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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情情

清淡的月光透过薄雾使整个山脉蒙上了一层透明的薄纱,让整个山脉看起来如梦如幻。

山脉连绵不断,四周皆是高耸如云的陡峭山崖,灰色的崖面却十分平整,犹如被人刀斧神工削成一般。在山的前面乃是一片辽阔茂盛的森林,林中皆是参天巨木,延绵纵横,让人一眼望不到尽头。

此时,在山脉最高的一座陡峭的石壁之上,有六名黑衣人站成一圈,长剑端举指着正中央的那名青衣男子。

虽然那处于包围之中的年轻男子半跪在地上,看起来已是强驽之未,但是那六名黑衣人也不敢放松警惕。

他们从落阳城足足追了三天三夜,损失了无数好手,才将他围困在这处山崖上,万万不敢掉以轻心。

“顾青衫,我们本无意与你为难,你把二小姐交给我们,我们定饶你一命。”黑衣人的领头谆谆劝之:“二小姐与你并无任何关系,你又何必为了她白白丧了性命。”

将怀中的小姑娘紧了紧,顾青衫以剑为支,从地上站了起来,抬头看向那说话的黑衣人。“我顾某人受人所托要将季二小姐带离季府,便是损了我顾青衫这条命,也不敢有负所托。”

自从三天前将季无悠带出府后,这些黑衣人就一直紧追不舍,这三天来顾青衫不眠不休疲于奔命,身上的衣衫早就破损不堪,脸上也尽是疲态。

看了一眼还在他怀中昏睡的季无悠,稚嫩的小脸一片安然,微微嘟着嘴,也不知在做什么样的美梦,对现在的危机丝毫不知。

顾青衫暗暗叹了口气,今日只怕他已无法护她安然了,可怜她小小年纪还未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世界,便要命丧于此,实在可惜。

不过也好,她这种天生炉鼎的体质活下来也不见得是好事。

想起那落阳城季家的家主,顾青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常说虎毒不食子,又有谁能想到那季家的家主竟然如此歹毒,竟然想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培养成自己的炉鼎,然后来提升自己的修为。

不知何处吹来的清风,带起了几丝幽幽淡淡的草木气息,轻轻掠过鼻尖,凭添几分恬淡安详。

“既如此,别怪我等心狠手辣了。”领头的黑衣人说完,便与其他五人一起攻了上去。

黑衣人的剑招招歹毒,尽往顾青衫致命处刺去,顾青衫眼神一凛,手中的长剑如流云行风一般将那些攻击一一格开,但是那六人合力又岂是他一人可以抵抗的。

顾青衫腰身一弯,躲过心脏的致命一击,但手腕处却被划了一剑,顿时血流如注。顾青衫且战且退,转眼间便已到了悬崖边上。

凛冽的风声呼呼而过,不知何时月亮已经隐入乌云之中,天上开始飘起鹅毛大雪。

黑衣人已经逼到他的身前,顾青衫扭头向崖下看了一眼,只见崖下深不见底,也不知有多深。

“顾青衫,你已经无路可逃了,把季二小姐给我们。”

顾青衫并不答话,看了一眼怀中的季无悠,眼中闪过一抹绝决,一纵身就朝崖下跃去。

六名黑衣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猛到冲到崖边,不可置信地看了下去。

“头,这悬崖深不见底,我们怎么办?”

“下去找,家主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领头人完全没有预料到顾青衫竟然抱着必死的决心,震惊之余飞快地吩咐道。

在六人离开悬崖之后,一名穿黑袍的男子从不远处藏身的巨石走了过来,他朝悬崖下了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只晶莹的玉瓶,轻轻抚摸着瓶身,缓缓说道:“阿情,如果再不将你的魂魄安置好,只怕很快就要消散了,而且我的身体在下界也不能支撑太久,虽然这季二小姐是个天生炉鼎,却是与你一样是天生的冰灵根,倒算是个好苗子了。”

