出来的时候特意整理了一下自己。
“这钱我们不能要。”她手里捧着的是妙广放下的银元，此时堆积在一起，明晃晃的，刺得人从眼到心里都是疼的。
妙广横眉一动，“这钱你们收着吧，就当做是那些人对你们的补偿，这也是师父对我们的交代，你们拿回去之后可以借此做点小买卖，或者是贴补家用。”
“你们已经救我了我们，我们怎么能再收下这钱。”偷偷观看妙广动静的女子一看他眉毛动了一下，连忙焦急的说。这女子原是一个机灵的人，不然后堂众姐妹也不可能让她出来说话。
“别害怕，我要钱没用，也不会害你们的。”妙广手中握着长枪，身后跟着的十多位和尚也是头戴着帽子，手中握着沾着血污的长枪，怎么看也不像是他说的不会害你们。
女子低着头，想了一会，“还不知道众位恩人的名字，我们姐妹们回到家好给各位大爷立个长生牌。”
妙广想了会儿，回头又跟妙华商量了下，取下了自己戴着的帽子，才对着她们说，“我们是少林寺的和尚，要立就立一个众生牌，所有人都加上。”
“好好好。”一看原来是出家以慈悲为怀的少林和尚，女子的眼里顿时泛起了神采，言语里也放开了，脸上满是激动之色，扭着头对着身后的后堂喊着，“姐妹们出来吧，恩人是少林的菩萨，不会伤害我们的。”
后面一群女的才敢走出来，脚下都有铁锁链锁着。其中还有几个女的紧紧拉着前面女子的衣角，躲在后面，寸步不离，神色惊慌，眼神躲躲闪闪不敢与人直视，嘴里一直碎碎念叨着。偶尔前面有人说话了，才敢露下头，立即又藏了起来。
带头的女子领着众人磕了头，泪流满面。有的女的哭的直不起腰身，有的更是叉着腰疯狂大笑，“老天爷你个王八蛋今天终于开眼了，我、、、、”还没说完又是痛哭起来。
“你们等一下。”刚迈步走出庙门的女子齐刷刷的定住了，不知道妙广想要做什么，一些女的紧紧捂着衣襟，嘴里喊着，“不要过来。”
妙广尴尬的摇了摇头，指了指被铁锁链锁着的女子的脚踝处。领头的女子才明白妙广的意思。
砍卷了的大刀，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锋利，但却照射出妙广神采飞扬的脸，“我们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雪花又飘了下来，纷纷扬扬，吞噬了天地间唯一存在的火光。
妙兴背着会真，脚下一步一滑，艰难的回到了寺内。
“来人啦，快来救救方丈啊。”
“怎么没有人啊，为什么还不来人？”妙兴大叫着，身上已经是变成红色，分不清是杀人时溅射的血还是师父会真流出来的血液。妙兴只知道整个天空都变成了红色，降落的雪花也是红色的。
当！
寺内钟声大起，仅有的二三十人跑了过来，一个老和尚被年轻的弟子拖着一路小跑过来，连平时用的禅杖都没顾得上拿，两条白色的蚕颤动不已，只剩下几颗牙的嘴张着老大，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外界的空气，像是脱水快要干枯而死的鱼。
“别急，咳咳，我来看看。”拖拽而来的老和尚挽起袖子示意妙兴把会真搬进方丈室，自己好好看看。原来老和尚年轻的时候是一位大夫，年轻的时候也接触过西医，只是因为一次开的药方吃死了人，为躲避牢狱之灾才跑来出家为僧。
着急的妙兴根本就听不见老和尚的话了，嘴里一直喊着，“怎么没有人，人呢？都到哪去了？”
老和尚一挥掌击在了他的颈部，把他打晕了，后面的人赶紧接下已经晕眩的会真和他，把他们带进了方丈室。
老和尚用剪刀裁开了会真腿部的衣服，才发现上面是鲜血淋漓，有婴儿小手指粗细的两三个小洞，在往外冒着血。
没有医疗设备，只有最简单原始的工具，老和尚动了刀。没有麻醉药怎么办，四五个年轻僧人两人按手，两人按腿，还有一个按着头，另外把会真的嘴里还塞上了东西，以防他咬着舌头。
妙成一直在妙兴床前守候着，就像小时候大哥紧紧抱着他，温柔的看着他一样，只是现在换成了妙成看着大哥。
“大哥，何必吃这个苦头呢，在这里安安静静的过着生活不好吗？非要去做什么替天行道斩妖除魔之事，当年娘亲死的时候又有谁来关注我们，每家都紧闭着门窗，还是我们自己拆下了门板才为娘亲做了棺材板，何必为了他们来糟蹋自己的身子呢？”
“大哥，我可都记着呢，你不计较这些，我可是都记着呢。你想伸张正义，你想替天行道，你去吧，我一直都是支持你的。可是你为什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呢？你难道不知道有你在的地方才是家吗？”妙成说着忽然咬牙切齿，面目狰狞起来，站了起来，一把拍碎了桌子上的茶杯，手上鲜血直流。
“既然你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为了曾经抛弃过我们的人能付出自己的生命，终有一天我要杀光他们，看你那什么来救他们。”妙成说话的语调还是那样温柔，但听在耳边，却是那样的惊心动魄。
“师父，娘！不要死。”妙兴依旧在睡梦中，嘴里喊的却是会真，和自己的娘亲，沉睡的眼角边泪水直流而下。
妙成小心的用毛巾擦去眼角的泪水，坐在床边，托起妙兴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嘴里哼着歌，就像当年母亲那样哄着他们入睡一样。
妙兴听着歌，翻个身，露出浅浅的笑容，偏着头趴在妙成的腿上熟熟的睡去。
一转眼，清冷的晨曦出现在窗外，慢慢地它又变为黄色的光芒。原来白色的海洋之上簇拥出一堆金黄。突然间从漫天白色的云雾之中出现一道细细的抛物线，红红的透亮，闪着金光，如同是沸腾了的溶液，抛溅了出去，然后像是一只火箭一样一直向上冲，太阳出来了。
它晶光耀眼，火一样强烈，不知不觉所有的白色雾气散去，雪花退避，整个大地全部染成了金黄。
妙广带着剩下的僧人也回来了，只是木匣之中没有几块银元了。刚回来得到妙兴晕倒的消息，妙广和妙华顾不上歇息，立马拖着沉重的身躯一路跑了过来，刚推开房门，就看见桌子上的碎片，和抱着妙兴头哼着小时候经常听到的歌谣。
妙广和妙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瘫倒在地，这一夜太累了。
妙成轻轻的放下妙兴的头，拉好被子，轻手轻脚的扶起他的两个一腔热血的弟弟，小心翼翼的检查后，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