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能在校园里掀起波澜的,大概就是一些风云人物的恋爱传闻了。
我不是喜欢那种秘密的恋爱,即使不会高调的张扬,但有人问起来我还是很愿意大方的承认事实。
可是这并不代表我能接受和许炀的事被那么多无关的人指指点点。
看起来他们比我都了解的样子。
然而事实是,最近我和许炀见面的次数甚至比和汤睿一起的次数还要少。
我们的关系并没有按照我想象的那样迅速往粉红色方向发展。
我依然过着每时每刻巴望着手机,等他信息的日子。可是许炀好像总是很忙,他很少主动找我聊天,更多时候就连我找他,他也会过了很久才回。
那样等待的时候,去找汤睿成了我的习惯,从汤睿那里听他讲许炀的事也变成了我的消遣。
汤睿会愤愤的跟我一起吐槽,说许炀是典型的天蝎座闷骚男,在家的时候也闷着头不讲话。幸好卧室是分开的,不然非得被他的低气压弄疯。
我担心的问他那为什么还跟许炀一起住。
他就会皱眉叹气没办法自己宽容大度才能容忍许炀,不然没人愿意跟许炀合住了。
然后他又警惕的环顾四周,确定没人之后才继续话题。
那时候我花了很多精力来研究星座。汤睿告诉我许炀是天蝎座,我就用各种星座分析解释许炀的行为。努力告诉自己那些不寻常只是个性使然,也是许炀的魅力所在。
我忘记了园园说过主动的女生没人疼,我总是按耐不住去找许炀。那是我十六岁的时候最常做的一件事。因为许炀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是最大的快乐。
十六岁,爱情就是最大的心愿。我以为爱情只需要不遗余力,我以为我并不需要得到同等的回应。
为了许炀,我曾经莽撞而执迷不悟。十六岁的我幼稚的相信,只要努力终会有回报。我总是感动于自己的执拗,我活在自己幻想的浪漫爱情里伤春悲秋。我不担心受到伤害,我不计后果的付出,我可悲到只要站在他身边就感到很幸福。
我一次次遇到挫折一次次受到伤害,我也会感叹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一个白眼狼。但只要许炀一个关怀的眼神或者不经意的温柔,我又可以擦干眼泪,毫无畏惧的重新站起来。
那时候,我重新找出以前丢下的青春疼痛文学。我终于能看懂了里面的故事了,我因为那些故事而流泪,我告诉自己每个人要经历那样的过程。
然后我合上书本,继续去奋斗我年轻而纯粹的爱情。我以为我长大了。
可是那时候我明明才十六岁,我以为我的勇敢是因为我的成熟,因为我拥有一片赤子之心。
然而每次想起那个莽撞的十六岁的我,我总是想嘲笑,嘲笑我自以为是的付出和无疾而终的初恋。
可我不忍心把那些全盘否定。
因为我始终记得,十六岁那年的光棍节,他找到我,双眼因为宿醉而布满血丝。他有些生气,却温柔的拉下我的帽檐遮住眼睛,我记得他在我耳边说:
“你又不是光棍为什么偏要来这种地方?程安书,你不是有男朋友嘛!”
那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光棍节,也就是11月11日。事情比我想象的要糟糕多了。
地理课上有同学告诉我,晚上在市中心的酒吧会有留学生专门的节目,大概就是一个联谊性质的单身party。
我打电话给许炀问他要不要去。我承认经管说着看起来很有意思想去玩玩,但我的最终目的还是借此机会搞定许炀,谁让那家伙一点也不知道主动,我只能改变战略主动出击。毕竟幸福掌握在自己手中。
可是许炀不感兴趣,他只是耐心的听我讲完,然后告诉我他昨天喝多了酒头疼不能去。
他的声音确实有点和平时不同,挺憔悴的样子。我才知道他今天请假没有上学。
我有点着急的问他有没有事。
他说他没事不用担心,然后就挂了电话。
然后一下课我就跑去找汤睿。
汤睿正在和教室里一帮男生聊的开心,听到我叫他的时候眼睛眨巴了一会才走出来。
“汤睿同志,许炀喝了多少啊居然喝挂了,有没有事吗?”
