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第二日始,蓝芷墨就不得不跟着连嬷嬷学习宫廷礼仪:走路、跪拜、行礼、吃食、饮酒、说话……这些也就算了,可做这些还得配合眼神,一点不符合要求都得重来!
嬷嬷要求极严,全天候监控着蓝芷墨的一切行动,力求于这短短的几天之内把蓝芷墨的举止都掰正过来。蓝芷墨苦不堪言,常常是饭刚吃几口,旁边的连嬷嬷就会指正说她吃得太大口,大家小姐是要一粒一粒吞食的,蓝芷墨只好放弃几粒一口的吃法,改为鸟啄食的方式;可刚吃了几粒,嬷嬷又发话了,说她这次眼神没配合好,因为吃饭时眼神只能扫过最靠近自己的一道或是几道菜品,不能如蓝芷墨般去看离自己最远的那道……。
尼玛,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饭了?常言说狗吃食都不能随便被打扰,自已如今是连狗都不如了么?
该死的拓拔钰,你不让我好过,我到时一定要让你好看!蓝芷墨盯着碗里粒粒可数的米粒,眼露凶光-……为了练好吃饭,她都三天没吃过饱饭了。
“啊嚏!啊嚏“!正在吃饭的拓拔钰连打了好几个喷悌,一旁的美人心疼的行:“钰儿,怎么了?是不是昨晚上着凉了?侍铭你说,你们是怎么照顾公子的?“美人生怒,一样能让人生惧。
“娘,不关他的事,“拓拔钰生怕他娘为了他又要罚他的跟班,忙出声劝道,“您看我不是好好的么?哪有什么不适呢?,若您为几个喷嚏就罚他,儿子我又要好几天喝不到称心的茶了..“
旁边的侍铭抬头,感激地看了眼主子,走近前来,体贴地为拓拔钰倒了杯热茶。
“你啊!“定亲王妃伸出青葱玉指,宠溺地点了一下爱子的额头,“罢了,后日便是除夕了,等下吃罢饭,你自己去库房看看,若是有合适的,便为你皇伯伯,皇兄弟们挑件新年礼物吧。“
“皇伯伯,皇兄他们什么没有?哪里会在乎什么礼物,儿小时不知,每每都为年礼费尽心力,可每次皇伯伯、皇兄们拿到年礼,都是看都不看就让人收起来了,总是叫人好生失望!“
“所以这几年,你就敢随便拿件稍值钱些的玩意儿当年礼送予过去?“定亲王妃嗔怪道。
“送什么有什么打紧,左右也只是个心意,反正他们又不看。“拓拔钰满不在乎的道。
“我的小祖宗,这话你在娘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可千刀不要在外人面前再说了,啊!“定亲王妃吓得花容失色,这话要是让有心人听去了,那还了得?
“知道了,知道了!“拓拔钰不耐道,他娘哪都好,就是胆子太小,“娘,还记得我跟您说过的那位小姐吗?“
“钰儿看上哪家的小姐了?快说来与娘听听!“儿子早到了该定亲的年纪,可奈何洛阳城中各家贵女虽多,可能让儿子看上的一个也无..,如今见儿子竟主动提起别家的小姐,定亲王妃哪有不高兴的!
“娘,您又想到哪去了?您以后再这样,儿日后就再不找您说话了!“拓拔钰不高兴了,他娘怎么老是想着给他娶媳妇呢?这也太不符合她娘在他心里的形像了!
“怎么?难道娘又想错了,不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小姐啊?
“当然不是,我上次跟您说的,是在静宁庵梅林遇到的那位小姐,人家才几岁?我怎会看上她?拓拔钰嘟哝着,满脸的不高兴:他娘也太不把他的事放心上了。
“哦,娘想起来了,你说的是那位年约五岁,诗就做得极好的小姐啊?“还以为是可以做儿媳妇的呢,唉!“不是说没找到吗?“
“璟皇兄说找到了,年宴上说不定就能看到。“见她娘终于想起来了,拓拔钰又兴奋起来。“璟皇兄答应我的,一定要让她跟我比赛诗词..娘,你说,她到时不会让失望吧?“应该不会的,那丫头可不比那些个奸滑的文人,会考虑他的身份而故意让着他!想到那些不自量力、想故意让着他的那些文人,他就倒足了胃口。
“真找到了,她是哪家小姐?“定亲王妃也有些好奇,她本也是爱诗之人,若此女子能以五岁稚龄就能做出来那样的诗,她还真想见识见识!
