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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大火

头顶一轮皓月,宫廷大宴应该结束了。颜沐晨套着单衣坐在阁楼的屋顶上,望着一片片民居出神。他是痛恨自己的,浑浑噩噩度过了这么多年,努力过,却仍然没法摆脱儿时的阴影。

无聊的朝廷,无聊的刑部,无聊的皇帝……这大半年来自己到底在跟一些什么样的人打交道,都快分不清楚了。唯一能肯定的是,太过于自我,苦头会吃到死的那天。可无父无母的他就只剩下自尊心了,如果连这个都舍弃,还活着做什么?

慧聪大师圆寂他也没能赶上见最后一面。

总觉得这些年心口一直被什么堵着,痛苦不堪。每当想起父亲死去的一幕,他都痛不欲生。

“大人……”管家敲门。

“什么事?”

“宫里来密旨了。”

刑部尚书赵治刚从内阁议事回来,就看到九士府的人把刑部大堂给围了。他心想别要是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这帮人吧?九士府有十分久远的历史,专门监督官吏。新帝登基五年来,已经有不少过去先帝重用的大臣被他们拉下马。同样身为两朝元老的他可不想下一个是自己。

当然,尚书大人是多虑了。九士府找上门的理由跟他无关,跟侍郎官颜沐晨有关。值得庆幸的是南宫秋卧病在床,来的人是催颖、百里、郑寒。否则也许刑部得有人受伤。

颜沐晨额头上还包着纱布,似乎昨夜还染了风寒,整个人萎靡不振的。

“怎么了?诸位大人。”本官很多政务要忙,还有伤在身,你们能不能放过我。

催颖平静道:“张御史一家昨夜在刑部大牢集体自尽,这么大动静,怎么狱卒不拦一拦?”案子还没终审就畏罪自杀?还是集体自杀。说出来谁都不会信。

颜沐晨摊手,“人要想死,谁拦得住。”

“他可有招认党羽?”

“没有,他什么都不说,然后举家在大牢里撞墙死了。”不信你们自己去看啊。

“颜大人是把我们当三岁小孩了。”郑寒眯起眼睛。

颜沐晨轻蔑扫了他们几眼,“是又怎么样?”

催颖按下郑寒要发难的剑,对颜沐晨毕恭毕敬作揖,“是我们失礼了。多有叨扰,还望颜大人莫怪罪。”说完冲身后的众人使了个眼神,大家也不多逗留,眨眼功夫都消失了。

“到底怎么回事?”回到九士府众人便把问题抛向催颖。

“刑部办案轮不到我们插足,还是不要管的好。”催颖一一赔笑脸。只有百里面无表情的,崔颖知道自己没法忽悠这个人。于是找了个上茅房的借口欲偷溜。

“去哪啊?”刚跑到门口,百里已经在那等着了。

啧,真不愧是九士府第一高手。

朝四周望了望,确定没闲杂人等,催颖走到百里跟前。他记得以前的百里是个对任何事情都很难提得起兴趣的人,怎么最近怪怪的?催颖心下抱怨:百里你这么八卦,跟你举世无双的容貌和剑术完全不搭,赶紧改了这个毛病,安安静静做个美剑客。

“颜沐晨虽然自视清高,可绝不是蠢笨之流,更不是马虎大意之人。但凡进了刑部大牢的犯人,流水的刑具不过一遍别想舒服见阎王。况且还是张御史这种牵涉甚广的重犯。”哪能轻易让他死了。

“所以……”

“所以颜沐晨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百里了然,表情有些嘲讽。

“我猜测张御史为了减罪什么都招了。可皇上想动内阁,还远着呢。他有自知之明。也所以这个案子就只能暂时当做悬案来处置。”催颖漠然地说。

见对方要走,百里叫住他。

“那天晚上你跟都统说话我全听到了。”

催颖茫然。哪天晚上?

“五年之约是怎么回事?”

“就是我已经在这里呆了四年,还有一年就要跟你们道别了。回家娶老婆生孩子,继承我爹的米铺,当个衣食无忧的米虫。”哥哥今年已经29岁,再不成家立业,这辈子就废了。

见那张好看的脸还挂满不信任,催颖继续道:“我从来没害过你不是。”

“说得好像你能害我似的。”百里冷哼。

催颖咽口水,心知这个人是九士府最不能得罪的,否则随时横尸街头不是不可能。“我只是不明白自己为何要给朝廷效力。我对这些没有观念。你理解么?”非亲非故的,为皇帝卖命,他也不会把财富分我,也不会把女人分我。

街角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两人刚看清楚来者,对方就从马上滚了下来,擦了一脸血。是南宫府上的小厮。他顾不上自己,连滚带爬的到他们跟前,说快召集九士,一同到南宫家,见南宫秋最后一面。

噩耗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看着南宫大宅子挂满白帘,催颖心想自己要不要跟其他人一样像死了爹一样悲伤一下。可耻的是这个节骨眼上,自己想干的是另一件事。如果自己提出这个要求,一定会被乱棍打死吧?

