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尺的温馨之家,现在成了一座凶屋,房间已被封锁,何玉死亡的地方也被粉笔画出。苏菲手上拿的是何玉的日记,但日记只到2012年的11月16日就终止,上面写的是:
“前两日,我和云杰在苏菲侦探的鼓励下冰释前嫌。辛医生说我患上了被迫.害幻想症,我是愿意相信的。我宁愿相信自己有病,也不愿相信云杰会害我。这大半年来,我错得太离谱,居然将这么爱自己的丈夫幻想成坏蛋!医生说的对,我是太愧疚,悔恨和自责就像毒蛇让我每日都活在痛苦之中。从明天起,我何玉要洗心革面,好好接受治疗。”
“这日记本是从哪里搜到的?”苏菲问道。
“就随手放在书架上。”
“你难道就没有怀疑,如果沈云杰真的下毒,他不会毁去这本日记?”
李毅不是没有怀疑,但对这个案子他偏见太重,现在心魔已除,他说:“不错,如果沈云杰心思缜密到利用慢性毒药让何玉在他离开香港的时候才毒发身亡,制造不在场证据。那他就不会蠢到把这么明显的证物摆在这里。”何玉死亡的时候沈云杰赴离岛参加亲戚婚礼,等他第二日下午回家,那里已经变成了凶案现场,他也被押回警局。
苏菲自我安慰式地笑了一下,何玉被害一案她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信心满满,完全相信沈云杰无辜,她也像李毅一样害怕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而错送了一条人命从而背上一辈子的道德枷锁。不同的是,李毅认命,用逮捕沈云杰来赎罪,而苏菲就算在绝境也要挖出一条生路,带着沈云杰不是凶徒的希望将这个案子彻彻底底查过,结果输了她才会忏悔。
此刻,这本惹人怀疑的日记为她的希望之路有加了几分砝码,而辛合翰是她的另一个砝码。当他火急火燎地赶到凶案现场,苏菲将他介绍给李毅认识时,李毅恍然大悟:“你就是日记中提到的辛医生。”
何玉之事苏菲在电话中对辛合翰说得七七八八,但他到了这里才真正相信一条人命就这样溜走。辛合翰一直埋在书本学问当中,即使做心理医生也不过是听病人发几个小时的牢骚,下班之后各走各路,世俗的事好像与他无关。生离死别的感觉,他是第一次真正遇到,何玉虽然只是他的一个病人,但他这个从没见过病人死亡的医生,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上个礼拜五,我才刚见她,她的情况已经慢慢好转了。我以为她会是我医治好的第一个被迫,害妄想症患者,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苏菲第一次见到老友恍惚的样子,在温室里的辛合翰一直以为世界都是被阳光笼罩的,没想到世事也有不顺心的时候。李毅问:“辛医生,何玉难道真的有妄想症吗?她在日记中说的沈云杰想折磨她毒害她的事情都是她幻想出来的?”
辛合翰拿过日记:“这本日记应该是何玉的老日记本。我对何玉提过,如果她要开始崭新生活,应该换一本日记,在里面的她不要再怀疑,而多去相信多去爱。所以你看,这本日记的最后一篇是2012年11月的事情。”
“但是整个房子都搜过了,没有搜出另一本。会不会她从那天以后就没有写日记。”
“不会,写日记的习惯一旦养成就像吃饭一样,是戒不掉的。何玉之前每天都有写日记,这个习惯已经持续了十多年,所以我才建议她用这个方式协助治疗。”
“辛医生,这样说来,你医治何玉也有三个月左右,她的病情怎么样?有没有自杀倾向?”因为何玉的死因是慢性中毒,即每日服食少量毒药,连续多日服食致死,所以李毅从来没有怀疑过她自杀。之前,他只想一心让沈云杰入罪,从来没有认真调查此案,现在从头来过他便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就算微乎其微,他也不愿放过。
辛合翰摇摇头:“这三个月来,药物控制加上心理治疗,何玉的病情有所好转。尤其是最近这一个月来,她对她丈夫的信任越来越增加,几次他到诊所接她,他们表现得很恩爱。所以我让她只需要一个礼拜复诊一次,没想到她就这么没了……”
辛合翰讲着讲着声音突然有些哽咽,看着他眼眶发红,苏菲拍拍他的肩,他背过身去。侦探和医生是最接近死亡的职业,看得多了,苏菲学会麻木,第一次看,辛合翰怎会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