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一个人找到信仰，我觉得是一件很伟大很功德无量的事。而成为一个人的信仰，更是源于内外兼修的品质。五月天、艾薇儿、海子、苏打绿是我的精神偶像，他们的创作才华是我最欣赏的，里面都是他们各自的人生观、价值观、审美观，五月天关乎梦想、友谊、爱情，给人力量，几个高中同学组成的乐队，五个人都会作曲，而主唱阿信包揽了所有的词及大部分曲，我常常在想一个学设计的男生何以在写诗和音乐方面有这么高的天赋，还有自己的潮牌STAYREAL，是谁说过，只要看过五月天一场演唱会，你就会永远爱上他们以及他们的歌；艾薇儿的歌很符合女孩谈恋爱时的心境，还有她个性的穿衣打扮，五月天和艾薇儿在内外在上均给了我很大启发，我就喜欢他们这样的；而苏打绿是治愈系，我最难过的时候除了喜欢看海子的诗还会听他们的歌，一个痛苦，一个治愈。
而他，他是我的信仰，那些写诗的唱诗的精神偶像是我自己找到的，他是上帝派来的天使，感谢上帝让我们相遇，感谢他帮我找到他自己做我的信仰。他问我：“明天就回去吗？”我摇头说：“去外婆家住些日子。”他问：“外公还在吗？”我点头说：“在，外公外婆都在。”他在前我在后地走着，他走到小花园门口旁停了下来，转过身开始和我说话了。一开始他似乎是在等着我说话，我也是没用挤不出话来，只站在他面前犯花痴傻笑，眼神游移，他则变换着站立面对我的角度和位置，还是那样的姿势，重心移在一条腿上，另一只腿放松地放着。
“这些时候在家是不是光看电视、睡觉啊？”
我摇摇头说：“不是。”他太低估了我父母从内心散发出来的对我的由内而外的嫌弃鄙视，以及由此而产生的一系列打骂侮辱，我在家几乎都是只在自己房间里不出门的，而且我和父母几乎这上半年没有说过话，当然吵架不算。一次和妈妈吵架，本来是别的事情，但她就非要提到他，她和爸爸吵架也是这样，说：“你以为你心里想的什么我不知道？”她的意思是我和他的事情，我说：“还不准人想吗？”她上来就一个耳光，我只知道鼻子流血了，他们当然不会心疼，都盼望着我死呢。
从前每次我不回老家上学，他们轮流打轮流骂，一个用衣架扫帚，打、踹、推、扯，另一个抓着我的头发把头往墙上撞，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讨厌他们。妈妈从前还有脸跑到老师面前去哭，我都还没哭呢她倒恶人先告状，真恶心。这样总能理解为什么我那么依赖他了，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美最好的人。算了，这些不说了，说出来都是泪，以后有时间再写吧，不过难过的事情都忘得快。
“那做些什么呢？”
我始终微笑，眼神游移，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蹦出了两个字：“看书。”
“看小说？”
怎么到现在他也和别人一样觉得语文好就非得是靠一本一本的小说堆砌起来的呢？我看班上爱看小说的女生没有谁语文比我考得好，等弟弟也高考完搬回来一摞一摞的小说和漫画我就知道高考一定考得不怎么样，结果是考着全国最简单直辖市自己出的卷子，交着三本大学的高中借读学费，连二本线都没过。而且弟弟语文英语真是烂的不行，这说明两者之间根本没有关系。而上了大学，老师有一次当着全班40个人说我字写得好看问我有没有练过，我说没有，又再一次证明了写字好看与否跟练没练过字帖没有关系，我觉得想写好就写好了，而且我的字体一直处于不断变化之中，每次写字的纸、笔还有当时的心情、缓急程度、写了多长时间、多久没写字都影响着我的字体。
我又摇头说：“不是。”
“那看什么？”
“看诗。”好像当时正在看歌德的诗剧《浮士德》，自勉自励，明明知道自己看不懂还硬着头皮看了一遍。
“哦，喜欢看诗是吧，像我平时不看什么诗，也根本看不懂诗。”
其实看诗需要一种心境，我这么觉得，比如极度悲伤、痛苦或极度欢乐的时候。而大学里我完全没有了任何极度的心情，一切都很平淡，没有了艰难困苦的学习生活，也没有了他。我高中开始喜欢海子，就是因为海子痛苦的诗篇和我的当时的心境一模一样，海子的诗就是映照我内心的镜子，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往往就是在其身上看到了自己或者是看到了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我也看不懂诗，但就是因为看不懂所以才喜欢，人人都看得懂还有什么好看的，一点挑战的乐趣都没有，我喜欢神秘的事物，喜欢探索和探索的过程，所以像文科这类白开水一样的知识灌输对我完全没有吸引力，我也从来不喜欢那些博古通今的人，因为我最讨厌历史，也不明白学了能给人生增添什么乐趣，有什么作用。这个话题他是说了一会儿的，不过我没记住很多。