在九士府和吏部的尽心张罗下丧事办得很顺利,人也下葬了。眼下最麻烦的事,便是九士府群龙无首。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催颖身上,因为都统临终前只见了他和百里两个人。大家多少对百里有了解,从他身上问不出什么。所以先找容易下手的。

“都统临终交代我和百里联名上折子,由林无接替他的位置。”

“噗……”正喝茶的林无十分不给面子的全喷了出来。

众人一听是林无都没异议。他八岁就进府,有资历,且是分析高手,江湖上一等一的暗器师。他继任都统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决策。

见大伙都如自己预料的服气,催颖接着说:“还有依照九士府的规矩,必须无时无刻保证有九大高手坐镇,现在空缺两个位置。由郑寒来负责招募,或者从府上的小鬼头里挑好的重点栽培也可以。”

“不是只缺一人吗?”郑寒满脸黑线,确定自己没数错。

“啊,本人承蒙南宫都统赏识,诸位兄弟关照,这几年已是占尽便宜,眼下实在不想继续拖后腿。所以本人的位置也希望能让出去。”催颖就指着赶紧找到接替者,他好请辞离开。

果然话音刚落,众人的怒骂声就席卷而来。催颖很诧异大家对他重视的程度。按理说自己一个不会武,成天就只懂得耍小聪明的拖油瓶,完全是拉低九士府的层次。何德何能。

这些天大家都沉浸在悲伤和疲惫中,所以议事结束,众人都各自离开,慢慢调整身体和情绪。毕竟人要向前看。只有百里一个人坐在大堂里,反复想那天在大门口催颖说的话。还有今天撒的那么多谎。

分明都统临终的托付是由催颖接任,他也满口答应的。

深更半夜有人敲门,还不出声,谁开门谁傻子。这么想着,颜沐晨翻过身继续睡。可敲门声停了之后,开始传来撬门声。确定是活人在外头,他掀开被子爬起来。慢吞吞下床,点了灯。然后走去打开房门。

“不如,你告诉我,我该问什么问题比较合适。”他看着来者。

催颖嬉皮笑脸地收好撬门用的匕首,擅自走进屋里。颜沐晨关上门,走到茶桌前,倒了两杯茶。“催大人有什么事不能白天到刑部说?我不记得我们的关系有亲密到能这个时辰在这个地方碰面。”如果还为了张御史的案子,真没什么可谈的。

接过对方递来的茶,已经凉了,“颜大人对蛊可有研修?”

“没有。”颜沐晨十分干脆的回答。

我就知道。“没关系,其实我之所以这么突然造访颜大人府上,是有一事相求。”

“我拒绝。”同样干脆。

“我以为颜大人会先听我所求何事再做定夺。”

“你想多了。”颜沐晨直接躺上床,盖好被子。

催颖也不死心,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说:“大人,我想求你开棺验尸。当然不是你亲自验,谁让仵作只有刑部和衙门能调遣,我是逼不得已才找到你的。况且这事还得秘密进行,否则我九条命都不够砍……”他一直碎碎念,念到自己都困了,颜沐晨还是一动不动,看来是睡着了。

许久,床上的人还是有了点反映,“催大人,有求于人是要拿出诚意的。”声音仿佛是从被窝里传出来的。

“打欠条可以么?”催颖后悔每月把俸禄花光光,如今送点好处都没有拿得出手的。

“本官对钱财不感兴趣。”他说的是实话。至少目前为止。

催颖皱眉,心生不好预感。

“催大人可敢承诺保本官进内阁?”

