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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顿悟

路边梧桐树上一只欢叫的知了忽然停止了鸣叫,脱离了树枝,不知疲倦地飞向数十里外的一处破庙,化作一张符纸落在神像的手中。

那神像忽然垂下头,看了符纸一眼,泥塑的下巴一上一下发出叩击声来:“很好,痴也和拙也已经出发,她果然成功了。”

端木华每天的生活异常充实,白天在广武子禁地内不是练剑就是修炼【凌波诀】,傍晚泡药澡,到了晚上广武子便让端木华回家。

广武子说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修为重要,修行的心境更重要,世俗的生活更能磨练心境。如果把修为比作水,那么心境就是容器,修为越高,对容器的容量要求就越高。”

这天晚上,端木华像往常一样回家,从山道上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背着一头一人多高的野猪,踏着石阶健步如飞地往山上的家里来。

端木华喜道:“阿呆,这么大家伙,怎么弄来的啊?”

阿呆擦了擦汗,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道:“往十万大山里走了五十里,不敢走了。没想到回来的路上正巧遇到这家伙,就顺手拿下了。”

“十万大山深入五十里有真正的妖兽,还有蛮族,”端木华忽然醒悟过来道,“你的真气修为还是淬体十重,除非你的剑术修为达到了剑术境,才能去猎杀最低级的妖兽。”

阿呆笑着说道:“刚刚到的。叔只教了我三招,我便只学了三招。我从七岁开始练剑,练了七年,终于达到剑术境了。”

端木华点了点头道:“三叔知道你笨,所以只教你最直接最简单的招式,只要坚持练习,熟能生巧。”

被端木华说到笨,阿呆却丝毫没有生气,反而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只有叔是真正为我考虑。我七岁那年从十万大山里逃出来,要是没有叔给我饭吃,现在还分了灵田给我耕种,我早就饿死了。”

到了家里,阿呆便把野猪放在院子里,见了端木守便抓着头皮笑道:“叔,这是孝敬您和婶子的。”

端木守眉头微皱埋怨道:“下次可不要冒险进入十万大山了,要是受伤了就麻烦了。”

阿呆心里一暖,忽然想到什么,惴惴不安地说道:“叔,这次是白君和我一起去了十万大山。她也想参加落花谷试炼,让我来问叔是个什么章程?”

端木华一脸疑惑地看着沉默不语的端木守,落花谷试炼他是听说过的,每十年举行一次,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要开始了。

端木守叹了口气道:“你要报恩的心思,我懂。你这么说,不但是她想去,连你也想去吧?”

没等阿呆回答,端木守又说道:“十年前,落叶宗正式改名为落花宗,白君的父亲白无命和小兰爸谢长风,还有簿世仁这三个当时还是淬体十重的修士代表咱们红叶村参加了第一次落花谷试炼,也就是以前的落叶谷试炼。”

端木华一怔,落叶谷,难道和【落叶剑法】有什么关联吗?

端木守道:“那一次,红叶村得了第三名,因此免掉了十年上交落花宗的赋税。但白无命和谢长风却永远地留在了落花谷,有人怀疑是簿世仁做了手脚,但死无对证,又能追究什么?说起来很奇怪,自从龅牙苏离开后,一向嚣张跋扈的簿世仁兄弟倒是收敛了许多。”

三百里外的姬家七层塔楼前,姬长美突然打了个喷嚏,让正在练剑的姬长丽一个走神,剑法便显得呆滞了一些。

姬长美正色道:“破剑式是姬家七剑中最具有爆发力的一式,讲究始如处子动如脱兔,后发而先至,击敌于半式,最忌讳的就是分神。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切记!”

姬长丽肃然点了点头,姬长美只不过比她大了四岁,而且还是庶出,修为竟达到了筑基一重,不由得让人心生敬佩。让姬长丽颇为羡慕的是,姬长美甚至还修炼了母亲传授的【美人迟暮剑法】,偏偏母亲还不肯传授给最疼爱的她。

姬家四秀——天空美丽,只有她姬长丽没有筑基,十岁的她却只有练气二重,必须要奋起直追了。当然,姬长丽的心气如此之高,如果让外人知道这样的想法,只怕会郁闷死,许多修士十岁时能达到淬体十重就算是难得的人才了。

