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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断章·残篇

9月10日,教师节

仅仅过了两天而已,我们之间的关系居然天翻地覆地改变了。我想,这应该是他过的心情最差的一个教师节。

我总是喜欢自顾自地说情话,没完没了表白的毛病总也改不掉。教师节的这天,我说了很多,当然应该还有不该说的话,他没有回,就前两天我们的关系,这很反常。

“我还以为我们会做永远的好朋友。冷漠与抛弃的确是两种最残忍心寒的伤害,您都做到了。那么,从此以往,自此不再。

连您都抛弃了我,心都空了,我还要自己干什么,不如放弃,不如放弃。”

9月11日

“老师,您知道我昨天说的是气话,不管我做错了什么,告诉我,我一定会改,原谅我好不好?我向您道歉,对不起。”

“你的短信让我的家人看后很不适应!”果然是我能想到的最糟糕的一种情况了。傻瓜,谁让你不删的。

“您的妻子吗?真的对不起,您的存在使我喜悦,我的存在却使您困扰。可是我们竟真的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为什么要把我删去?我真的很难过。我想您保证,那是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无论怎样我都不愿意失去您。”

“老师原谅我好不好?对于我来说,破碎了,会是永远的痛。”

之后的几天,我每天都给他发一条短信。

“开心一点,老师,能不能不要生气,不要用我的过错来惩罚自己,该愧疚自责的人是我。破碎了,是我的痛。送您的东西拿去丢了吧,就想抛弃我一样简单,还能让您轻松一些。”

“老师,开心一点,好不好?让我承受痛苦。”

“其实最准确地形容我们,就是,在我的生命出现裂缝时,别人都抛弃我,我也放纵自己,您却如同一缕阳光从缝隙中照射进来,照亮了我的生命。就是这样。穿着您从前握过的外套,我哭了。我知道是我过分了,我太珍惜您了,却没有想过握得太紧的沙子反而更容易从指间滑落。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

“老师,希望您能开心一点,不要再生气,不要用我的过错来惩罚自己。”

“老师,是我让您受委屈了,对不起。别难过了,好吗?”

他终于回了:“我没有难过啊!我每天为工作和家而努力奋斗,很充实也很开心。希望你好好读书,不要胡思乱想!老师就只是老师!加油,孩子!”这段话被我贴在了高四的杯子上。

他在我最最爱他的时候,恍惚觉得自己是在谈恋爱的时候,离开了我。

“谁说过

心没有栖息

的地方

到哪里都是流浪

我却说

有你在心中

走到天涯海角

也不算流浪”

我们之间主要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这些还都是两年以前的事情。我花了很久的时间改掉了自顾自地说情话,没完没了地表白的毛病,当然是在他弃我而去,而且几乎切断了和我所有联系方式之后,应该有一两年的时间,这一点当然帮了我改掉这个毛病不少忙。我知道他是在保护他应该保护的人,也是为了我好。我也通过这个痛明白了原来我是只适合送礼物,不用说话的,不然就麻烦了。

之后的两年,都几乎没有了联系。如果说有,也是单方面的。

第一年,我在上高四,没有什么时间。在一个新学校,比别人晚上了一个月。我还是班里唯一的短发女生,和原来那个班一样。现在都忘得差不多了,要说有什么感动的事倒也有。

第一件

班主任没有两天就帮我找到了数学老师帮我补数学,这令我很感动。首先对我还没有了解,就肯帮助我,而且还没有任何条件,不过后来妈妈是去送了钱表示一下感谢。数学老师教得很好,按每小时一百算的,重要的是我数学的确好了,而且我也喜欢上了数学。

第二件

我的考场作文经常被当做范文印发给全年级同学,谢谢这儿的语文老师终于让我学会怎么写议论文了,不像原来学校的语文老师,不知道成天在教些什么。而且我的一篇写毕业照事件的散文被印在了校刊里,这可是头一次。

第三件

有个男生每天放学帮我补一会儿理综,尤其是物理和化学,虽然每天只有一点点时间,只能问几道甚至一道题,但我觉得还是有用的。比如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有机化学里的同分异构体,男生有一次通过一道题给我讲了一遍原理,五碳的卤代烃、醇、酮、醛、醚、酸、酯的同分异构体全部都很明了了,然后我就明白怎么做了。每次考试前我都会复习一遍,然后就真切地记住了。这个知识点之所以印象这么深刻,是因为高考的时候出了一道酯类的同分异构体选择题,6分,怎么问的我忘了,但我至今仍清晰地记得我的解题过程。先把酯拆成带羧基和带羟基的两条碳链,两条碳链的同分异构体分别是5和8,到这里都是很确定的,只是最后的答案并不确定是不是和我所想的5和8相乘得到的40个同分异构体相同。我不记得问题了,但是答案是对的,那我觉得我对题目的理解就应该没有问题。有时候讲题讲晚了,班里只剩下我们两个,我们就在锁楼门之前赶紧离开。

