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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友情之树常青

昨天收到了两封信,信封上都是我熟悉的笔迹。当我又笑又跳地打开其中一封信时,脸上的笑容立时凝固了。薄薄一张纸,寥寥百余字,然而字字穿心,字字千钧——它宣告了我一段友情的死亡。原因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他说我心中没有他,我给一个只说过几句话的女生写信也不给他写信,既然如此,他也不在乎失去我这个朋友。话说得是那样的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看后我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想找一个地方放声大哭,又觉得没有一滴泪水。至于那个女生,在一起时的确很少说话,但是她给我写信向我倾诉她的苦恼,交流学习方法。她肯让我去与她一起分担她的苦恼,分享她的欢乐,这已经是对我莫大的信任,我又怎能因那些世俗的固执去无端地对她造成伤害呢?

写这封信的是我同宿舍两年的兄弟,他在高考中不幸落马,而今仍在苦修。我不是薄情寡义的人(如果是的话就不会有人给我写信,也就不会有这件事发生了),我又怎能把那些拥着他肩头谈笑的日子忘掉?只是整日地忙碌,一直没有时间给他送去我久埋心底的问候。每个人都说别人不了解自己,但是,你为别人想过了没有?我真的不得不去怀疑友谊的强度了:七百多个朝夕相处同食同宿的日子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情谊,竟然经不起七十多个异地相隔,惊鸿一瞥的瞬间考验!一份纯真的感情死了,死在七十多个互相隔膜的日子里;受伤的是两个人,滴血的是两颗心。“植物死了,会把生命留在它的种子里;诗人死了,会把他的生命留在他的诗句里”,而那份无所依托的情感必然会在苍茫的暮霭里消失殆尽,但我更宁愿它沉淀于我的心底。“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初读时是醇厚的老酒,在泛黄的诗集里透着馨香,历久弥新。但是,我疑惑的,它是不是只是镜中绽放的花,水中升起的月呢?

当我第一次用自己的眼睛去阐释这世界时,友情是一口新凿的井,汩汩涌出甘美沁凉的琼浆;它又是那山麓人家温柔的灯光,对着迟归的行人闪烁着。而今,它却成了一滴滴晶莹的泪,透着无名的哀愁。真想伸出手去牵住朋友的手,然而,伸出手时最令我惶恐的就是那突忽而至的分手。分手,看上去清淡的了无痕迹,然而那泪干心枯的无奈又有谁能够承受?以前读过的一句话现在想起来仍是很难受。

“世上有许多东西失去了就难以再得到:友谊如此,缘分如此,机会如此,感情如此,要不然还有什么值得珍惜?”

既然人们是如此的看重友谊和感情,那为什么又如此轻易地去打碎它呢?

我真的没有勇气去打开第二封信了,我怕突如其来的又是那样的一张纸片。踌躇半晌,我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它,“洪涛:昨天下了一场雪,今天早晨上冻了,还真有一点儿冬天的味了。我在天气预报上看到你们那里老是下雨,是不是也很冷了?注意保重身体,多添衣服……”

读到这里我真的无法自持了,感情的潮水冲破心灵脆薄的河床,奔泻而出。这些话让我很感动,因为它出自一个又高又壮的体育特长生笔下。没想到训练场上流血流汗浑然不顾的他竟有如此情怀……虽然我们远隔不止千里,但我仍执著地相信,只要我们心中装着彼此,在同一个夜晚,共守一轮明月的时候,我们就会在月亮上看到彼此的影子。友情最令人回味的地方,也许就在这看似不经意的举手投足间吧……

然而,让我迷惑不解的是,什么才是朋友呢?有许多人(包括我自己)时而会伤心于此;想起来就会怪某个伤了自己心的“朋友”——“重色轻友”“见利忘义”;其实,该反省的是我们自己,怪就该怪我们自己错把熟人当成了朋友。熟人永远不可能当做朋友,而朋友永远是相知的那种。

“有一种朋友需要天天见面,事事关心,也会常常摩擦,为了圆融相处,让自己的缺口被对方填满,更适合于‘腻’在一起——这种朋友叫‘依赖’;另一种朋友,很长时间见一次面,像周期性的抛物线,今年谈去年见面的情景,或每年都回味第一次相逢的悸动,百说不厌!冲突,从来没有过;思念,却总是习惯性地出现在某个季节,这样的朋友叫‘惯性’;也有朋友,很少见面,靠默契,灵通,第六感觉,总能给对方所需要的激动或感动,甚或心动的感觉,期待每一次的心电交流,哪怕只是E-mail小平信,或是问候的电话,都令人兴奋不已,这样的朋友叫‘缘分’……”

我无法,也不敢把我所有的朋友按照上述标准分类,我怕最后的结果会让我承受不了。朋友,朋友……朋友的意义又究竟何在呢?有人说,朋友是被子,暖身子的仍是自己;也有人说,与你风雨同路的人,可能是因为他没有伞,而你有。但是,我深信,对于一个朋友来说,能够在我空虚时给我充实,在我激越时给我警醒,在我孤独时给我解脱和欢乐,能够让我去承担或分享他的痛苦和欢乐(那样,即便痛苦也是一种诗意),在互相的鼓励中达到两颗心的契合足矣。我不奢望我的友谊是感天动地、亘古长存的那种,但我相信我所付出的情感的价值。我多么渴望那是一种悠远的歌声,带着他心底最深层的苦难飘过来,像山口狂野的风,刺透我的衣衫;如荒野上疯长的芦苇,弥漫我的双眼……

友情有多少春天,一辈子还是一年?岁月会带走一切,曾经信誓旦旦,誓言何时变成了谎言?你是否已经厌倦,当你再次面对熟悉的信笺?

友情之树,花开几度?两封信给了我同一个答复。

很多时候,我们会为友情的微妙而不断思索。友情,时而让人满心欢喜,时而让人泪落满衫……友情,我们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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