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兰睁大了眼睛，故作委屈地说道：“娘娘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我伸手，想掀开端盘上的红绸子，一边笑道：“本宫何必骗你？”
素兰灵巧地一躲，说道：“娘娘是真不知道？那奴婢要斗胆，求娘娘猜上一猜。”
我惊讶地说道：“你这丫头真是疯魔了，敢不敬主子？小心本宫命人打你板子。”
素兰咯咯笑着，回头向刚刚进房的素月说道：“素月姐姐快瞧，娘娘要打奴婢呢！从前说过的话，可都不算数了？”
我疑惑道：“本宫说过什么话？”
素兰将端盘放在桌子上，掩口笑道：“从前有一日奴婢说过，娘娘早晚要做主子娘娘的，到时候就要端起主子的架子了，如今看可怎么样呢！”
话音未落，素月已嗔道：“你如今越发是一点儿规矩也没有了！”
我想起从前之事，忍不住亦是微笑，说道：“罢了罢了，你何曾见过她守规矩来？”
说着话，我已掀开桌上的红绸，见端盘里放着两套赤金首饰，只是样式素淡了些，亦无宝石等镶嵌，我问道：“这是什么？”
素兰一脸喜色，说道：“这是内务府刚刚送来的，说是……”她脸上一红，低声说道：“说是赏赐给奴婢和苏秀的。”
我转念一想，已明其意，不由得笑道：“这就是了，本就是你们该得的，瞧你又欢喜成这个样子。让人家看见，岂不说你没见过世面？”
素兰不服气地说道：“东西是小，这是多大的脸面？宫里有几个宫女能得到皇上亲自赏赐的东西呢？”
我唤过苏秀来，将首饰指给她看了，又温言说道：“你们跟着本宫受了那么多的苦处，这点儿东西又值当什么了？快收着罢？”
素月亦是喜悦，帮着她们将首饰放好了，这才过来回话。
刚说了几句，只听外头说道：“启禀娘娘，小平子求见。”
我向素月点点头，素月说道：“进来罢！”
小平子进了房，垂首说道：“奴才参见娘娘。”
我说道：“什么事？”
小平子抬头看看素月等人，上前几步，低声说道：“方才小顺子来了，让奴才转告娘娘，方才皇上去了柔仪殿，安昭容吩咐小厨房做鸡丝黄瓜和奶汁角。”
我说道：“很好，你下去罢。”
小平子退了出去，我思索了半晌，心里便有了计较。
我抬眼看向素月，说道：“把八宝食盘拿上来。”
素月将食盘端了来，我稍稍挽起袖子，剥起花生来。
素兰苏秀忙上来说道：“娘娘，这些事还是让奴婢来做罢。”
我止住她们，笑道：“左右坐着也是无事，剥点儿花生仁，也算是解闷了。”
素兰脸上微微露出疑惑来，却又不敢多问，只得退下了。
少顷门外有人禀报：“启禀娘娘，陶常在求见。”
我蹙眉问道：“哪个陶常在？”
苏秀说道：“娘娘忘了？就是那个陶静雪。”
我这才想起来，放下手中的花生，我说道：“让她进来罢。”
陶静雪身上穿着一件蟹壳青菱锦薄袄，万福道：“嫔妾参见慧贵嫔娘娘。”
我含笑说道：“外头那么大的雪，你怎么倒来了？”
又吩咐苏秀道：“给陶常在上茶。”
陶静雪垂下眼帘，似乎是不敢与我正视，说道：“嫔妾来得冒昧，请娘娘恕罪。”
我说道：“不妨。”
陶静雪犹豫了片刻，开口说道：“嫔妾斗胆，想问娘娘，可有太妃娘娘的消息？”
我心思一动，这时苏秀将茶盏送了上来，等到苏秀退下，我才缓缓说道：“太妃娘娘在丹露庵很好，难为你惦记着。”
陶静雪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她低声说道：“娘娘过誉了。”
我上下打量着陶静雪，说道：“这么冷的天气，你怎么还穿得这么单薄？”
陶静雪登时有些尴尬起来，期期艾艾了半天，却还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我叹道：“是不是内务府克扣了你的份例？”
陶静雪忙说道：“不是的……”她咬了咬嘴唇，垂首说道：“多谢娘娘关怀，嫔妾不冷。”
我心底泛上一丝爱怜来，回头吩咐道：“素兰，去将本宫的那件松花披风拿过来。”
陶静雪忙仰起头来，说道：“嫔妾真的不……”
我向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多说。陶静雪打住了话头，一双清澈的眼睛却流露着复杂的神情。
我亲手将披风替她披在身上，说道：“妹妹身子这样单薄，若是冻得病了可怎么办？本宫刚进宫的时候，也是从七品的小宫嫔，也曾过过不得意的日子。只是再怎么样，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往后若是缺了什么，又不好跟内务府说得，不妨过来和本宫说。”
陶静雪珠泪盈盈，向我拜了一拜，说道：“嫔妾多谢娘娘。”
我刚要扶她起来，却蓦然看见她头上插戴着一支梅英采胜银簪，这样熟悉的手法，这样熟悉的香气。
我心头大震，刚刚伸出去的双手停滞了下来。
我竭力定了定心神，将她扶了起来，说道：“妹妹真是太客气了。”
我携了她的手，向榻上坐了，随手替她将银簪插紧了些，说道：“这支簪子十分别致，本宫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陶静雪答道：“娘娘可是说的这支梅英采胜？这是嫔妾刚入宫的时候，文容华送给嫔妾等人的见面礼。杏云殿里的姐妹们都有一支呢！”
刚入宫的小宫嫔都有……
我的眼角忍不住微微一跳。
我回头接过苏秀手中的茶来抿了一口，掩饰了过去。又笑道：“本宫差点忘了，你也是住在杏云殿里的，春函苑、夏露阁、秋英馆、雪瑢轩，这四个处所里，你住在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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