我们学校全部的理科生考点都在黄冈中学,这学校九十多个考场,我们班五十个人,全部被分散,没有在同一个考场的。看考场的那天,倾盆大雨,考场位置的牌子在雨里立着,当然周围还被考生们和伞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上三层下三层,这男生竟一路陪着我,我的考场位置也是男生钻进人群、伞和雨里帮我看的,然后还陪我去看了考场。

我很感谢这个男生,只是我现在连人家的名字都不记得了,觉得这男生是很好的朋友。高考之后没几天,这男生和我表白了。初中和高中的时候,只隐约知道有些男生喜欢我。不光是几次三番看我的眼神,还有女生告诉我说某个男生觉得我真是个冷美人。我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地被表白,不过这男生磨磨蹭蹭,饶了很多圈,说了半天我不知道要和我说什么,后来说我们之间的秘密,我惊愕,什么秘密我怎么不知道?

男生一句“你不会没看出我喜欢你吧?”拜托,我是真的没有看出来,只把男生当朋友,而且当初男生还总和我说以前追过的一个女生,我哪知道男生放弃了正在追的那个女生,又转向了我,根本就没有想。男生说之前没有告诉我是怕影响我考试,其实我想说我又不喜欢,能有什么影响。还直接问我喜不喜欢,我说我们是朋友,而且我心里已经有老师了。男生竟说要让时间冲淡他,怎么可能?听着男生说了那么多情话,还说要给我幸福,我觉得任何一个女生听到这些都没法不感动。

我觉得肉麻,受不了了,就一直没理。男生只有我的QQ号,这还是之前给的,其他的找我要,我什么也没有给,还一直给我留号码,我哪有心思记。我们之间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怪不得老师一直不肯理我,一个自己一直当朋友的人突然和自己说那样的话,觉得很不自在。可是深陷在爱情里的人,本身就被思念折磨得不自在,又怎么会感觉到对方的不自在呢?其实一个人真的想追另一个人,想要联系方式简直轻而易举。可以从别人那里问,就像我总是从别人那儿打听老师的情况一样。

只要有了电话号码,绑定的微信、微博、支付宝几乎都可以找到。问不到学校,问不到地址,再不济都可以给这个号码充话费。男生每次都说找我要,我什么都不给不理,我心里却在想,还不是不够真心。而且我说让这个男生实际一点,先把自己变得优秀,MAN一点,普通话要练得流利,不要那么重的南方音,男生很惊讶我会说出这样的话,从前以为我是个浪漫的人,不在乎实际的东西,说我变了,可是我又不是诗人,只是喜欢诗而已,也从来没有变,是男生自己不了解而已。

生活本来就是柴米油盐比玫瑰花要来得多和实际。我可以和一个柔弱的男生交朋友,但不可以和一个柔弱的男生谈恋爱。我就直接说男生还没我MAN呢,不光是言行举止,但就表白这件事就没有我直白利落,吞吞吐吐磨磨蹭蹭。我希望能有一个人带着我探险,去游乐场陪我玩惊险的游戏,比我勇敢,而不是弱弱地说不敢。我反问男生能做到吗?男生自己倒也承认柔弱。还找我要照片,我不给,真心想要的话自己去找。我就有老师的照片啊。

因为家里实在很难过,我有时候都在想,真的好想早点嫁出去,早点离开这个家,离开是非之地,找一个一生只真心无条件地爱我一个人的人凑合着过算了。也想过,如果以后,这男生还肯追求我,我就答应了,只要一生对我好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一直觉得这男生对我的感情没有像我对老师的感情那么真挚,因为男生毕了业并没有想方设法联系我,对我好。后来听到过一句话说,“喜欢才会放肆,而爱是克制”,我反思了一下,难道说我总是放肆地表达自己的感情,没有克制住自己,这仅仅是对老师的喜欢?若是我不那么苦苦地执着地追求,又何来日日的眼泪和伤心,明知道没有结果,可就是执拗着不肯放手,不肯让彼此顺其自然一点。

