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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梦里梦外

杨艺有些好奇,她本来在捧月心理咨询所里,可是现在她又来到了她的梦中世界,她从小认床,除非在自己的床上,否则难以入眠,可是她坐在咨询厅的沙发上时,她突然觉得很困。

就和她在自己床上做的梦一样,还是那个熟悉的童话世界。

天空依然那么蓝,世界依然多姿多彩,那通天的长藤还耸立在世界中心的山的顶端,还有那座宫殿,依然在天空散发着美丽与悠然。

杨艺似乎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心情有些低落,那各式各样的童话角色的问候与关切她都充耳未闻,只是呆呆地在路上走着。

她梦中的世界丝毫没有因为她心情的低落而崩溃,依然美丽纯真。

现在,有一个声音,吸引了杨艺的注意。

那个声音在问:“你为什么这么累?”

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是啊,她很累,累的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就像那个叫卞红尘的谈话师,累的趴在座子上睡着了一样。

“他很累自己却不知道,自己也是这样吗?”

突然,她的梦境起变化了,她只觉得自己如同精灵一般轻盈的身体突然有了重量,整个世界飞翔的精灵们都纷纷坠落在地上,她看见一只天鹅从天空中坠落下来,就要落在她的旁边,她慌忙用手接住,她问天鹅:“发生什么事了?”

天鹅说:“巨人在长高,他长得太快了,比我们飞的都要快。”

杨艺只看到巨人惊慌的脸,巨人看到杨艺再看他,用雷鸣般的声音说:“公主,我长得太快了。”

杨艺只见到那通天的长藤不停地缩进土地中,藤上结的果实与蔬菜被地面摘下,堆成了小山。

杨艺抬起头,云彩被地面不断的撞破,无尽高空的白色宫殿变得越来越大。

那栋白色的宫殿越来越近,杨艺心中变得恐惧起来,这个童话的世界就要撞上那座宫殿。那时,无论是世界或是宫殿,这个世界的生物与宫殿中的父母,都要经历一场灾难。

她大声叫喊:“巨人,你别长高了。”

巨人停下来了,那白色宫殿也不再靠近,就停在了几十米的空中。

杨艺看到了,那长藤根部,果实与蔬菜堆积的几十米的小山,正好够得着那白色宫殿的大门。

巨人说:“公主你去吧。”

巫婆说:“宫殿就在那里,你快去吧。”

此时,童话世界仿佛万物复苏,飞禽再次飞翔在无尽高空。鸟啼猿叫,流水潺潺,莺飞草长。

杨艺看着她一直盼望着的宫殿,她不知道,进去宫殿以后,还能不能出来,还能不能再次看到这个童话世界,还能不能看到这世界的纯真生灵,还能不能看到这世界的巫婆与巨人。

她又看到了卞红尘。

卞红尘站在宫殿的大门口,向她微笑。

卞红尘并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睛看着她,那双眼睛清澈而纯真,正如这世界的众多生灵。

杨艺看到那目光,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她一步步的爬上蔬菜与果实的小山,看着卞红尘纯净的眼神,一步步爬着,每一步,她都会更加接近那座白色宫殿,每一步,她都会更加远离这个童话的世界。

杨艺觉得这恐怕是她一生中最漫长的路,因为这条路后,就是她将来的人生,她将来的梦。

站在宫殿门口时,杨艺又犹豫了,甚至她的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恐惧与悲伤。

进入宫殿之后,她是否只能在这宫殿中延续她的梦?进入宫殿以后,是否这个童话世界便从此消失,这个世界的生灵,是否便迎来了末日?

仿佛知道她的想法,卞红尘说:“你还在担心着这个童话的世界吗?”

杨艺点点头,“如果我进去宫殿以后这个世界消失了怎么办?”

卞红尘说:“这是你的梦,同时也是别人的梦。”

杨艺有些糊涂,问道:“什么意思?”

卞红尘答道:“你离开之后,会有人把这个世界延续下去,这个世界也会永远的记着有一位公主,一直盼望着能够进入那天空的宫殿中去。”

杨艺说:“你怎么知道?”

卞红尘说:“我就是知道。”

杨艺笑起来,“那我相信你。”但是很快她又不笑了,苦着脸问,“如果这座宫殿中,没有我的父母怎么办?”

卞红尘说:“这件事,唯独你自己最为清楚。”

“我自己?”杨艺抓抓后脑勺,不明所以。

这时,巨人说话了:“公主,你去吧,不管里面有什么,我们都希望你去看看。因为我们都清楚,这是你一直渴望着的事,从你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你便盼望着这个宫殿,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天。”

巫婆抓着扫帚,指着宫殿说:“这是你的梦想对吗?其实,让你能进到这座宫殿中,也是这个世界的我们每一个的梦想。你知道吗?”