“……颜大人您太看得起我了。”催颖苦笑不已。

“那你请便吧。”

颜沐晨猜测对方是要开南宫秋的棺。那老头是朝廷重臣,未经皇上批示擅自开他的棺,就跟盗墓没分别。要是被发现了,催颖一个人找死没关系,自己还当冤大头陪葬,绝对划不来。所以与其听他半夜三更说个没完,不如直接开大条件,让他知难而退。

听门轻轻关上的声响后,颜沐晨换了个姿势,安心睡觉。

催颖的家宅位于昭和大街赵家胡同,地方不大却有些名气。因在这宅子里住过的几门中,有一门所出考生曾金榜提名,有一门的后人当过威远将军,还有一门被封过刺史。怪就怪在结局都不大好。金榜题名拜朝为相那位结党营私,被满门抄斩;当了威远将军那位战死边关,身首异处;而刺史在上任途中染瘟疫,客死异乡。大家都说不上这宅子是吉还是凶。有人觊觎,有人避而远之。催颖买这屋子,也是图到衙门方便,冬天不用起大早,没想那么多。

“大半夜的在我家门口干嘛呢?”催颖看到黑暗中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那,认出是林无。猜到对方此行目的,烦躁得很,不自觉地语气上就显得十分不乐意。

林无晃了晃手中的荷叶包,“烤鹌鹑,卤蛋,酱牛肉。”

推开门,里头的灯火便立即亮了起来。这是催颖的设计,据说是为了不用动手点灯。所以大伙钦佩他的头脑不是没缘由的。

“都统,我戒宵夜大半年了。”

林无自顾自地走到后院的厨房,拿了碗筷和梅子酒。

催颖这个人他不大了解,但是好人没错。同僚四年,除了欣赏对方绝顶的聪明之外,还颇为羡慕对方的运气。他也曾好奇过南宫秋把一个看似平庸无奇的人带回九士府的用意。这几年相处下来,他至今仍然琢磨不透催颖。

“你这儿竟然连个丫鬟都没有。”宅子不大,可一个人住就显得特别清冷。

催颖咬了半个卤蛋,含糊不清地说:“隔壁赵大婶每日来给我打扫屋子,还做两顿饭。你说说这年头去哪找那么好的人。”就冲对方这么热心,他都不好意思请丫鬟。“话说回来,你大半夜的不是专程请我吃宵夜的吧?”很晚了,不妨开诚布公,他还想睡觉呢。

林无满嘴酒肉,说不上话,只好猛摇头。好不容易咽下食物,他才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半夜找你。”怎么过去你没多疑。

见对方闭口不答,催颖也不再问。

天边露出鱼肚白,林无捂着肚皮,顶着一脸倦容,慢吞吞地走出催宅。催颖困意很重,磨磨蹭蹭送对方出门。平日里他们都早饭跟午饭一块吃,还是头一次宵夜跟早饭一块的。

“林无……”

“嗯?”

催颖挨着门,“你不信我,至少要信百里。”

林无顿了顿,轻声道:“是呢,百里不可能站在你这边。”所以南宫秋的遗言,他是可以完全相信的吧?九士府的最高荣誉,的的确确是由他林无来继承的吧?

“啊~~~~乏,我就不远送了。”说完催颖迅速关上宅门,把林无扔在外头。

不多时赵大婶过来,把新鲜的蔬菜和肉挂在柴房屋檐下的钩子上,然后从里头拿出扫帚,开始打扫院子里的落叶。

催颖透过书房窗户看了眼,愈发感到刺骨的阴寒。皇帝何尝相信过九士府呢?不管是先帝还是新帝,他们既需要利用九士府强大的实力,同时也无时无刻不忌惮这些人。赵大婶估计趁他不在家的时候,早把宅子翻了个底朝天。尤其是这书房,哪怕无关紧要的只言片语或许都早已被皇帝掌握。

“大婶我要出公差几日,回来给你带好玩的。”催颖背了个大夫时常用的木箱子,四四方方,看似沉重,实则轻便。平日里他都用来装干粮和打发路途无聊的闲书。

“大人吃过午饭再出门吧?”大婶担心他身体。

“待会儿街口买两个包子凑合就行。”他回敬一个放心的笑容。

出了家门,慢悠悠走出赵家胡同,确定身后没有目光。催颖迅速没入人潮,三步并作两步,绕过几个小巷,来到慧文街口,招呼一顶轿子,坐进去便命轿夫前往目的地。

颜沐晨刚下朝回来,打算换身衣裳再去衙门。刚进屋就被床上躺着的人吓到了。

简直阴魂不散。

走出府邸,轿夫压低轿子等待,他想了想,抬手命他们都回去。然后转身吩咐门房今日谢绝访客。

催颖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正琢磨颜沐晨应该早下朝了才是,别是又去衙门了吧?肚子好饿……嗯?他瞥见随意挂在椅子上的官服,看样子是回来了。

忽然门被人推开。只见颜沐晨啃着个水果,手里还握着本书,正看得津津有味。门还是用脚关回去的。

“颜大人,独食不是待客之道。”

颜沐晨瞪了眼对方,“本官还想想问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这不重要。”我肚子饿啊。

颜沐晨走到自己的床前,看到被褥上沾了尘土,咬牙切齿,但又不好发作。“你这身行头,是要住下?”他目光移向枕边的木箱,好奇里头的内容,但看着小巧,概也装不下细软。

“大人昨夜所言可还作数?”催颖揉着眉心。

“……嗯,作数。”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一年。”

颜沐晨不解,“什么一年?”