“高考你还参不参加，想不想考？”
我当然摇头，不然我当初回去的目的是什么？当然是放弃高考，可是他和父母从来就没有对此死过心。果然，无论是谁都根本弄不懂我是怎么想的，即使是他。典型的摩羯，别人永远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没有把握的自己又不喜欢的事情，谁都没法勉强我。
“我建议你还是参加比较好，不管考没考上，先去试一下，好不好？”
我沉默。
“回来叫你妈陪你一起回来，适应下高考，啊。你那个电子档案要填，听见没。”
我还是沉默，根本就不想考，填什么档案啊？
“你爸你妈都很忙吧？”
我摇头，哼，一个打麻将，一个看电视。现在呢，一个根本不回家，一个连饭都不做。这就是我的家，这就是我的父母。
“那他们怎么也不谁陪你回来一趟呢？”做梦吧，我出来他们最放心不过了，好不容易少了一个累赘，巴不得我再也不回去才好。但我不能这么说。
“嗯，还得照顾弟弟妹妹。”我自己给他们编了一个理由。
“哦，还要照顾他们。”
他突然说：“以后我们可以做好朋友，等你以后走进社会大家都是朋友，是不是？毕竟我也做了你一年多的老师……”后面这句是真心的，前面一句有点客套。
我点点头。
他又接着说：“以后可以打电话、上QQ聊天，是吧？发短信也好，你喜欢发短信，有什么是可以和我说一下，是吧。”这是在讽刺我的短信太多了吗？
“嗯。”
“有时候忙也没时间回……”
他问我：“有什么要对他说的就说吧。”好像他要说的都说完了。
其实我要和他说的多着呢：“去年我走的时候来找过你。”
“来找过我？”
“嗯，找了两次。”我边说边比划着，“第一次找你的时候你不在，第二次的时候你在睡觉。”
“哦，在休息是吧。”
“嗯，就是我没有没打招呼就走了。”说得格外清晰，加重了语气，因为他去年的电话里以为是这样。
“那还是你太老实了是吧，我在休息你可以进去叫醒我跟我说‘老师我要走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大着胆子看了看他，他调整了姿势，双手背后看着远方，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要避开我的眼神，我见到了他传说中的小雀斑，好可爱。这是我们两个说话我唯一一次抬起头来看他，他真的长得很白，额头、眉宇、脸颊上闪着一圈圈光晕，鼻梁上闪着浅褐色的小雀斑，弥漫到下眼睑，可爱极了。我很喜欢这种因为长得特别白而生出小雀斑的人，他又恰好是。还有他的清瘦，他的长睫毛，还有修长的手指，楚楚动人，那么完美，毫无瑕疵。我怎么觉得形容得有些像女生？不管合适不合适了，反正他那么美。
不过我记得他的胳膊不白，夏天的时候会被晒得黑黑的，有一次讲课他一边用右手在黑板上写字，一边脸朝右，背侧对着我们讲课，左手就搭在自己的右胳膊上，这也能行？还这么自然？原因是瘦嘛。然后我就瞧见了他的胳膊，很心疼，原来他也和我一样一晒就黑，比一般人怕晒，而且晒完回不来，即使是好几年。因为我从有记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胳膊比别人黑，然后就一直这么黑下去了。可是他的脸为什么还是那么白，怎么做到的？
“那次你弟他们都回来了吧？”这话问得我一愣，说了半天，我们两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他说的能叫去年吗？
“你说的是过年后的那次，我说的是过年前的那次。就是廿六没去学校，也就是前一天廿五，我去找你，本来也有东西要送给你。因为前两天就是廿二是我的生日，我给所有的女生还有有的男生送了东西。本来想那天送你但是去找了你两次然后第一次你不在第二次你在睡觉……”越说越快，声音越来越小，越不好意思了。
“哦，你的生日是腊月廿二的？”
“嗯。”我低头微笑，原来你关注的是这个，怎么你要记住我的生日么，你准备在我的下一个生日祝福我又老了一岁么？我想多了，这几年他从来从来就没有过，当时只是问一下而已。害得我等了好几个生日，然后终于明白只是说说而已。
“过生日，本来也有老师提出来什么要给学生庆祝……”我觉得这个太夸张了吧？“你走之前我也问过王XX（班长），知道你们买了票要走。”
