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势轻吻着我的手心，弄得我痒痒地，我却笑不出，只是看着他俊朗的眉眼，一刻也舍不得挪开眼睛。
次日起来，苏秀端了洗脸水进得房来，说道：“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入冬这样的早，外头竟然下雪了。”
我听了这话，心头微动，起身向屋外看去，果然天色阴沉沉的，细小的雪粒悄悄落了下来，地面上已浅浅地覆了一层无力的白。
我向素兰说道：“去前头看看王爷可出去了么？若是还未动身，告诉他多加件衣裳。”
素兰答应了，还没走到院外，便回头笑道：“这可不用奴婢跑趟腿了，那可不是顾嬷嬷来了么？”
我闻言看去，果然顾嬷嬷快步向我这边而来，我不知为何心下竟着慌起来，上前迎了几步。
顾嬷嬷进得院子来，向我行礼道：“小姐，王爷一早就被传进宫了，给小姐留个张字条，命奴婢送过来。”
我接过顾嬷嬷手上的信笺，展开一看，只见上面草草写了几个字，显然是时间紧迫，匆匆写成。
“宫中有变。”
我登时捏紧了薄薄的纸张，宫中有变，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怔在了原地，顾嬷嬷说道：“王爷吩咐奴婢，请小姐收拾一下，即刻出府。”
素兰和苏秀见顾嬷嬷说得紧急，忙进房去收拾东西，我一把抓住顾嬷嬷，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嬷嬷为难道：“奴婢只知道听王爷的吩咐，至于为什么，奴婢着实不知。”
难道是太妃娘娘？
不会，若是太妃娘娘病情紧急，他不会写这样的条子，更不会让我出府。
我不禁咬住了嘴唇，顾嬷嬷见我犹疑，催促道：“小姐快些吧，只怕一会儿就走不得了！”
我眼睛一闪，盯着顾嬷嬷，追问道：“嬷嬷一定知道什么，快点和我说罢！”
顾嬷嬷神色闪烁，只说：“奴婢是怕一会儿会有官兵过来，所以怕小姐耽误了时辰。”
我心中大惊，立刻说道：“为什么官兵会来？嬷嬷，你到底知道什么？你这是要急死我么！？”
顾嬷嬷忽然跪下，含泪说道：“请小姐即刻随奴婢出府！其中缘由，待到出府过后奴婢一定禀告。”
我急得跌脚道：“你若不说，我就不走！”
顾嬷嬷听了这话，不由惊慌起来，脱口说道：“求小姐不要为难奴婢了！只怕，只怕这是王爷交给奴婢的最后一件差事了！小姐就让奴婢办好罢！”
我如同五雷轰顶，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只觉眼前发黑，身子不由颤抖起来。
我低声问道：“是不是王爷有了什么危险？”
顾嬷嬷哭道：“小姐可知道王爷为什么一直不肯留在京城？先皇本来想将皇位传给王爷，只是朝中许多大臣定要因循祖制，立皇长子继承大统，才让当今的天子即位。可是皇上和太后一直猜疑王爷，王爷为避嫌疑，便不理政事，前几年更索性离开安平城，摆明了不想争夺皇位。可是太后又岂能放得下心？因此太妃娘娘长居宫中，也是为了牵绊王爷。近日奴婢听见外面有流言，说王爷有谋反之心……”
我忍不住怒道：“胡说！哪有此事！”
顾嬷嬷哽咽着说道：“除了太妃娘娘，小姐是最了解王爷的，自然知道王爷绝不会行此大逆之事。但是此事是由当今丞相上官衡亲自上书奏明的，由不得皇上和太后不信。王爷已进宫去向皇上陈说了，只是此事哪里是一时半会说得清楚的？若是万一……”
素兰和苏秀不知何时站在我的身后，听了顾嬷嬷说的这些话，便拉住我的衣袖劝道：“小姐还是先出府去避一避……”
我一把甩开她们，怒道：“我不走！”
她们两人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我转过身，缓缓向房内走去，心中的惊惧，宛如一块千斤大石，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扶住门框，冷冷地说道：“你们若要逃命，就快些走罢，我要留在这里，等着王爷。”
苏秀和素兰快步上来，苏秀扶住我，素兰说道：“无论发生什么事，奴婢都不会离开小姐。”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顾嬷嬷跪在院外，哭道：“小姐！求求小姐跟奴婢出府罢！否则，奴婢往后怎么跟王爷交代！”
我回头看向她，凄然一笑，说道：“若是王爷出了事，你当我独个儿还能活着么？”
顾嬷嬷吃了一惊，怔怔地看着我，我不去理她，只是扶着苏秀，跌跌撞撞地进了房。
身子像是被抽空了，没有一丝力气，素兰小心地说道：“如今外面的状况还不知是怎么样，小姐也不要太过担忧了。王爷毕竟是皇上的同胞兄弟，无论怎么也不会有危险的。”
我冷冷地说道：“素兰，你毕竟也是在宫中长了这么大的人了，难道不知道一句话，最是无情帝王家。皇上若是不肯信，怎么会传王爷进宫？古往今来，为了皇位，死得人还少么？即便是同胞兄弟，也不见得会手下留情。”
眼前渐渐浮起南宫珏那温柔的笑，现下在我看来，竟是分外地惊心。
曾经已慢慢变得遥远的宫廷争斗，恰如这越来越大的雪，倾覆在这茫茫大地上。
苏秀和素兰亦是一脸的忧戚，苏秀向我行了个礼，说道：“奴婢想从后门出去，打探一下消息。”
我向她点点头，勉强一笑，说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去罢。”
房中只有我和素兰两人，我静不下心，无论什么都做不下去，心中反复思量着顾嬷嬷说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