指点完姬长丽的姬长美长发飘逸,心思也飘到了远方,目光也情不自禁地投向七层塔楼的最高层,母亲为什么要让她做这些事情呢?想起听到的一些传闻,姬长美的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听着端木守的话,端木华心想,难怪白君一定要参加落花谷试炼。那么谢叔叔死在落花谷内,小兰妈也一定很想知道真相吧,端木华也萌发了参加落花谷试炼的念头。

不料端木守道:“凡是咱们村十六岁以下的淬体修士,只要剑术修为达到剑术境,都可以报名参加试炼。无论是白君还是你都可以报名,但最终能否参加试炼,要看报名的情况。”

说完,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端木华。

剑术境,端木华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突破。一定要参加落花谷试炼,查出谢叔叔的真正死因,让小兰妈了解真相。

阿呆心满意足地走后,端木华问端木守道:“三叔,怎么才能进入剑术境。”

端木守笑了笑道:“就知道你会这么问。今晚就好好睡吧,明天我再练一次【落英剑法】,你好好看着。”

次日,在广武子禁地内。

待端木守将【落英剑法】练完一遍后,端木华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似睡非睡,呼吸逐渐放缓,身体静到了极致,渐渐地进入了识海。

修者踏入淬体境,便开启识海。

端木华站在一座平坦的小岛上,红黄绿黑白五道河流从小岛的中央出发,注入浩瀚无边的识海。这五道河流便是端木华五行灵根。

小岛上空有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被不知名的符文链接而成的锁链封锁着,这是第一道禁制。

这个漩涡便是修者踏入练气境必须要打开的气门,只有打破第一道禁制,才能开启气门。

小岛下方,识海的深处,隐隐看到一个宫殿的雏形,也被符文锁链封锁着。

这个宫殿便是修者筑基必须要完成的玉宫,但端木华却被符文禁制封锁着,这是第二道禁制。只有打破第二道禁制,才能建造玉宫。

宫殿内部似乎还有符文锁链,这是第三道禁制。

只有打破第三道禁制,才能结丹。

端木华脚踏在小岛上,按照自己平时的方式演练【落英剑法】,一遍又一遍,从头到尾。

接着模仿端木守的方式演练,这样一来,剑招的速度加快了许多,力量加强了许多。渐渐地,端木华便发觉自己的剑招有前后脱节的问题存在。

如要继续保持剑招的连续和力量,以淬体境的修为,需要降低速度,但端木华不愿意这么做。

仿佛听到广武子苍老的声音徐徐念叨:

柔者刚之本,刚者柔之用,若欲极刚必力极柔,刚柔相济,落英之本传也。故与敌交手,未发手时,宜松柔灵活,不用一丝一毫之强劲,即松肩沉肘,虚领顶劲,外松内聚,飘然轻灵,若即若离,若假若真,寓随时变化之机而以意示形。

故曰:手如三春杨柳,步如落英缤纷,出手似闪电,发力如雷霆,静如处女,动若脱兔,其落英剑法之谓也。

广武子的这一番话,如醍醐灌顶,令端木华茅塞顿开。

落英剑法的造势,蓄势,守势,惜势和用势,无一不可拆分重组,无一不可相机而动,剑术境便是对招数的形和意的领悟和运用。

端木华睁开双目,缓缓起身,对广武子施了一礼。

就在这时,禁地外面飞入一只纸鹤。

广武子伸手朝虚空一抓,纸鹤拆解平摊成一封信,悬浮在他面前。

广武子看了信,微微一笑道:“十年没见,二位还是这么有趣。”话音刚落,便有一僧一道缓步走来。

僧人道:“没想到前辈更进一步,竟然达到了法相后期的修为。痴也惭愧,还是未能参透法相玄机。”

道人道:“哪里哪里,拙也也未能参透法相玄机。”

广武子挥了挥手道:“诶,二位何必自惭,痴也大师和拙也大师以神机妙算独步天下,此番还要多仰仗二位相助。”

广武子道:“快见过两位大师。”

端木华和端木守分别向痴也和拙也施了一礼,接着广武子便让端木华和端木守回去。

拙也大师远远望着端木华的背影道:“此人被下了三重禁制,即便集合我等三人之力,也只不过打开一重禁制。”

痴也大师道:“来之前,曾经得到一句偈语,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千万珍重。前辈三思啊!”

广武子的接下来的话却让两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是他的后人。天道盟传言他是被上官恨天杀死,但两位神机妙算,应该能够看破这些传言不过是为了欺世盗名,天道盟正是在这个谎言的基础上建立起来。他是何等样人,上官恨天又是何等样人,如云泥之别,岂可混为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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