听我这么说,汤睿的表情有些奇怪:“我就说小嫂子怎么来找我了…昨天一同学生日,许炀跟他关系好,这不闹着闹着就喝多了嘛。没什么事,别担心啊。”
他语气挺轻松的,确实没什么事的样子。可是我记得那天在园园家,许炀连续喝了那么多都还挺清醒的,不能来学校的程度该是喝了多少……
“小嫂子能不担心嘛。汤睿同志你说这许炀,不能喝了也不吭一声,结果真给喝挂了。”
“就是这话,天天就知道逞能,也不想想小嫂子会不会担心。别急啊小嫂子,小弟再去给你看看情况,等会啊。”汤睿小脸蛋笑的红扑扑的,他摇摇手机示意自己先去打个电话。
我站在他们班门口等他。我一直觉得汤睿是那种特别助人为乐又脾气很好的男生。他总是叫我小嫂子让我心情非常好,所以就算他喜欢一直眨他的小眼睛我也不觉得猥琐,因为他说话实在太可爱了。
不过他似乎和男生关系更好。好了就此打住!性取向属于隐私问题。
因为是下课时间好多人从那里经过,三三两两的绕过我走,状似不经意的聊天,却是我恰好能听清楚的音量,明显是说给我听的。
“诶,她居然说她是初恋诶。”
“真的吗,哈哈哈,笑死人了,看她那个样子,说她是处~女我都不相信。”两个人一阵哄笑,说处~女的时候还特意强调了下,尖刻的声音特别让人反感。
我调整呼吸,不去理会她们。
可是其中一个女生停下来,好像刚发现我:“哎呦,程安书啊,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才看到那个女生。我认识,是初中同学,叫孙筱瑶。孙筱瑶和初中变了挺多,披着头发的成熟打扮挺好看的,但是那副盛气凌人的表情完全没有了以前干净的感觉。
她现在好像和社会姐混在一起。
“孙筱瑶,好久不见啊。我在这里等人呢。”其实我们以前关系挺好的我记得。
孙筱瑶捂住嘴巴笑的有点讽刺:“等谁啊?许炀今天可没来上课哦。”
她旁边头发染成黄色的女生也跟着笑,干枯的黄毛像稻草一抖一抖的,在我的位置甚至都看到了发尾的无数个分叉……
我想到了狐狸斯,同样的发色差别居然这么大。
“哦,我并不是来找许炀的。”我笑着说。
“也是啦,人家帅炸天那么多男生追呢,哪会跟我们一样肤浅呢。”黄毛语文一定没学好,我没听懂她嗲声嗲气的在说什么。
我干笑两声。
没想到孙筱瑶听到之后,明显不开心了,声音尖的就连在下课这么多人的走廊上都很有穿透力:“呵呵,程安书我问你哦,你现在是不是天天吃许炀的口水啊。”
“啊?”我愣了。
黄毛夸张的掩住嘴巴笑,用她的死鱼眼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我:“瑶瑶你也太单纯了哦,女神吃口水哪够啊,是精(?和谐)液吧。”
……
我笑了,尽管我感觉很恶心。我想起来以前看来的一句话:“总有些女生自己是自己是坨屎就巴望着全世界都是粪桶。同学,有空多读书,少说话,免得暴露你的智商。”
我完我转身就走。周围有好多人看着,
我觉得很难堪,可是我的背依旧挺的笔直。
我笑着走回教室,我没有做错,我不需要躲。
那大概是我第一次遭受不公平的待遇,我很难过,但是我告诉自己,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能分的清楚谁对谁错,那件事,丢人的一定是她们两个。
可是我错了。
比起事实,群众更愿意相信劲爆或有冲击性的坏消息,并且总是乐此不疲的互相讨论。尽管那些事情并没有对他们本身造成伤害,但是每个人都需要这样一个对象。他们会愤怒的去辱骂他,用道德标准去斥责他,他们像是正义的使者,事实上只是借此发泄自己生活中的不满。
越惹人注目,越遭人诟病。
不过,这些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放学之后汤睿发来一张许炀的照片。照片角度有些奇怪,拍照技术也很烂的,不过看的出来许炀正坐在床上用电脑,裸着上身(っ╥╯﹏╰╥c)。
我发誓我的动机是绝对单纯的!我的心灵也是绝对纯洁的!而且照片拍的很模糊,只看到白白的一团!
许炀这小白脸比我还白!
汤睿还炫耀说是给我的福利,他冒死偷拍的。
我正直的表示对于这种暴露舍友隐私的行为是不提倡的,不可以发给除了小嫂子以外的其他女生。
我一边跟他聊着一边打发时间等酒吧开门。
汤睿突然问我今天在他教室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我说没有。
他过了一会才发消息告诉我他听说有人骂我。
我赶紧给他发去一条语音:“哦,你说那个啊,没什么事不就骂几句嘛。”
“小嫂子,孙筱瑶喜欢许炀我们大家都知道。她这不嫉妒嘛!小嫂子别放心上啊。许炀也可讨厌她了。”汤睿也回我一条。
“我知道,我才不理她呢!那个,那许炀知道嘛?”