杨艺含泪点点头,向着巫婆、巨人、长藤,还有那无数的生灵挥手告别,目光坚毅的看向卞红尘,“我们进去吧。”

杨艺已经走到小山的山顶,在跨一步,便是大门。

杨艺跨出了那一步,杨艺看到了大门的样子。

大门是上下开合的,像一只巨大的眼睛。更像杨艺的眼睛。

大门里面有什么?卞红尘与杨艺都不知道。卞红尘为什么回来这里,他们两个也都不知道。

但是在天上默默看着的应景一定比他们知道的多。

那只“眼睛”睁开了,门后是一片白色的雾,什么也看不到。杨艺似乎明白了,在她真正做出选择的一刻;当她真正走进门内的时候;她真正看清门后是什么的时候,这扇大门就会关闭,隔断她与童话世界的联系。

她犹豫了一秒,然后走进了宫殿,杨艺没有看见卞红尘进来,那扇大门轰然关闭,杨艺没有注意周围的景色,只是大声叫道:“卞红尘,你怎么不进来?”

卞红尘没有和杨艺一块进去,当大门打开时,他便已经看见了门内的东西,他不需要通过这扇门,便能进入那宫殿之中。这扇门只是为杨艺而存在的。

卞红尘看着童话世界,这个世界并没有消失,巨人和巫婆都在那里。

梦的主人离去了,梦却依然在继续。

这是世界还是童话还是梦?这是空间还是现实还是人生?没有人知道。

卞红尘想着:“我该回去了。”

卞红尘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和杨艺一样,或许这里永远不会再出现卞红尘的身影。

没有人在童话世界,也就没有人知道巨人和巫婆的心是欣喜还是忧伤。

杨艺睁开了眼睛,大声喊道:“卞红尘,你怎么不进来?”

卞红尘坐在他的身边,安静的看着她。

杨艺看了看这个世界,说:“我醒了?”

应景说:“是的,你不只醒来了,你还看见了宫殿里的东西,只是这个宫殿中,没有童话,没有巨人,没有巫婆。”他停了一下,看着杨艺的眼睛,继续说道:“也没有你的父母。”

杨艺低下了头,不说话,也不出声,卞红尘与应景对看一眼,说道:“我们调查后,你是单亲,你的父亲在你出生后不久就因病去世,而你的母亲,在一年前,也出车祸去世了,那时,你的梦便开始了,对吗?”

杨艺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说:“你们心理医生就这么残忍的揭患者的伤疤吗?”

应景说:“可是你却一直希望着,有一天,在现实中,有人能像你的父母一般,照顾你对吗?”

杨艺没有说话,应景继续说:“那座宫殿,就是你渴望能在现实中生活,而不再依赖梦境逃避现实的证明。”

杨艺依然没有说话。

卞红尘把看着杨艺无神的眼,轻声道:“你,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是吗?你离开了那个虚构的童话世界,离开了巨人和巫婆,离开了梦,选择了现实,你是个坚强的女孩,对吗?”

杨艺抬起头看着卞红尘,卞红尘的眼神与她梦中的卞红尘眼神一模一样,与她梦中的巫婆一模一样,与她的母亲一模一样。温柔,干净。

应景说:“你梦中的巨人就是你那不知道模样却留下了一大笔财产,支撑你家庭的父亲,那个巫婆,就是你温柔坚强,和你相依为命的母亲。那个童话世界,就是你无法走出的回忆的阴影。”

杨艺终于抬起了头,不过她没有理睬应景,而是对卞红尘说:“那个人真讨厌。”她的眼中不再是悲伤和忧郁,而是豁达与开朗。

卞红尘笑起来,“我和他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我们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我们都希望你能从那阴影中走出来。”

杨艺说:“可是我梦里的巨人本来长得很慢,为什么突然长这么快?”

卞红尘说:“这就是我们心理咨询所的秘密了。”卞红尘这么说,其实他也不知道,因为这不是咨询所的秘密,而是应景的秘密。

杨艺站起来说:“心理咨询所可真是个奇怪的地方,既有温柔似水的男神,又有面目可憎的混蛋。”她嘻嘻笑起来,“没事我会来玩的。”

卞红尘站起来说:“我送你回去吧。”

杨艺说:“不用了,你忘了吗?我们约好的事情。”

卞红尘一愣,“什么事?”

杨艺说:“我今天,会到你梦里去,今天晚上,我们会再见面的。”

卞红尘把杨艺送出门外,望着杨艺远去的背影,自语道:“真不希望你会看见我的梦。”

卞红尘回到咨询厅,打算和应景说会话,咨询厅却没有应景的影子,只有另一个人。

那人看起来二十三四岁,长了一张古代武侠片中主角的脸。

卞红尘不认识他,便问道:“你是?”

那人说:“我是应景之前的谈话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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