“还没确定,不过璟皇兄说左不过就是那俩家的小姐,我已经求了皇伯伯下旨,新年宫宴这两家所有的小姐都会到的。“
“钰儿..“唉,算了,到时自己多照看着点,别到时害了人家小姐,或是结了怨,那她儿罪过就大了。
宰辅府书房
“宫宴的事都安排好了吗?“萧书德头也不抬,继续看手里的谍报,不知道的还以为刚那话不是他发出来的呢!
“爹,麻烦您把最后那个‘吗‘字去掉好吗。“萧谨自信满满。“若无意外,保证宫宴后芷儿能全须全尾、毫发无损的出来。“
“嗯,那就好。“别看这个儿子平时没个正形,可办起正事来,还少有让他不放心的。
蓝府蓝然之书房
蓝然之:“这几天七小姐的规矩学得怎样了?“
“回少爷,听连嬷嬷说,七小姐学得很是认真,大致上都是一看就会,只是还有些小细节,需要再练习,不会耽误宫宴的!“原本蓝福很为这位七小姐担心,这种礼仪,别说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就算是大人,没有个一月两月的教习,哪里会记得住?可她倒好,这才几天啊,竟都学了个七七八八,连一向以严厉出名的连嬷嬷也不由暗暗称赞!
“哦?“蓝然之抬起头来看着蓝福。竟如此之快?这倒是出他意料之外!
“是的少爷,连嬷嬷确是如此说的。“蓝福确定道。
“嗯,这事你盯着点,别出差错就行,还有年宴的礼服及首饰也盯着点,一定要按时送来,银钱不会少了他们的。“
“是,少爷。“
蓝府海棠院
“红玉,这几日可有消息传回来?欧阳紫倩手里拿着一卷简,可根本就看不下去。
“回小姐,这几日再没有新消息传回来,只是已经确定钰公子在年宴上是一定要跟小小姐一较高下,这点皇上已经同意了。“红玉答道。
“那这几日柳府那边可有什么反应。?“
“柳府那边这几日也没有消停,还在到处打探消息,他们知道钰公子是在找一位小姐,也知道蓝府也收到了同样的年宴请谏,并派了人过来打听消息,但蓝家少爷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把小小姐的事告予他们。“红玉说完也是眼露疑惑。
“嗯,这样也好,我们也可以多清闲几日。“如若如今便传的满城风雨,那这个年他们也别想好好过了。
“芷儿如今都在忙些什么?“既知道要参加年宴,且也知道目的,也该做些准备了吧?不过对这个女儿,欧阳紫倩发现,除了确定是自己亲生的外,其它的她竟一无所知!
“小小姐这几日除了跟着连嬷嬷学规矩外,其它的时间还是在看帐!“小小姐在得知钰公子可能要在年宴上逼她比诗词后,既不紧张,也不作准备,竟还是在看那无关紧要的帐本,这让红玉也无法理解-----她都着急了好不好?
“看帐?“这下欧阳紫倩连表面的淡定也维持不了了,“这么说这几日着人送过去的诗稿她竟都不看?“
“听绿姐姐说,小小姐连动都没动;小姐,您看您是不是过去一趟?“过去劝劝小小姐也好啊!
“这丫头,莫非真有这么大的把握不成?“欧阳紫倩摇了摇头,女儿才五岁,她如今就看不透了啊!“就让她自己折腾去吧。“自己再着急也替不了她!若是她真惹出了事,左不过自己给她撑着就是了。
而处在此次年宴请谏事件中心的蓝府芷院却格外的平静。
蓝芷墨除了每日雷打不动的早起习武外,除下的大部份时间都是跟连嬷嬷练习规矩,而晚上余下的不多时间,她除了练大字外,就是看帐本。
而对于蓝然之及欧阳紫倩着人送来的大卷诗稿,她却抽不出时间来看。
“小小姐,明日就是除夕了,这些帐本,奴帮您收起来吧,等过了年,小小姐有时间了再看不迟!“绿玉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白了。
“绿姨,这些帐本,我今晚就能看完,等我看完了,再一起收到柜子里吧,不用搬进搬出的麻烦。“蓝芷墨手中笔不停,“连嬷嬷回去了吗?“
“晚饭后就走了,走时已经按小小姐的交待封了个大的封赏。“想起连嬷嬷接到封赏时那惊讶的样儿,绿玉解气地想笑:看你还敢小看我们小小姐!