我想过,大概是这样,五月天不是也唱到“会不会放手,其实才是拥有”、“只是我最后一个奢求的可能,只求你有快乐人生。只求命运带你去一段全新的旅程,往幸福的天涯飞奔,别回头就往前飞奔,请忘了我还一个人”,道理都很浅显,只是到了自己这儿,往往过不去。原谅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不知道该怎么放手,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好这一切。我想过了,以后多送礼物,少说话,这样就能好一些吧。而这个男生,对我的感情,难道如那句话所说,是真正的爱?我不知道。

第四件

从数学老师那儿补完课,回去上自习,正好是数学自习,数学老师说让我回到班里把数学课代表叫来。我进了班,当时是课间,那男生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我不好意思喊男生,就用手指戳了戳男生的手臂,男生醒了,一双摘了眼镜的眼睛瞪得很大,直愣愣地看着我的脸,我就有些脸红不好意思了,说数学老师让找几个男生去办公室,我就灰溜溜地离开了。那眼神,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我很少见这样充满了惊奇和隐藏在内心的喜悦的眼神。之后我回到自己的座位,听到男生对别人讲话的声音很高兴,就有一种淡淡的直觉,这男生喜欢我,尽管这是我们之间第一次说话。

后来是我的一篇作文被印发给全年级,就是写毕业照的那篇。下课的时候,这男生突然跑过来问我:“这作文是不是你写的?”好像是男生们之间打的赌,这男生不相信,就过来问我。语文老师印作文从来不署名,所以喽,我的那么多作文都没人知道是我写的。只有这一篇是散文,剩下的都是议论文。有真实感情的东西,必将感人。这作文大概是把他们感动了。

再后来放月假的时候,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这男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从我身后赶上我这儿,和我说话,我听到声音才注意到这男生。问了我什么,我也不记得了,最后好像说了一句“你怎么总是不爱说话呀”,我自始至终不发一言面无表情。又这样默然地走了一会儿,到了一个路口我借口说我到了,男生就拉着行李箱,恢复了原来的步伐离开了。

一次换位子,这男生坐在了我的右前方,总是没完没了地回头看我,看得我脸都红了不得不低下头。有的时候看完之后还和旁边的男生说几句,然后那个男生也回头看,我真无语,我是动物园里的动物吗?有一阵子我真的是被这男生看恼了,索性把书都堆在右上角挡着。这才明白老师为什么不肯理我了,可我当初也没有这么明显啊!我这才确定,这男生是真的喜欢我。

可能男生发现了我的不喜欢,将精力转向了别处,没完没了地看小说,有时还会以上厕所为名一上午或一下午不上课跑去看,同学们都私下议论男生怎么了。我不喜欢看小说,也不喜欢喜欢看小说的人,尤其是男生。没想到,弟弟高中毕了业搬回家的竟是一本本小说和漫画,我对弟弟失望极了,我们当初高中的时候都很单纯。看过一本小说名著《百年孤独》,这么有名的小说里还是少不了写爱情的敏感的东西,我就觉得原来小说都是这样的,就不再看了。还是诗比较干净纯洁,原来我因为不看小说,只看诗,而比同龄人晚熟纯净很多。

不过我们之间也没什么,毕了业还不是和别人一样,各奔东西。

我们班很多学习好的男生,据说都是高三的时候谈恋爱去了,没考好。我听说的,这个男生还有上个男生应该都是这种情况,像这种男生,我根本就不会看上,为了所谓的爱情,放弃了自己的前程,而且频繁地追求一个个女生,我都怀疑到底是不是动心。结果还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比较欣赏的是为了今后给彼此更好的生活而共同奋斗,互相勉励的一对儿。我觉得一个男人,首先就应该有自己的事业和前程,应该比我勇敢比我厉害。如果没有出众的地方,只一味沉浸在感情里,不是连女生都不如了吗?一个女生对一个男子的喜爱,多少都是带有崇拜性质的。

相思病重的时候,要不停地在本子上写老师,一遍又一遍地写老师,一遍又一遍地写宝贝,一遍又一遍地写爱你,边写边掉眼泪,边写边心碎。我多么爱老师,可是老师不准我出现在你的世界。我爱极了老师,我爱你每一根发丝,我爱你每一寸皮肤,我爱你身上每一道纹理,我爱你清澈透明的心,我爱你明净无邪的眼神。爱你,像爱着一尾不会说话的鱼,你仍旧兀自吐着泡泡享受自己的世界,鄙视我的打扰,对我的一切熟视无睹充耳不闻,排斥我。我不在乎这些,我在乎的只是老师。

这一年的感情生活大概就是这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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