“一年内保你进内阁。”可之后的路,是平步青云,是阶下囚,全凭你自己的造化。

“这种虚妄之言,本官会信?”

催颖叹气,“若是在下做不到,颜大人大可把开棺验尸的重罪推到我身上,然后向朝廷揭发。我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就以此,大人就该相信在下。”

颜沐晨嘴角抽搐,对方竟然把结局都考虑到了。到底南宫秋的死有什么猫腻?他得承认自己被勾起了探究的欲望。“无论验尸结果如何,对南宫都统的死都不会有其他定论。你可明白?你觉得费这番周折有意义么?”人死不能复生,挽回不了的最好是认命。

“当然。”

颜沐晨垂下眼睑,轻笑道:“十日后你到慕枫镇找铃铛茶楼掌柜要结果。”他必须要花时间做一番准备。

“在下不能参与?”

颜沐晨走到他跟前,冷道:“下葬有日子了,尸体不好看,况且仵作手重……怕你晚上睡不着。”

催颖果然沉默下来,他不是怕,他是不愿意看到南宫秋那副模样。“我能相信你么,颜大人?”这句话像在寻求一个答案,又像是需要一点安慰。

颜沐晨摊手,“你如果有别人可信,就不会来找本官了。”反正决定权在于你。

催颖没再多说,背起放在床上的箱子,打开窗户跳了出去。颜沐晨走过去往外看,只剩下夕阳下飞跃的身影,他不禁露出淡淡的笑容。心道:催颖你藏得真够深。

城郊竹回榭

仆人小瑜端了几盘小菜和米饭,稳稳踏着竹楼的梯子走上来。他家公子只穿了单衣,坐在没有护栏的廊边,悬空着双腿,在专心擦那些长剑。他用力咽下口水,杀人利器光是看着就让人难受。

把饭菜摆放在公子身后的一张小矮桌上,他便下去烧茶了。

催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孤僻的人,不合群,不好相处。但自从认识百里后,完全甘拜下风。此人不合群,不好相处,没兴趣爱好,包括风花雪月之事。从表面上看,确实毫无弱点。

三两下把饭菜吃了个干净,小瑜的热茶也来了,还有热橙子,闻着就舒服。伴着竹林的风声和静渠的水声,略压抑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当然,他没想过这季节哪来的橙子。

“想寄存一些东西在你这儿。”

百里头也没回,慵懒地说:“何时取?”

“如果我能活到五年之约结束那日。”催颖轻叹。

百里不再作声,只是把剑收进剑鞘。

小瑜计算着时辰,知道差不多该添茶了,遂提着壶踏上竹梯。每走一步都努力稳当。生怕步伐太乱打扰他家公子。

“咦……”这是什么情况?公子在对着楼下潺潺流水发呆,手里握着个橙子,而催颖则伏在小桌上睡得哈喇子直流。他不禁感慨,九士府不忌惮百里的只有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催颖了。公子一定也是因为知道对方的底细,所以向来丝毫不对此人防备吧?

忽然夜空中闪过一道微弱冷光,百里站起身,把敞开的衣襟掖好,径直走进里屋,同时小瑜手上多了个剥得干干净净的橙子。不一会儿,只见穿戴整齐的百里走出来,手里握着那柄长剑,目光冷冽。这种时候小瑜是很识趣的,默默站在旁边就好,别关心,别打听。

催颖被香味熏醒,打了个喷嚏。迷迷糊糊坐直身躯,揉了揉酸痛的后颈,发现香味来源于桌上的香炉,里头放的是驱虫的药材。催颖能十分清晰的分辨都分别是哪几种药材。只不过他比较火大的是,为什么要放在他鼻子前,会熏死人的好么。小瑜你成心的么?

说要寄存的箱子失踪了,看样子百里已经答应他的请求。那么眼下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为了早点脱离这纷纷扰扰的朝廷和江湖,他得在五年之约来到前了却所有事。

南宫秋的死因,以及想法子让颜沐晨顺利入驻内阁。

“三根冷焰火,你怎么不省着点用?”百里挨着一棵四人合抱都未必能牵上手的大榕树左侧。立在他一仗之外的男子,握着柄手杖负手而立,正儿八经的,可不像是来叙旧。

“南宫秋的遗言是什么?”