龙燮轻轻咳嗽了几声,将玉瓶收了起来,又从怀里拿出一只黑色的莲花向空中轻轻一抛,那莲花在空中慢慢变大,龙燮盘膝坐了上去,指挥那墨莲向悬崖下飞去。

悬崖上很快又变得空无一人,纷纷扬扬的雪花很快将这里曾有过的痕迹一一掩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墨莲到底是上品法器,深不见底的深崖不到一刻钟便已见了底。龙燮细细搜寻了片刻,才在一颗大树上找到顾青衫的身影。

将顾青衫施法放在地上,看到他的样子,龙燮不由惊讶地咦了一声。这顾青衫倒是个好运气的,从那么高的崖上跳下来又被一根树枝穿胸而过,受伤颇重,但却留得一口气在。

只是他怀里的季无悠却没有这么好运,落到树上的时候恰恰撞在树干上,三岁稚童的身体娇嫩无比,轻轻捏一下便会青紫,何况是那么大力在撞在树干上,此时已无任何气息。

事不宜迟,龙燮飞快地拿起一颗丹药喂给顾青衫,确认他吞服下去后,手掌在他的伤口处轻轻抚过,深可见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收缩,最终变得平滑无比。

确认顾青衫已无大碍,龙燮带着二人找了一处洞穴,拿出一颗夜明珠来,暖白色的光线将不大的洞穴照得亮明,洞穴倒是还算干净,并没有妖兽的异味。

随手将夜明珠放在一旁,龙燮从纳虚戒里拿出软塌锦被将二人平放在其中,又拿出一张阵盘放在洞口,让整个洞口都隐藏起来。

布置好一切,龙燮不敢再耽搁,拿出朱砂开始在地上画阵。

人死如灯灭,肉体归于天地,而魂魄纳入鬼域,不得流连人间,这是天之规地之法,即便是这修仙为主的云游大陆也不能避免。

虽然有能保存魂魄的晶玉瓶,但是也尽能维持三个月不消散而已。

不过万年来云游大陆出过太多的能人异士,对于魂魄重生之法也多有研究,其实有一门法阵可以使人魂魄重生。

只是这门法阵要求颇多,除却法阵必须要用施法人百年功力以及精血之外,还需要重生之体与魂魄磁场符合,并且死去的肉体不超过三个时辰。

龙燮在下界寻了将近三个月,在几乎绝望的时候才碰到季无悠。

画好阵法,龙燮用匕首割破左手腕,鲜血瞬时喷涌而出,他脸色不变,只是镇静地将鲜血滴进阵法之中。

原本用朱砂画成的阵法在鲜血溶入后开始发光,腥红的鲜血如溪水一般在阵法中来回流动,却不见溢出。

龙燮将季无悠的肉体放在阵法之中,手指恋恋不舍地看着手中的晶玉瓶,眼中闪过太多情绪,最终又归于沉寂。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拔开瓶盖,瓶里的魂魄不由自主被阵法所吸引,如一缕青烟般从季无悠的天灵盖慢慢向肉体里钻进去。

看到魂魄容纳入肉体里,龙燮松了一口气,一贯冷漠的脸上也露出一抹浅笑。这抹浅笑让他冷硬的脸庞显得柔和起来,更衬得他俊秀无俦。

忽然阵法中的季无悠的四肢开始抽搐,小小的身躯在阵法中不停打滚。

糟了,怎么会出现排斥。

龙燮的猛地大睁,脸上那抹浅笑还挂在嘴边,让他的表情显得分外怪异。

他忙不迭地冲进阵里,把季无悠小小的身躯抱在怀里,右手掌贴在她的后心,将神识探入她的体内。

如同龙燮所预料的那般,肉体和灵魂无法贴合,开始出现排斥。

季情情的灵魂在季无悠的身体里横冲直撞,想要逃离将她禁锢的这个容器。龙燮连忙开始用灵力引导季情情的灵魂。

季情情的灵魂在灵力的安抚下变得温顺,顺着龙燮的引导,从脚到头,一寸寸往上,慢慢镶进季无悠的肉体。

随着灵力的输入,龙燮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冷汗顺着鬓角慢慢滑落,他眉心紧皱,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忽然间他的身体一颤,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灵力一中断,季无悠本来平静的身体再次抽搐起来,龙燮大惊,顾不上心口的巨痛,再次将灵力输了进去。

