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小姐都费了心思计算过了。”梦竹连连点头，双眼里直泛霓光，极是喜悦，“原来沐秋殿还有这么不成文的规矩。”
“规矩都是人定的，没瞧见燕含秋入屋以后，这院子里的奴才都退了，连个鬼影都不见。”孟千回环顾四周，又笑得惬意，已是明目张胆地走进长廊，朝着尽头的出口行去。
“也是哦，小姐真是心细如尘。”梦竹亦打量一番四周，的确如此，“怎么这么奇怪呢？”
“听说那位尹舅母有失眠症。入夜以后，不许宫人在她院中走动，也不许晨间宫人唤她起床。睡眠对她来说是很艰难的事儿，自然睡着了不喜欢别人唤她。”孟千回柳眉微挑，水灵的黑眸像蝌蚪似的一番游动，一切皆在胸腹之中。
燕含秋和尹之兰夫妇掌握洛阳朝纲数年，自然不能小觑，一点一滴都应摸得透彻，这样方可知已知彼，百战百胜。
“小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梦竹摸了摸脑袋，不得其解。
“王宫里嚼舌根的人多，你会听，本小姐自然也会听。”孟千回勾唇一笑，神情依然是那般自信，“早些回去，明天还等着看戏呢。”
“噢。”
梦竹急急地跟上千回的脚步。
如同风始皇所说，今夜他的确没有过来伊人阁。不知这个已经不傻了的“傻子”在做些什么呢。
洗漱之后，孟千回却一丝睡意都没有，倚在软榻上，盯着炕几上的一盏烛火发呆，时不时地还用手指拨撩两下。
真是奇怪，从来不会无聊的，怎么今夜心头空落落的呢。
梦竹和清月已经铺好了床，静静地在旁候着。
“夫人，该歇了，世子不会过来了。”打破闺中宁静的是清月，她依然是一脸沉着，干净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恶意。
不过这句，话里话外也听不出什么善意。
明着听来像是一句关心的话儿，实则暗藏“杀机”，无非是要刻意提醒世子不会来伊人阁，亦或者说刚刚新婚，某人就冷落了某人。
这点心思连梦竹都瞒不过，更何况是孟千回，她只是微微抬眸，淡淡地瞄了她一眼，好个清秀的丫头，生得端正，处事冷静，燕含春怕是培养这般的伶俐人儿颇费了些心思的。
“我家小姐早知道世子不会过来，用不着你假心假意地提醒。”不待千回发话，梦竹已经开始打抱不平了。
“夫人，清月没有此意。”清月是出乎意料的冷静，浅浅瞥了一眼梦竹，瞍向孟千回的时候有那么一丝凌厉。
这一点滴未能逃过千回的眼睛，丫头骨子里应该透着对她的轻视才对，好是狂妄。
“知道你没有此意。”千回轻轻拂袖，盘起双腿在软榻上坐直了身子，头微微一倾，嘴角撇出一个美丽的笑弧，“先前你是暖春宫的大宫女，是王妃娘娘身边的红人，到了我这里怕是太委屈你了。”
“夫人言重了，清月只是一个小小宫婢，承蒙王妃娘娘错爱罢了。”清月低身一拜，似乎已经意识到刚才的失态。
“好个谦恭的丫头。”孟千回用审视的目光将清月打量一番，“从小就入宫了吧，服侍王妃娘娘几年了？”
清月迟疑了一下，“回夫人的话，清月十岁入宫，服侍王妃娘娘有五年呢。”
看得出她没有撒谎，回答得不情不愿。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孟千回一边说一边眯眼一笑，这么好的资源摆在眼前不用的话岂不是浪费了，“我初来洛阳，对很多事儿都不太了解，要博得婆婆的喜欢，得投其所好才是。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些关于王妃的事情？也免得发生像昨天浣衣房的乌龙。”
“夫人有话尽管问。”清月的视线微沉，比起先前严肃许多。昨个儿在浣衣房各自心知肚明，不挑穿罢了，主子依然是主子，她不敢太造次的。
沉着的对应是出乎意料，不符年龄的成熟。
“好。”千回漫不经心地端起炕几上的一碗清茶，轻抿一口，笑意点点，“王妃娘娘跟世子的关系处得好吗？”
“王妃跟世子是母子，相处自然极好。”清月的头一抬，想都没想直接回道。
撒谎的功夫的确是一流，不知情的当真就信了。
千回心里自是清楚的，风始皇跟燕含春哪里像母子，就算是养母养子也没有半丁点儿的情意。“噢。”轻应一声，睨一眼这个淡定的丫头，看来是被燕含春养熟了，要想收为已用怕是比登天还难。“王妃跟王爷的感情好吗？”
“王爷跟王妃是恩爱夫妻，这个在洛阳是家喻户晓的事儿。”清月的回答没有半分犹豫，就好像是事实一般，说完以后，她还刻意了偷瞄了一眼孟千回，继续道：“宫里宫外的人都知道，这些年来王爷未曾娶过侧室，就连早些年老太妃为王爷选的侍妾，王爷也从未正眼瞧过。”
清月所言非虚，洛阳王风厉行只有燕含春一房正妃，可谓一夫一妻，千古佳话。
不过这夫妻二人可不是传说中的恩爱，甚至还有些陌生。
古怪，真是古怪。
“若是依你所说，王爷跟王妃恩爱甜蜜，如今王爷卧病在榻，王妃娘娘理应日夜守在宣云宫才是，为何我来这几日，王妃似是很少去看王爷呢？”千回的眉眼一挑，故意一个反问。
“这——”清月的表情一僵，支吾半天说不上一个字来。
“怎么了？”孟千回已然下了软榻，绕着清月踱了一圈，又将她细细打量一遍，“是不是撒了第一个谎无法圆第二个谎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