“你不是看到了么?”林无担任都统。

“南宫秋这几年来一直十分赏识催颖,临终亦是只有你二人近身。他不可能将重任交给没有存在感的林无。”他不否认九士府个个高手,放朝廷哪个位置都是顶尖的,可即便是人才,也有分高低。催颖虽不会武,可此人攻于算计,城府极深。这种人更适合担当左右九士府前途的角色。

“你想多了。”百里吐出几个字。

男子停顿片刻,又道:“南宫秋一死,恐怕又会给内阁带来拔刺的契机,林无……他有这个能耐摆平么?”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谁知道呢。”百里冷道。

男子的权杖在松软的土地上跺了几下,“九士府头顶上的风雨很快就会发作,到时候,希望你看明白局势,做个好的选择。”

“……”

十日后

慕枫镇与其说是镇,不如说是京郊最大的黑市,也是唯一被朝廷默许的黑市。今天天气不好,商户们生意也不大行。好在大多数人干的都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行当,早已习惯了冷清。不过催颖难得来一回,竟然不逛逛,他们多少有些遗憾。要知道催大人出手阔绰,也甚少议价,大家都巴不得做他的生意。

“我得赶在城门关之前回去,过几天来找你喝茶。”拒绝了古董行蔡老板的盛情,催颖跃上马,扬鞭疾驰而去。

因为天气的缘故,官道上堵了许多车马和徒步的旅人。大家都依秩序排队等待入城,眼看就要到关门时间。催颖也失了耐性,骑上马奔到城门下,官兵刚想阻拦,见他出示九士府腰牌,立即毕恭毕敬放行,无视身后怨声载道的老百姓。

茶楼掌柜交于他的是一个沉甸甸的包袱,打开来,发现是一沓泛黄纸张,上面大多有简单的绘画,最下面是一本钉帧好的册子。随意翻了几页,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验尸的过程。字迹跟那些零散的纸张上出自不同人之手。

把书房门反锁上,催颖开始专心整理零散的纸张,对比册子里的记述一一分析。不知不觉天大亮。

赵大婶拎着新鲜肉和蔬菜一如往常来催宅,可刚走到院子外,就看到滚滚浓烟从里面冒出来。眨眼功夫火光冲天。她心道不好,扔下菜大呼走水。紧接着四周邻居纷纷提着水桶跑出来,可火势太猛,根本无济于事。

一刻钟后官府衙役才到,费了大半天功夫总算把火扑灭,整座宅子也变成了废墟。衙役冒着浓烟冲进已经烧塌的催宅,在一根焦炭的房梁下发现一具尸体。赵大婶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中,她认出尸体某些特征,加上衙役用棍子挑出来的玉牌。她顿时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英雄谷

林无带领九士府众人给催颖立了碑。噩耗来得太突然,他们都有些承受不住。年纪小的孩子们都哭得特别伤心。前些日子都统病逝他们都没现在这么难过。

颜沐晨下了朝就特地过来。也说不上自己为什么要关心一个只会添麻烦的人。南宫秋的验尸结果一定跟催颖所猜测的不同。至于他怎么突然就被烧死了,古怪却不值得探究,因为人死不能复生,没有意义了。唯独有些不爽,自己被对方摆了一道。

“颜大人……”

九士府一众有些意外会在这里碰到对方。

“嗯。”礼貌性点了点头,颜沐晨直接走进墓园。

众人纷纷朝谷口走去,只有百里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颜沐晨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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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边明月清雅高洁,枕畔伤痛刻骨銘心。少年瑷蓁因顽皮酿成车祸惨剧,寄居在父亲的好友家中,结识了一生的挚友桑柠,两个女孩风雨同舟,一同踏上了坎坷艰辛的人生旅途。瑷蓁高雅、聪慧、温柔、勇敢,如静夜月光般皎洁,一生却受尽命运捉弄。痴情坚贞如她,如何以柔弱之躯抵抗人生的惊涛骇浪,屹立不倒?桑柠清丽、乐观、善良、执着,如清晨彩霞般绚丽,带给所有人温暖和希望……辛酸苦痛风波不断,她如何守护自己所爱的一切,并守住自己的善良本心?桑柠和瑷蓁渡尽劫波却不改如玉模样,绚丽的五彩霞和寂静的明月光,都注定是人世间最动人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