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嬷嬷宫女一起叩首，哭喊道：“奴婢等人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南宫珏怒道：“还敢求朕饶命？！诛了你们九族，也难消朕心头之恨！”
那几个宫女嬷嬷不敢再求，只得伏地不起，一动都不敢动。
南宫珏声音冷酷，说道：“宫中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也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姜全福，传令下去，彻查此事！不将杀害永稷的人揪出来，就把这帮奴才全都杀了！给永稷陪葬！”
姜全福连声答应着，倒退着出了房。
我从来没见过南宫珏如此疾言厉色，永稷之死，定当在宫中掀起轩然大波，这后宫争斗，只怕又要大起纷争。
这时婉妃冷绝的声音忽然响起，只听她说道：“锦烟宫失火之时，臣妾就禀告皇上，有人要害臣妾，皇上却还斥责臣妾胡言乱语。现下永稷没了，就算将锦烟宫所有的人都杀了偿命，臣妾的孩子也回不来了！”
南宫珏本自烦乱，听了这话忍不住怒道：“你说是朕害了永稷？难道你还认定是安安害了你？永稷难道不是朕的孩子！？朕怎么会不痛心！？”
我忙劝道：“皇上，娘娘痛失爱子，心神俱恸，说话不知分寸，求皇上息怒。”
婉妃不理我，仍然怨恨地说道：“若是当初皇上能听进去臣妾的话，多多在意臣妾和臣妾的孩子，现下永稷也不会死！”
南宫珏气得又要大发雷霆，我跪下扯住南宫珏的衣袖，含泪说道：“求皇上体谅娘娘心情悲痛，不要怪罪娘娘！”
南宫珏听了这话，凝立了半晌，终于不再说话，狠狠地一甩衣袖，向门外走去。
我忙起身跟上，出门前，终是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婉妃，只见她目光呆滞，脸色绝望，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地上，周围是跪了一地的奴才，这情景，当真令人看了心酸不已。
永稷死了，婉妃失去了争夺后位最大的筹码。
几日来阖宫惶惶不安，南宫珏下令严查永稷之死一事，宫中到处是侍卫和太监，与其说在守护各宫，不如说是在监视各宫。此时虽说是春光明媚，各宫妃嫔却都不敢轻易出门，个个惴惴地守在自己的处所，只派了心腹太监和宫女四处打探消息。
珺瑶的身子刚刚见好，便又受了这样的惊吓，我们几人怕她心中忧虑，便经常去雪瑢轩陪伴开解她。
这日我和灵芸在雪瑢轩与珺瑶闲话，说着说着又说到此事。
灵芸手中正用银钳子替珺瑶钳着核桃，我在一旁将核桃仁细细的拣在手帕上，珺瑶倚在枕上，叹道：“到底是谁恁般狠毒，连一个小小婴儿也不放过？”
灵芸说道：“如今为了争夺皇后之位，各宫明争暗斗也有一段时间了，不过这样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使得出来的。”
珺瑶向我问道：“当时姐姐在场，可曾看出什么端倪？”
我说道：“婉妃总是疑心安昭容，皇上一直不肯信。也难怪，没有真凭实据，皇上怎肯相信这种捕风捉影的事？”
珺瑶说道：“我最近总觉着无缘无故的心慌，再想到这些事情，更觉得心惊肉跳。”
我说道：“你怀着龙胎，难免觉着心情烦闷，太医不一直让你安心静养么？没得总吓自己做什么？”
灵芸说道：“许姐姐小心谨慎些，总是没有坏处。”
珺瑶说道：“我现在可不是事事小心么！”
她指着梳妆台说道：“如今我连胭脂水粉都不敢用了，生怕被人做了手脚。”
我见她担惊受怕，便说道：“若是妹妹如此担忧，不如拿我的用去。”
珺瑶摇摇头说道：“不是我信不过姐姐，只是宫中子嗣难有长得大的，若是有人想算计，就算是谁的拿了来，也是要被算计的。”
我听了这话，想起淩泉箫一事，便说道：“妹妹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灵芸问道：“这阵子姐姐入口的东西，都是采荷经管着罢？”
珺瑶点点头，说道：“那丫头是我随身带进宫的，有她在，我还略略放心些。”
灵芸心直口快，说道：“一起进宫的又怎样呢？阮姐姐的朝霞就是现成的例子呢。”
我听她提起朝霞，登时浑身不自在起来，想起荣嫔仍在蠢蠢欲动，心中不免忧心忡忡。
珺瑶看了看我的脸色，便岔开话题，说了些其他的闲话，坐了坐，我便借口头疼，辞了她出来。
回了春函苑，我唤过素月来，问道：“那天着火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素月说道：“奴婢查了几日，只知道这神火飞鸦是宫中侍卫才可接触的武器，但是侍卫那么多，若是一一查下去，只怕需要一些时日。”
我点点头，说道：“如今宫中戒备森严，此事先不要追查了，免得惊动了旁人，惹祸上身。”
想起婉妃接连遭遇不测，我不禁心中生寒。
如今永稷一死，虽说不是婉妃亲手所害，太后和南宫珏终究会连带怪罪于她。如今婉妃失宠君前，又失去了皇子这个依傍，不免日渐势微。
除掉婉妃，最高兴的定是安昭容。若因此推断，婉妃认定自己为安昭容所害，却也不无道理。
想起那日安昭容告诉我永稷并非龙种之事，我亦为自己暗自庆幸。永稷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我心中的那个包袱，也可悄然卸去了。
可怜永稷刚出生便离了亲生父母，被婉妃带入宫中，若是他还是一个普通的民间孩子，定可以安安稳稳长大成人罢？
只可惜，这深宫中的重重陷阱争斗，却令无辜的他受到牵连，早早夭折了。
想至此处，我沉声说道：“素月，随我去柔仪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