蓝芷墨嗯了声,继续埋头帐本。
绿玉看了看堆在书案一角的一堆卷轴,摇了摇头:唉!还是明日再说吧!
第二日,蓝芷墨是被炮声惊醒的。
响彻蓝府上空的鞭炮声把正沉浸在梦中的蓝芷墨惊得一跃而起:“小悠,外面怎么了?‘‘
“小姐,过年了,外面放炮呢,小姐要不要去看看?“小悠兴奋的自外面跑进来,她早起来了,要不是顾忌小姐,她早跑去看热闹了。
蓝芷墨吸了吸鼻子,空气中果然都是刺鼻的硫磺味,“怎地一大早就放炮?,以前不都是下午才放的吗?“
“小姐,以前早上也放的,只是以前小姐睡得沉,绿姨怕惊了您,都关紧了门窗的,所以小姐才听不到。“小悠自床前拿了新衣出来,帮蓝芷墨穿上,又赶紧出去端了热水进来,“今年小姐要去参加府里的祭祀,所以得早起了。“
“府里的祭祀?“蓝芷墨皱皱眉,几时这等“好事“也找上她了?“现在什么时辰?“
“寅未了,小姐要加快点,不然等下早饭都来不及吃。“听说祭祀要一两个时辰,不吃早饭会饿坏的。
“怎么这么早?外面天都还没亮呢?“自老师回乡过年后,蓝芷墨就没起来这么早过,加上昨晚加班,睡得晚了点,正想今天补个觉呢,谁知哪个发神经的竟要她起这么早祭祀!
“小姐放心,外面亮着呢,昨晚外面下雪了。“小悠快手快脚的收拾好还打着哈欠的蓝芷墨,拽了她就往前厅走。
屋外清冷的雪光映着整个芷院,果然很亮。连灯笼都免了。1
前厅里绿玉已经摆好了早饭:三杯热羊乳,一小盘热包子,一枚鸡子,一小盘水晶饺,一盘薄饼,二小碗稀米粥。
芷院里已经好几天没有这样摆早饭了,原因当然是因为连嬷嬷,所以此时蓝芷墨看到一桌做工精细的早饭,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终于可以吃一餐饱饭了么?
羊乳原来并不能上蓝府的早餐单子,原因是他们不习惯羊乳的气味。
但在这个食物粗糙匮乏的时代,除一般人家难得一见的肉类能满足人们对营养的需求外,剩下的就是富贵人家大量追求的各种中药补品了,这里的小姐们自小就大量食用燕窝,人参汤等补品。
但蓝芷墨知道,这些在前世贵得吓人的上等补品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若是体质不符,多吃这些无异于服毒。所以到后来蓝芷墨在蓝府开始“得宠“,偶尔也会分到些高档补品,但蓝芷墨一般都送了绿玉服用,连小悠都不能碰。
这也是欧阳紫倩偶尔会吃醋的原因之一:哪个做子女的有了好东西不是先孝顺自己的爹娘的?蓝芷墨倒好,竟全给了一个侍女!还拿自己当亲娘吗?
但没办法,谁叫这个女儿自小就不跟自己亲呢?唉
后来蓝芷黑自己赚了钱后,就开始想着改善自己的院里的伙食,知道洛阳城里的胡人喜欢饮用羊乳/就让绿玉找了采购,额外拔了款,如是才有了每天早上都有的一杯乳制品。
“小小姐,您慢点吃,您看您,哎慢点!-------连嬷嬷才走,你又变回原形了,若是让少爷知道了,非得把嬷嬷再请回来不可。“绿玉口里责备着蓝芷墨,可那眼里的宠溺,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管它什么礼仪规矩,在自个儿家里吃饭,还讲那劳什子东西做什么?你看看你家小姐我,这几日规矩讲下来,都饿瘦了,若长久这样,还让不让人活啊!“蓝芷墨喝了口温热的羊奶,舒服的叹了口气,“绿姨,你也吃。“
绿玉哭笑不得:“您啊,自己不想做的事,都能想得出一篓子的歪理,奴说不过您。“
只不过,她知道小小姐的本事,只要她想做,必会做得比任何人都好,用不着她担心。而且打心眼里说,她也是喜欢这样的气氛的。
可惜了,若是小姐不计较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