“哦。”至此，这一话题基本结束，然后就要送他礼物了。我们都没有人说话了。
“我一会儿还要去监考，忙得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我有些淡淡的忧伤，我们的重逢就要结束了，我也说不出什么话了。他说：“走呀，回去好不好？我送你出去。”边说边抬起脚往外走了，走到了小花园门口，我知道是时候把东西送给他了。
“我有东西要送你。”他停下来，正是在小花园门口，还没有到交点。我则拿下书包，他看着我打趣地说：“哦，放在书包里了是吧。”难道他一直在猜礼物到底在哪儿呢？我手里还提着璐装礼物的袋子所以打开书包有点艰难，先把蜷曲地贴在书包内侧的画取出来，给了他，说：“还有……”他站在旁边看我的画，我则仍在艰难地取两盒巧克力，因为手小，两盒一起拿确实费劲。
他说：“画得好啊！”我笑笑，仍在专注于取物，他又讲：“画了很久吧？”“嗯。”我猜他是看到了下面的“2012，3”，于是我又联想到了之前送他的百合，写的“11，6”，可能被他误解为11月6日，其实是2011年6月。正在就要马上拿出来的时候，旁边来了办公室新来的女老师，我就故意耽搁着不拿出来。他则太认真于看画，直到她走过他身边才一个机灵把画收起来。见她走了，我就掏出了东西。他的注意力才从画转向我的手里抓住的东西，问：“这是什么呀？”我说：“巧克力。”我一手向下拉包，一手向上掏东西，一边还高兴地和他说话，然后就拿出来了。
“本来是想从那边带的，但是没来得及……”
“没事，心意到了就行了。”
“这个是不是你过生日要送给我的？”
我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其实那个已经被我吃了。还有后来上了大学之后的第一个教师节，本来也有东西要送给他的，但是刚开学确实忙东忙西有点乱，倒也不是忘了，就是犹豫，那个时候有点想忘记这段感情，犹犹豫豫，然后就没有寄了，最后在过期之前和室友分了，当然没告诉她们这本来是打算要送给心上人的。当后来对大学的新鲜感褪去，又因为正好有初中同学过生日要送礼物，阳历在圣诞节附近，就给他也买了礼物，然后我们说话，我就不打算忘记了。
“你送这个给我做什么？自己拿去吃呀……”才不呢，我好像完成了一个长久以来的愿望似的。“这个，你们小孩子吃的东西……”我不明白他到底在嫌弃什么，是不喜欢巧克力还是觉得收这种礼物不合适。不管了，我甜甜地把书包扣好背上，我们就开始朝校门口走。在这条尚志大道上，剩下的共同的路程也就那么多，他和我说了些什么吧，我送完礼物显得很激动，更多的是沉浸在这短短的一前一后的甜蜜氛围里。
在路上他把那两盒巧克力举到眼前看了看，说：“要不你拿一盒走吧？”我觉得受宠若惊，连忙说：“不用不用。”东西是我送给你的，你怎么还要分给我一半，好可爱……还一直说谢谢，哪里要你说谢谢，世上比你可爱美好的人儿再也没有。接下来，快到校门口我们都默然，短暂的相见，然后又是一场不知春夏秋冬何时再见的分别。他半路停下了，示意门卫，我就走出了校门。我低着头没有注意他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只顾着慢慢向前走，不回头，突然就发现前面的身影没有了，而且居然没有和他说再见，是觉得再也不会相见而忧伤得不想说了？刚刚的甜蜜氛围一下就被离别的惆怅冲破，一切仿佛成了默片。登记了之后，我回头看见了他远去的背影。
我被那个人接到了他们家，好像一下子从童话世界坠入了现实当中，好吧，原来是这样。不久父亲就来了电话，刚开始我还在听，之后就把手机扔在了床上，让父亲自己骂，愿意怎么骂就怎么骂，应该是给老师打过电话了，说让我去教室里坐着也不去，又是一通骂，说我还不如弟弟妹妹。我回来父亲还以为可算是顺着心意了，切，怎么可能，我的目的和他们打算的从来都不是一码事。我就自己哭，自己怄气，自己难过。
19：20的时候他发过来一条短信问：“到亲戚家没有？”我犹豫很久回：“到了。我爸爸刚打完电话，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老师，我跟弟弟妹妹相比没有做错什么，甚至比他们更努力，可我比他们承受了太多，我再也承受不住。”
“老师明白！他们也是为你好！谢谢你的礼物。”他很喜欢用感叹号。
“本来我心情挺好的，可现在我在伤心和哭泣。”
自己从没有在他面前哭过，那次谈话要流但是忍住了不算。我想是他的光芒总能照亮我心中的黑暗，驱走阴霾，就算只是和他在一起的那一会儿，心里总是愉悦的。