“大概不知道,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呢。”
“嗯,那你别跟他说啊,(?_?)丢不起这个人。”千万别让许炀知道千万别。
“放心小嫂子,小嫂子不愿意的事,咱这做小弟的能往外说嘛!”汤睿给我打包票。
很多事情总是发展的出人意料。
比如我生气的决定找人陪我一起去参加那个活动,可是园园要陪林凯传琪要写作业……狐狸斯大概有空可是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去那里。
比如我只能一个人打车去市中心,却愣是和那个阿三司机因为无法交流而捉急很久。好在他最后还是用导航仪找到了那个酒吧,尽管他被导航骗着转了好多路。
再比如我到的时候酒吧还没有开始营业,我坐在门口等了好久才终于到了点。看到帅气逼人的服务生极其兴奋,人家却把我挡在门口,礼貌的告诉我未成年禁止出入。
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可我不想回宿舍。
到了时间点陆陆续续的来了很多参加联谊的留学生。大概因为酒吧的位置有点偏,都是找了很久的样子。
等了这么久却进不去,我特别不爽。
可是又没有办法,只能慢吞吞的沿着街道走,企图能走到个繁华点的商街,随便买几件衣服慰劳自己。
可是我走了好久也没走到,明明是市中心的位置,我走到的地方却越来越荒芜,只能偶尔看到几家快打烊的商铺。已经十一点多了。
我一直知道美国西部城市的城郊通常不繁华甚至可以说破烂,却并不知道商业区附近的城区也这么人烟稀少。
我越来越害怕,只能原路返回。可我完全不记得从哪里走过来的。
我准备打电话给园园,才看到上面有好多通未接来电。
第一个就是园园的。我回拨给她,园园特别着急的问我在哪里,她说许炀一直在找我。
“他为什么找我啊?”我心情很不好。
“今天孙筱瑶是不是欺负你了?她还说要找人收拾你。我的上帝,这还得了?许炀知道了能不管嘛?”
“不是吧!孙筱瑶她有必要吗?我都不知道。”居然活着活着还能遇到这种事!害怕。
“所以亲爱的,你到底在哪里啊?”
“我也不知道,我迷路了。”(?_?)真的好害怕。
挂了电话之后,我又看了下,真的有许炀的未接来电,还不止一个!
(┬﹏┬)好感动,我的男神。我为什么没有接到电话?
我立刻回拨过去。
“喂,许炀!我是程安书。”
“你在哪里?”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我才听到许炀这样问我。
“我也不清楚。”我快哭了。
“?”
“……许炀,我迷路了。”我说出了事实。
许炀叹口气,冷静的说:“别怕,你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这里好像是乡下。”
“那周围有什么?”
“马路…树…麦当劳…灯…没了。”
“……你怎么到那里去的。”许炀语气有些奇怪。
“我,我去参加光棍party,人家不许我进去…然后我随便走就走到这里了。”因为觉得丢脸,我慢吞吞的解释着。
“你怎么一个人去那里?”许炀貌似有点意外。
“……我就是想见识见识。”因为你们都不愿意陪我啊!
“能打到出租车吗?”许炀不再跟我讨论那个问题。
“没看到(?_?)。”
“那好,你听着,现在直接去麦当劳,把地址照下来发给我。”他说。
“哦,好的。你等一下。”
“然后哪里都不要去,呆在那里等我。记住不要跟任何人说话。”
“好的!”
“记住我说的话,我马上到。”说完许炀就挂了电话。
这家麦当劳都快有操场那么大了。这么晚了餐厅里也没什么人,只有外边不时有几辆车开过来买夜宵。
我不点餐实在不好意思呆在里面,就没有进去,直接坐在了门口的路灯下面。
一想到许炀要来找我,我开心的不行。我特别机灵的从书包里翻出许炀的帽子,幸好带着了。
我戴好帽子,很安静的坐在路灯下面等许炀来找我。
已经快十二点了,我平时都睡得很早,今天却离奇的一点也不困。但我还是怕我睡着,一直瞪着眼睛。
许炀很快就到了。
看到他从出租车上走下来的时候,我立刻站起来向他跑了过去。
“许炀!”我非常用力的抱住他,声音因为感动变得有些哽咽。
许炀不说话,我抬头看他。
他的眼里满是血丝,他有些憔悴,但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静。我才想起来他今天身体不好都没来上课。
“许炀……”
他才终于有了些反应,好像没认出来我,眯眼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大概是生气了。
我让我的眼里盈满了泪水,机智的我已经想好了一整套说辞,以解释没接到电话这回事。
许炀根本不看我不愿意理我,顿了会,就有些气恼的拉下帽檐遮住我大半张脸,虽然动作还算轻柔。
许炀生气了!我第一次看到他生气,但是我出乎意料的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有点心花怒放。
许炀是担心我才生气的!
但这可不能被他看出来,我缩着头并不讲话。
许炀慢慢凑到我耳边,我以为他要亲我。然后恶俗又浪漫的对我说类似“这次,我没有喝醉”这样的话,因为我现在只有嘴巴露在外面。
但是他没有。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却几乎是我整个高中时代的精神支柱。
“程安书!”他叫我的全名也这么好听。他顿了一会才继续说:
“你又不是光棍为什么偏要来这种地方?程安书,你不是有男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