源源不断的灵力输入进去,季无悠的身体再次平静下来,而龙燮的脸色却由原先的苍白变成赭红,最后又变成像十月的葡萄那样的深紫色。

过了约摸一个时辰,季无悠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而这时龙燮的脸色却变成了纸金色。

将季无悠小小的身躯放在软塌上,龙燮服下一颗丹药开始调理内息。他不顾自己损伤的修为强行施实重生之法,现在已经是强驽之末,就算是一个没有任何法力的凡人也能轻易将他击倒。

就在龙燮运功疗伤的时候,季无悠也醒了过来,一双大眼骨碌碌地看着盘膝坐在地上的他。

季无悠从软塌上爬了下来,晃悠悠地走到龙燮身边,软软的手指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用软糯的声音说道:“哥哥,我好饿。”

龙燮呼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双眼,一把将站在他身边小小软软的季无悠抱在怀里,拿出一块糕点递给她。

这芙蓉糕还是季情情当初放在他的乾坤袋里的,拿出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轻轻用手掌拍了拍她的后背,龙燮近乎贪婪地看着怀里的季无悠:“慢点吃,别噎着。”

季无悠吃完糕点,在龙燮帮她擦嘴角的时候,害羞地笑了笑,“哥哥,你是谁?这是哪里?”

“你叫龙燮。”龙燮揉了揉她的头,将嘴唇轻轻贴在她的额头。

“龙……谢……?”季无悠大眼晴一闪一闪的看着龙燮,奶声奶气地说道:“那我是谁?大哥哥认识我吗?”

龙燮看着季无悠的眼神一下变得悲伤起来,虽然知道重生之后的灵魂犹如新生,但当事实摆在面前时,却仍让他不由自主的难过。

情情不记得他了,他们的一切都被遗忘得一干二净,仅留他一人抱着那些被称为曾经的回忆度过以后的日子。

季无悠手足无措的看着龙燮,小手慌乱地摇着,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大哥哥为什么忽然哭了起来,“对不起,哥哥,我不问了,你不要哭。”

将季无悠的脑袋压在自己的怀里,龙燮哑着嗓子说道:“你叫情情,季情情。”

龙燮知道自己该走了,使用过灵力之后,天地规则的威压犹如一座大山一般压在他的背上,让他连呼吸都显得费力。

“情情,我要走了,我叫龙燮,你长大后一定要记得来找我,好吗?”龙燮大拇指轻轻磨娑着季无悠的脸颊。

季无悠虽然听不懂龙燮的意思,坐在龙燮的膝上来回晃动着自己的双腿,:“我长大了一定来找大哥哥,不过……”歪了歪头,接着为难地说道:“我要去哪里找大哥哥呀?”

龙燮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微微一笑,从手指上摘下一枚戒指,找了一根红绳串了起来,戴到季无悠的脖子上。

“这枚戒指戴在脖子上,不要摘下来,好吗?”

季无悠好奇地看着戴在脖子上的戒指,拿在手中不停翻来翻去,“这个是做什么用的呀?”

“这个是保护你的,受欺负的时候,你就默念碧苍戒,知道了吗?”龙燮拍了拍季无悠的小手:“答应哥哥,戴在脖子上不要摘下来,也尽量不要让别人看到,好吗?”

这枚碧苍戒是防攻一体的神器,在受到攻击时可以用神识激发它,不需要灵力,对于修为也没有任何限制。

这样一枚神器,只要一出现就能引起下界修仙人士腥风血雨的争夺。龙燮知道对于季情情而言并不是一件幸事,但是他在下界不能久待,也无法将季情情带在身边,只能出此下策。

季无悠的小脑袋用力点了点,把戒指放到衣服里面,眼睛弯弯地看着龙燮,“嗯,我答应哥哥,不让别人看到,也不摘下来。”

“乖。”

龙燮将季情情放在软塌上,将她哄睡后便开始清理地上的阵法,直到再也看不出任何痕迹,他最后看了一眼睡着的季情情,慢慢地离开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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