“老师，忘了和您说，等我学了色彩。就会送水彩或者油画给您。其实这幅画本来更好看的，它是在这边塑封的，所以路上受了很多颠簸，很多地方都花了，尤其是葡萄那块。还有肖像上好像有个手印，那是塑封时别人弄的，我当时还不知道。真的有很多话想和您说，只是每次一到您面前就又说不出口。可就算只是静静站在一起，虽然我总是低着头不说话，也觉得很开心。上上次体检您说了很多让我难受很久的话，然后下午我就没去。还有我的父亲，知道我很在意您，因为在打我的同时还扔我的诗集、画册和日记，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看了几个小时，那里面都是您。所以我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对您说过让您不舒服的话，我曾经一度不敢面对您，心里觉得很对不起您。在我从十七岁走向十八岁的时候，遇见了您，从此您就走进了我的生命，您是我最敬爱的老师，永远不忘。我一直愿意，愿意是一座小城，在夜里悄悄建起，晨光中您突然看见我。只是我不能够，已经伤得太深。如果高一的时候就能遇见您，我一定要考一本感谢您，让您为我骄傲。对于我来说，高中是失败的，而且是人生中的一个巨大的失败，我宁愿没上过高中，也不愿意有一个失败的高中。您和我父亲是完全不同的人，我遗传了父亲的模样和倔脾气，生日只差一天，我和父亲合不来，两个倔的人彼此排斥，只来硬的二话不说。我从前多爱他们，生日会亲自做贺卡。尤其是妈妈，从小学五年级开始每年过生日、妇女节、母亲节我都会送一束康乃馨和发卡。这几年亲情淡了百分之九十，作文里再也不写亲情。他们不知道对于他们来说家里只是少了一个吃饭的人，对于我是失去了家和我所熟悉的全部的世界。”
当然是分了很多条发出去的，近千字该叫长信了吧，他会不会觉得突然之间信息量好大。这一天就这样悲喜交加地结束了。现在油画被搁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定决心完成，可能要在下次和他见面的时候。
4月1日，周日
“老师，您下午忙不忙，我有件事想问您。就是一年多以前，我爸爸和您说希望您能帮忙找个老师补一下课，之后杳无音讯是因为您忘记了，还是真的不愿意？我一直很在意这件事情，也需要您的回答。”
“一中数学老师工作量本身大，除非是很熟的人的孩子，他们才帮忙补，一般他们是不会答应的。我帮你问过几个数学老师，但没人愿意。这个你妈知道的！”是这样吗？工作量大我知道，和我后来那所高中比，这个学校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都不轻松，课从早排到晚，一个老师带几个班不说，还给几个班同时上晚自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只是难道李X是熟人的孩子？再说别人不愿意，如果他开口，他的妻子难道就不能多带一个人吗？分明是他自己不愿意，心疼妻子，可是我真的觉得带两个和三个没有多大区别，除非带两个已经是他勉为其难地答应，推不掉的。再说暑假的时候其中一个男生小条条还在，到了高三的时候，小条条就走了，高考移民去了新疆，一个高考很容易的地方。等于说我在那所学校的最后半年，也就是我最绝望的半年，他的妻子只给李一个男生补数学。瞧吧，就算是走了一个，一切也轮不到我，一切也都和我没关系。每次想到这里，我简直一辈子都不想理他了。他根本从来就没把我放在心上。
“哦，我知道了。体检那天谢谢您，为我忙前忙后的。我还在这里，堂妹让我多住几天。听说您戒烟了，真好。这幅画的寓意藏在画里。知道您很忙，不打扰您了。”
我们去逛街的时候，我一眼就看中了一幅“紫气东来”的梅花图十字绣，决定送给他，而且要亲自绣。这幅十字绣，花了我几乎整整一个四月，每天十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都在绣，就是一个月除了吃饭洗漱就只专心干这一件事。这个绣好了之后，在商店里应该可以卖到一千左右的价格，因为装裱就要花一两百，剩下的算手工。
紫气东来：谓老子出函谷关，关令尹喜见有紫气从东而来，知有圣人过关。后用来比喻吉祥的征兆。【出处】西汉·司马迁《史记·老子韩非列传》“莫知其所终”司马贞《索隐》引刘向《列仙传》：“老子西游，关令尹喜望见有紫气浮关，而老子果乘青牛而过也。”
4月3日，我们一起去了外公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